第五十七章 絕穀 群狼環伺
夜已深,山林寂寂,隻有呼呼的風聲卷動枝葉發出簌簌聲響和不時傳來的柴火嗶剝聲回蕩在不歸穀深處的一片灌木叢林裏,這裏樹林遮天敝月,亂草長至人的腰身以上,已經不再是先前的不歸穀口。尹梨胭很奇怪,適才產生幻象後,她便發現身處的地方也改變了,可是她並未有感覺走動過啊!這不歸穀真是處處透著不尋常啊!
火堆的另一邊,納蘭清川側躺在火堆旁,火光耀上了他蒼白的臉龐,濃長的睫毛輕覆住眼瞼下的一片青黑,眼角微微皺褶,修眉深蹙,如雪的肌膚緊緊繃起,薄唇幹裂不停地嚅動著卻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隻是觀他的樣子似是被什麽魘住了痛苦非常。
“王爺,王爺!”一直密切關注著納蘭清川的殷可芸在第一時刻發現了他的異常,她著急地喚他,一邊用手去探他的額頭,這一探就嚇了她一大跳。納蘭清川的額頭滾燙如剛燒開的開水,臉色更是異常的潮紅。受了外傷之後的人最害怕的便是發燒,第一晚尤其重要,若能熬過第一晚生命當無礙。
尹梨胭聞聲一震,收回思緒抬眸越過火光看去,呼吸瞬間凝了凝,手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她從來不是一個矛盾的人,卻在遇到這個男人之後越來越矛盾,越來越討厭自己,但此刻她比平時更討厭自己,因為她無法克製自己去觀察納蘭清川。心中既想他此刻死了,也算是報了父仇了;又害怕他真的就此死了,想到他如果真的就此死了,那麽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不,她怎麽會這樣想,她不該這樣想,尹梨胭憤怒的掐了自己一把,閉眸不住搖頭,想以這樣的方式將心中千頭萬緒的煩心事都甩開,卻是越甩越亂!
對麵的殷可芸根本沒空注意尹梨胭的反常,她的眼她的心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身畔一直燒得迷迷糊糊的男子身上,她擰著一張帕子四下裏梭巡一圈,卻並沒有找到水源,想要到附近去找,又害怕她離開後尹梨胭會對納蘭清川不利。
她瞟了尹梨胭一眼,眸底盡顯焦燥。突然嗅見一陣難聞的腥風,四麵裏樹木撲簌簌搖動,隨即鑽出無數黑影來,四周腥氣更濃,鼻息咻咻,而半人高處亮起無數綠熒熒的粼光,似是畏懼那柴火的光芒,將進未進,卻又試探著前移。
狼群!殷可芸的心不禁一滯!
尹梨胭也注意到了那隱隱前進的狼群,手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抓撓起一枝樹枝,緊緊地握住。雖然她明白憑這根隻有拇指粗細的樹枝,根本不是這群惡狼的對手,但還是忍不住抓牢了,就如人在危險的時候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她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舊高燒不退的納蘭清川,若不是因為她,他決不會受如此重的傷,也不會將要和她們一起葬身狼腹吧!不過她隨即想了想,這樣子死在一起也好,再也不用矛盾了,再也不用麵對愛與恨的掙紮!
嗶剝一聲裂響,最後一根粗點的柴枝被燒裂,眼看著火堆即將熄滅,而周圍已經沒有可以繼續添加的柴火。殷可芸瞟了一眼火堆,秀眉深深一蹙,眸子裏透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焦慮。她趕緊退了退,退到納蘭清川的身旁,就算要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嗥”一道沉渾的狼嚎自山林間響起,緊跟著它身後的狼叫次第響起,響在這高山深野密林,號稱飛鳥進了也出不去的不歸穀之中,顯得更加陰森詭異。殷可芸與尹梨胭都不禁顫了顫,兩個從未見過這等場麵的柔弱女子瞪著兩雙如水般清澈的瞳眸,眸中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畏懼,有的隻是視死如歸的解脫。死了也好,特別是和最愛的人死在一起!
那最後一星火光終於熄滅,與此同時,一頭身形高大的黑狼同時躍起,帶起淩厲的風聲襲向殷可芸身旁的納蘭清川,納蘭清川身上傷口眾多,血腥氣息繚繞在被風散盡的火堆旁。狼群就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來的,久違的人血的味道,它們已經好久沒有嚐過了,真的很想念、、、、、、
殷可芸與尹梨胭都在瞬間瞪大了眼,殷可芸條件反射下便要用手去擋,那黑狼的身後的數狼,分兩個方向展開了它們的捕食計劃。
哢嚓!就在這千均一發的時刻,殷可芸隻覺眼前身影一晃冷厲的夜風掃過,她驚惶地退後,卻被身下納蘭清川的身體絆倒,栽落到了納蘭清川的身上,納蘭清川輕微悶哼了一聲,並沒有醒來。
嚓!鏗!隻聽風中細細的兩個不明顯的聲響後,那原本熄滅的火堆再次燃燒了起來,而那離尹梨胭最近的一頭狼已經圓睜著雙眼瞬間斃命,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如果仔細去看的話,便會看見它的太陽穴上有個細小如針孔一般的小洞,連血都不曾滲出,卻使它永遠的失去了生命。殷可芸惶急地撐起身體,終於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跌落在眼前已經被人生生扭斷了脖子的大黑狼,然後看到的便是一個黑色的影子,淩厲若風,速度如光,在林中穿梭來去周旋於群狼之間,輾轉騰挪間便有野狼斃命,生生地將這群凶惡的野狼阻在了兩個女子之外進行殘酷的格殺。
差不多頓飯的功夫,那數十隻惡狼便全都斃命在了那黑影的手中,待那黑影停下時,尹梨胭與殷可芸看到的便是一臉冷厲如刀削的男子,他身上一絲血腥也無,那些狼便是被他一針斃命。這個人正是納蘭清川的隱衛,他是聽了納蘭淨瞳的話後,尋著痕跡進入不歸穀的,在穀中繞了幾圈之後聽得狼叫聲便急忙趕了過來。
“主子!”在兩個女子震驚的眼神中,那隱衛驀地撲到了納蘭清川身旁,看著依舊高燒不退的納蘭清川修眉一皺,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小瓶來,迅速倒了一粒丸藥喂進納蘭清川的嘴裏,然後背起納蘭清川便要離開。
“你要帶他去哪裏?”殷可芸驀地站了起來,擋在那隱衛的身前,瞪著他厲聲問。這黑燈瞎火的,在這人跡不至飛鳥難越的不歸穀中,受了重傷的納蘭清川怎麽經得起移動。
那隱衛蹙眉睨了她一眼,卻並不發話,大步一跨,直接便要躍過她離開。隱衛向來訓練有素,隻聽命於他的主子,隻保護主子的生命安全,眼下大批野狼被他格殺,滿地血腥,狼是最有耐力的動物,也是最俱報複心的動物,喜歡群居,捕食也是數隻數十隻以上,這一隊狼群的死亡很快便會引來更大批的狼群,所以他必須馬上帶著主子離開。這樣的常識,又怎麽是這個深居閨房的女子所知曉的,他也沒有閑情與她解釋,更覺得沒必要解釋。
“他是我的!你把他還給我!”殷可芸追了上去,咬唇狠狠瞪著那隱衛,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小臉也因為激動而泛起淡淡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