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探查 無色花毒
納蘭清川薄唇緊抿,深幽的瞳眸緊眯成一線,深深凝視著夜色中的飛簷。到底是誰居然在夜半三更潛入他的府院?到底又有誰能潛入他的府院而如入無人之地?
明轍,是你嗎?
如果說納蘭清川那無意一瞥,隻感覺簷上白衣人身形與輕功似極明轍的話,那麽當他進入尹梨胭的房間,看到明轍放在桌上的藥草後,便篤信那個白衣人便是北燕著名的謫仙左相明轍。
“別,別丟下我!”尹梨胭無意識地呢喃著,雙眸依然緊閉,臉色較先前好了些許,卻還是蒼白孱弱。
納蘭清川的眉不禁深深地皺了起來,大手一揮,將桌上的藥草盡皆揮落在地。她在夢中居然都在叫著明轍!心底驀地傳來一絲莫名的抽疼,胸腔中的怒氣更甚。
“尹梨胭,你給本王醒來!”噴薄的怒氣便是發作在了重傷在床的尹梨胭身上,納蘭清川驀地拽住尹梨胭的手掌,狠狠用力捏下去。
“唔……”手掌被攫得生疼,納蘭清川用的力道不輕,盛怒之下,差一點便捏碎了尹梨胭的指骨。尹梨胭吃痛,密長的羽睫微微顫了顫,掀了開來。
尹梨胭有氣無力地趴在床榻上,睜開眼簾便映入了納蘭清川那張含著怒氣的俊顏,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地勾出一絲笑意,吃力地道:“王爺何妨再用力一點兒,反正也不差這隻手!”
納蘭清川這才驚覺手下力道重了,立馬放鬆,但心中怒氣卻越甚,他冷冷道:“你就這麽討厭本王?”話剛一出口,納蘭清川自己也有些詫然,她討不討厭他,跟他何幹!更何況,他與她仇深似海,本就應相互生厭,他為何如此發問,一時竟煩燥不已!
尹梨胭也是一怔,但隨即便失笑,她怎麽會在他的話中聽出一絲醋味呢!他從來都把她當成仇人的女兒,從來都是以折磨她為樂,就如今夜,他就命人差點將她杖斃!
“你幹什麽?”感覺到身上一涼,尹梨胭忍不住尖叫。她身受重傷,動也動不了,卻感覺到納蘭清川正在掀起她臀部的衣物。臀部經過杖罰,已經與衣物血肉相連,血跡幹涸了之後緊緊地粘住了衣物,微一扯動便鑽心的疼。羞恥與疼痛雙重襲來,尹梨胭冷汗如雨。
納蘭清川凝了眉,沒有理會尹梨胭的斥叫,自所帶來的藥品中拿出一瓶藥油,撒在尹梨胭的臀部上,待藥油濕潤了衣物後,納蘭清川這才輕輕挑開緊貼著傷口的衣物,露出滿是血痕的臀部。
“納蘭清川,不要……”那樣私密的部位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男人的眼中,尹梨胭隻見羞憤欲死,她扭動著身體,掙紮著想要起來。
“別動!本王隻是替你上藥!”納蘭清川一隻手已經按上了尹梨胭的腰,微微凝了眉頭,點了她腰間的穴道。這個女人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在害羞!
清涼的藥膏隨著納蘭清川指腹輕撫的動作緩緩滲入肌膚,涼幽幽的甚是舒暢。尹梨胭眸色深深,她不能動,亦看不到納蘭清川此時的神情,但是對他突來的溫柔,卻有些不能接受。
納蘭清川指腹在尹梨胭的臀部緩緩滑動,來到她的大腿腿根處,手指驀地一凝,喉頭湧動了下,身體驀地起了一陣燥熱。他慌忙收了手指,自榻上而起,轉身背對著尹梨胭,將手中藥瓶往桌上一放,冷冷道:“藥在桌上,能起來了便自己抹吧!”
說罷,納蘭清川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外間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天色將明。納蘭清川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懊惱他竟然又輕易地被那個女人給挑起了情欲。
……
翌日深夜,蟬鳴聲聲,月色皎皎。
尹梨胭雖然還不能下床,傷勢卻已經好了許多,能夠在床榻上做一些細小的動作了。納蘭清川說是讓她自己塗藥,誰知道他還是來了,親自為了上了藥,這才離去。腦海裏閃過那曖昧的畫麵,對於那個將她杖責至廝的男人,她心中是有恨的,可那恨中竟也摻雜了一絲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怨。
熄了燈,尹梨胭躺在榻上,臀部因為受傷上藥,所以她並沒有蓋被子,隻用一層薄如蟬紗的衣服蓋住。她閉著眼睛,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一是因為臀部的傷口疼痛;另則是思量著亡國以來的一幕幕。
“哧!”屋內忽然傳來極輕極輕的一聲響動,窗戶驀地開了一條小縫,一個黑影自窗口滾落進來。
“誰?”尹梨胭一驚,如果是王府中人的話,他大可以從門口進來,而不是爬窗。
“梨胭,別怕!是我!”黑暗中,有溫潤的男聲輕輕響起,柔和地在屋中蕩漾,刹時,那黑影已經來到床榻邊,默默地凝視著榻上的尹梨胭。
“明大哥!”尹梨胭聽出來人的聲音,脫口叫道,眉眼間盡是驚喜。黑暗中她看不清來人的容顏,卻對那溫潤如水的聲音記憶猶新。
“梨胭,你不是傷重危急嗎?”明轍聽得尹梨胭驚喜之聲,心中一暖,唇角不自禁地便噙了一絲溫潤的笑容,陡然間,心中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修眉深深蹙起,脫口問道。
“呃,我沒有啊!”黑暗中,尹梨胭也不禁微蹙了秀眉。雖然她的傷仍然很重,但是此刻卻已無性命之尤。
明轍修眉深凝,暗叫糟糕。他中計了!今日,他聽聞在鎮南王府的眼線來報,說是納蘭清川見了尹梨胭房中的藥草大怒,將藥草擲出房外,並令所有家奴不得再對尹梨胭施以援手,以致尹梨胭忽然傷重危急!他得知消息後,心神大亂,來不及細想,便潛來王府看她。
“明相,本王可是在這裏恭候多時了!”屋中忽地一片明亮,納蘭清川邪魅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隻見他坐在方桌旁,正將火折子撚熄,爾後,一雙深幽如潭、薄涼如冰的美眸便冷冷地凝向床上與床邊的二人。
“王爺?”明轍墨玉般的瞳眸也凝向納蘭清川,唇角浮起一絲笑意。剛剛他進屋時,便覺有異,隻是心中關切尹梨胭的安危,而將那絲異樣淡忘了。
尹梨胭驀地一驚,她一直在這房中,竟然不知道納蘭清川何時留在房中的,他不是替她抹完藥,便離去了麽?
“明相可是貴客,平時請也請不到呢,想不到今夜竟會夜會本王的奴寵?”納蘭清川薄唇勾著笑,眼眸中卻竟是冷意。剛剛黑暗中兩人親切的互動便讓他心底十分冒火。
“原來這一切都是王爺設計好的,嗬嗬!隻不知王爺如何知道本相會來?”明轍卻也沒有被抓奸在場的怯意,依舊溫潤的笑著問道。
“很簡單,你昨日是否給她服了護心丹!護心丹乃是療傷聖藥,極是珍貴,你卻給了她,這還不足以證明一切麽?”納蘭清川反問,語氣中卻隱隱透出一絲不悅。他納蘭清川的女人,何時需要別人來施救!
榻上的尹梨胭聽得一驚,她竟不知昨夜明轍居然來過,還喂她服下了護心丹那樣的珍貴之藥,心中湧起一絲甜蜜,不由自主地便向身前的白衣美男看去。
“原來如此!”明轍勾唇,眉眼間皆是笑意,墨玉般的瞳眸淡淡凝著納蘭清川,緩緩道,“那王爺此舉何意?”深更半夜,誘他來此,到底是何居心?
納蘭清川狠狠地瞟了一眼尹梨胭,她目中癡迷的光芒刹那刺痛了他的心。尹梨胭被納蘭清川狠狠一瞪,頓覺渾身冰涼,趕緊斂眸垂睫,心中忐忑,生怕他牽怒於明轍。
“明相貴人多忘事,是否不記得本王說過,別碰本王的奴寵!不然……”話未完,意思卻很明顯,是人都能聽得出來那話語中濃濃的威脅味道。
明轍垂睫,墨玉般的瞳眸忽地一黯。他還是沒有辦法保護她!隻因她現在的身份,隻因他還沒有能力!總有一天,會有那一天的,他將保護她不受任何人的欺辱。
“呯!”納蘭清川一直把玩著的一個瓷杯忽地在他手中化為齏粉,粉末自他指間漏下,落在地上。納蘭清川森冷的話語再次響起:“若明相不聽,雖然本王現在動不了你,但是如小慶之流,本王相信皇叔定是會如了本王的意!”
明轍一向雲淡風輕的臉上也不禁微微變色,納蘭清川已經將威脅擺在了明麵上,他武功高強,且地位顯赫,民心所望,牽一發而動全身,北燕帝納蘭雲琮決不會輕易動他,但若是尋個理由,讓他身邊的親信小慶等犯罪,卻是很容易辦到的。他不禁攥緊了袖下的手。
“明大哥,你以後不要來看我了!也不要再管我了!”尹梨胭凝了凝明轍袖下緊攥的手,雖然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知道,他此時內心的掙紮。她不願意看見這個待她親厚的男子憂愁,所以隻得決然說道。
納蘭清川眸色幽深,眉目間戾氣更深。這個女人就這麽關心明轍嗎?竟然生怕他為難!
“王爺,明轍隻想說最後一句話,王爺真的認為,那鳶尾花是梨胭姑娘毀了的嗎?”明轍說罷,再不停留,也不爬窗了,推開門,漠然離去。
目送著明轍離去,納蘭清川回味著他最後的那句話,毀了鳶尾花的人是尹梨胭嗎?飛雪拚命的解釋,而他也看過了尹梨胭手腕上的傷痕,總共七道。那就說明她曾經七晚割血飼花,既然要毀掉鳶尾花,又何以要如此自殘身體?他當時盛怒之下,竟然沒有念及這些疑點!如今想來,此次毀花事件,的確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