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已深了,該歇著了!”魏躍看著殿左側的刻漏,已經接近亥時了。
魏躍見龍逸衍神色困倦,忙上前幫龍逸衍揉了揉肩和後頸。“皇上,今夜在哪位娘娘宮裏就寢啊?”
“母後前些日子給朕娶的兩位側妃如今安置在那個宮裏?”
“皇上說的是李宸妃和柳德妃吧,進宮時根據內務府的分配,李宸妃是被安置於朝露殿,而柳德妃則安排在昭仁宮。皇上今夜是想去哪位娘娘那兒就寢啊?”
龍逸衍揉了揉眼瞼後,疲憊至極道:“這宸妃和德妃都是母後為朕挑選的,但這些日子朕公務實在繁忙,還未見過她們。今日朕倦了,聽聞李宸妃的琴彈得極好,朕就當是去放鬆一下吧!”說完擺擺手,魏躍會意地行禮告退下去為他準備步輦。
“皇上起駕朝露殿!”
顏府的晚宴直到將近亥時才結束,等人散了,蘇蓮清才上前:“心柳姑娘,請跟我來!”
心柳懷抱琵琶一路跟著蘇蓮清到了東花廳,“心柳姑娘,過幾日蓮清的大婚還請心柳姑娘賞個麵子來府喝一杯喜酒。”
“心柳畢竟是……”
“心柳姑娘說哪裏話?我隻當姑娘為好友!請心柳姑娘收下請柬……”蘇蓮清恭敬地遞上帖子,心柳行禮後也雙手接過:“心柳必定來蘇府祝賀蘇小姐大婚。”
“家母就在房中,她想和姑娘您單獨談心蓮清就先告退了……”
“扣扣……”蘇蓮清走後,心柳出於禮貌敲了敲門,半晌後不見反應,她便直接推門而入。
入目盡是喜慶的紅,心柳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誤入了誰的新房。可這顏府沒有誰大婚啊,又怎會有這個新房?她見屏風後似乎有人,還以為是新娘,忙道歉道:“抱歉是我走錯了!”說完便準備退出房門,心想莫不是蘇蓮清將蘇母等候的房間記錯了?那自己豈不是讓蘇母在等自己?所以心柳明顯加快了腳步,可此時屏風後的人卻開口了。
“心柳……”熟悉的聲音,可又不同於平日風流玩笑的口吻,而是小心翼翼,就好像捕鳥的獵人不敢有半點大意生怕驚走了那鳥。
“雲公子原來在這裏,心柳還說怎麽在宴會上沒見雲公子,原來是在這裏等佳人啊,是心柳唐突了,這就離去。”心柳強忍著情緒,匆匆說完就毫不留情地離開。她原沒有生氣,可如今所見,幾乎讓她絕望!她沒有想到,原來他已經有了新歡,往日裏與自己的那些親密那些誓言如今看來卻是如此諷刺!
雲溪見心柳誤會了,忙從屏風後衝出,一把抱住心柳:“心柳,我在等的那個佳人就是你!”
原本掙紮的心柳瞬間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今晚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為她和雲溪設的局。從那日蘇蓮清親自來心柳院請她今天來顏府,到現在眼前的一幕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心柳,對不起,我應該知道的……我應該、應該知道的,當日你說的無論我去到天涯海角你必生死相依的話,是真的……所以,今日我要娶的是你,是這個為了我受委屈卻無怨,肯陪我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心柳!”
“雲溪……”
“我決定了,我要娶你,就在今日,不管他人如何說,我都要娶你!過段日子,我們便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去江南,去塞北,去南疆,去東海,隻要是你我二人相依。”
雲溪將心柳轉過來,卻見那如斷線的珠串般的淚劃過心柳精致的妝容。“雲溪,你真的要舍棄這京城的所有嗎?包括你的父親?”
“他與我本就不合,他這輩子隻看重兄長,我於他而言不過是有些血液關係,他何時又管過我了?”
“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
“心柳,往日都是你因為我而受委屈為我考慮,如今,我們都不再年少了,我現在隻想完成我的承諾,給你一個家……”
心柳從未想過平日裏沒心沒肺的雲溪竟然能說出這番話,她還在驚訝之餘,雲溪便捧著她的臉,溫柔細致地將她眼角的淚痕輕輕抹去。
兩人四目相對間,愛意無限……
“小姐,墨公子在找你呢!”蘇蓮清一直在東花廳的院門看著那紅燭染遍的房間,見過了這許久心柳沒有出來,就知道應該是成功了,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花舞急匆匆趕猛得一句倒是把蘇蓮清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她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花舞壓低聲音又說了一句:“小姐,墨公子在找你呢,老爺少爺也在找小姐……”
“我這就回去,你去告訴墨錦寒,成親當晚再見,規矩不能壞!”這個墨錦寒,都說了成親前幾日不能見麵的,什麽時候他如此心急了,這麽幾日都等不了?
“臣妾恭迎皇上……”李嫣然得知皇上要來是,說不出的欣喜。其實自那日她與柳宛南被選為側妃,入東宮,再到太子登基她入住這朝露殿,她甚至連太子的麵都沒有見過。一開始是因為中秋宮宴上爆出的案子,如今又是政務繁忙案牘勞形,龍逸衍始終不得空,她也不便去攪擾。
“愛妃請起,朕今日想聽愛妃的琴。”
雖然她知道太後選中她和柳宛南,不過是因為他們家族的勢力罷了。可她是真的喜歡皇上啊,從小時候母親帶她進宮見賢妃的時候她就喜歡他了。那些苦學琴棋書畫的日子裏,她覺得生活是陰暗的,可母親說這是成為皇家媳婦所必須的。如今,他真的因為她的琴藝來見她了,她突然覺得那些苦日子,也許是為了今日他的青睞,他的特別對待。
宮女將古琴抱來時,龍逸衍不免一驚,這分明是母後最為珍愛的綠綺古琴,母後竟然送於她了嗎?
“臣妾見皇上神思倦怠,想必是極累了,臣妾便為皇上撫一曲《漁樵問答》吧!”
整首曲子共七段,每一段都會加入新的音調,加之滾拂技法的使用,至第7段形成高潮。其中運用潑刺和三彈的技法造成的強烈音響,應和著切分的節奏,使人感到高山巍巍,樵夫咚咚的斧伐聲。曲調悠然自得,頗有幾分隱者的意味。
“曲意深長,神情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隱隱現於指下。這曲子聽之倒是真的讓朕心中的疲倦盡散,愛妃的琴藝果真是無人能及。這宮中也隻有愛妃能彈出綠綺的韻味,母後倒也沒有贈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