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樁樁一件件往事被揭開,滿座無不驚詫,不曾想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隱情。一時間整個武英殿議論紛紛,龍辰宗眼神閃躲,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不過幸得他已將家仇報了,如此一生早在他得知身份時便已了無趣味。
“南疆擅用巫蠱術,是以我朝滅亡南疆後,嚴禁巫術。一切與巫術有關的,一律焚燒,凡是涉巫一律絞殺毫不留情,以此方止住民間乃至於宮廷中興盛的巫蠱之術。這是本王得到的殘存的被禁止的巫術中的一頁,記載的是南疆巫術中禁術之一的還魂換魂之術。書中記,以施法者半生之命換得亡者之魂以祭祀引之入宿主身體,即可完成還魂。而後若要換魂,則還需七七四十九個正月初一出生的童男童女為祭。”
“難道這便是之前京都孩童失蹤案犯案者的動機?”
“據說賢妃娘娘是從冷宮將那被掠的四十一個孩童救出的。”
又是一陣騷動,“襄王爺,可有證據?”
“此案由太子負責查察,禦林軍統領雲溪與京城護衛軍統領孫七協助調查,後抓獲犯案者朝露殿護衛長林進及其下手。據林進招供,吳麗娘讓他與手下暗中抓四十九個正月初一出生的童男童女,但所為何由並未告知。本王所言,有林進親筆畫押的供詞為證,之後本王會將此供詞交於京兆府尹驗其真假。”
“而吳麗娘做這一切,為了誰呢?當然不是為了她自己,那麽這世上還有誰能讓吳麗娘如此費盡心思甚至不惜性命?那就隻有龍舜天,這個名義上的皇子。”龍辰襄一口氣將所有事情講完,留下一幹還沒反應過來的人。
龍卿此時才幽幽開口:“皇上,您對此做何解釋?”
……一陣沉默後,龍辰宗從龍椅上起身,“不錯,我不是龍辰宗!”
……
“我是龍舜天!”
“如何,得到你們想要的結果,是否覺得成功了?可這又有用嗎?梅妃還不是死了?龍辰宗也死了,你們鬧得這麽大,無非就是拆穿了我的真麵目,可有將舊時的事實改變半分?”龍舜天有些歇斯底裏,更有些癲狂,在他看來他輸了,而他們也沒有贏!
“結果如何呢?你,龍逸衍隻不過是提前做了皇帝,梅妃不過是有一處牌位一座墳塋!龍辰襄,龍卿你們不還是永遠活在愧疚中……”
“錯!”墨錦寒起身,看著龍舜天的眼睛說著:“當年冤屈之人身上的汙名得以雪洗,讓有罪者有失者得到應有的懲罰,讓我夏兆巍巍社稷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讓這天地間的正義得以彰顯,讓你這樣的人無所遁形,讓天下人知道何為善惡!”
……
翌日。
太和殿前……
“秋八月十六己卯,詔曰:\"皇太子龍逸衍,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鹹使聞知。其以柳為太傅,蘇家長子蘇澈嵐為驃騎將軍。大尉憙告諡南郊,賢妃奉壽康宮。擇日,謁太廟!”
“蒙先祖之靈庇護,使我夏兆國泰民安,奸小可查,襄王所陳之據,實屬大事,朕不得不查,今下旨查察當事!茲事體大,命刑部尚書與戶部尚書大理寺三司會查,限一月結案,其中牽涉之人不必回報,可行便宜之權!”
旬月後,中秋宮宴之上襄王等所揭發之事皆調查清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現有昔年梅妃林氏之案、近日巫術換魂之案及京都孩童失蹤案,三案了結。處理如下:一:複林氏梅妃之位追諡貴妃,昭告天下洗其汙名!準許襄王為其設立牌位,遷其屍骨於皇陵。二:主謀吳麗娘判處斬刑,然其畏罪自縊,便不作追究。從犯除宮女玥影處斬刑外一律判處流刑。三:孩童失蹤案中主犯林進及其屬下,雖聽信吳麗娘之言綁架孩童,實屬大罪,但念在其為屬下不得以而為之,且事後主動交代孩童被關之地,協助查案,故免其刑罰,一律人等撤銷官職,終生不可入京!”
長公主府……
“長公主,奴才等奉新皇令將梅貴妃之遺骸遷至西山皇陵,煩請長公主領路帶奴才們前去梅貴妃遺骸安置處。”
終於要來了嗎?龍卿有些恍惚,身旁的丫頭攙著她向長公主府東側一進看似廢棄的院落走去。
因為當時龍辰宗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給梅妃私設牌位私立墳塋,所以她也隻能偷偷的,甚至連墳頭的石碑都掩在樹幹中。
墳塋很簡陋,她將所有有關梅妃的東西都埋了,何嚐不是怕自己睹物思人,怕自己日日夜夜都活在過去,怕自己被回憶吞沒走不出心中的愧疚。
院裏全是梅妃最喜愛的梅樹,雖然還沒到開花之時,可當她進入門後,梅妃卻好像站在墳上那棵梅樹下衝她淺淺笑著。
落梅,如今你沉冤得雪雖終未遂得了你的願,但你放心,諗兒我會盡全力幫你照顧的。你可知,如今的諗兒長大了,你若知道今日的形勢全靠他苦心經營,怕你和我一般又是欣慰又是為他心疼。
原想著讓你就這樣一輩子在我這梅園裏,可這終究不過是我一廂情願以為你對那人已經全然沒有了情。可諗兒最終選擇將你葬入皇陵,我想他定是看透了你當年決絕下的不肯放手,倒不如還是讓這梅妃之名累你一世,何嚐不是累那人一世呢?
“等等!”她終還是不忍,不顧宮人的勸阻伸手入棺將那隨葬的一盒書信拿了出來。
睹物思人也好,愧疚一世也罷,她不願今後的日子裏半點她的痕跡她的遺物都沒有!
“落梅!落梅……”當那原本連完整衣物都沒有的屍骨被裝入極盡奢華卻又無比冰冷的鳳棺中時,龍卿總覺得心好似被剜走了一塊。在那刻著繁複花紋的棺蓋合上的那一刻,她拚命想撲去,她終歸還是不願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