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真正的好脾氣
慕容長卿也不生氣,任由她打量自己,嘴角那抹儒雅溫柔的笑意從未消失半分。
這樣的氣度風華,宛若清蓮盛開,令人無法抗拒。
小廝迎了進來,“原來是九皇子啊!快進來,快進來!”
順手接過慕容長卿手中的那個燈籠,然後關好門,看見了蘇輕暖又笑了,“小姐你來的巧,這是九皇子,您帶他進去見老爺吧。”
蘇輕暖點點頭應了,領著他往大廳走。
慕容長卿拉起他身後的一個人,跟著蘇輕暖走。蘇輕暖這才注意到他身邊一直站著個小丫頭,模樣秀秀麗麗的,鼻尖凍得通紅。
“這是你妹妹?”蘇輕暖笑嘻嘻的看著他,遞過手裏的小點心,“你們吃嗎?可甜了!”
慕容長卿笑著搖搖頭,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在那個小丫頭手裏,“不是,她叫明月。”
那個叫做明月的丫頭毫不客氣的將桂花糕塞進嘴裏,彎著眼睛,滿嘴白屑衝著慕容長卿笑,慕容長卿替她擦去了嘴上的糕屑,也回了個笑。
丫頭?蘇輕暖思忖著為何他要對一個目中無人的小丫頭這般好,她算是見識了真正的好脾氣。
“喲!貴客啊!九皇子來了?!”蘇老爺渾厚的聲音一下傳出來,蘇輕暖還沒來得及和慕容長卿多說幾句,他就將人拉走了。
蘇輕暖抱著那一盤桂花糕賴在了大廳,明月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看著蘇輕暖,懷裏的那一盤桂花糕。
蘇輕暖無所謂地將那一盤桂花糕都塞給她,反正她有的是。
蘇老爺讓下人給慕容長卿添了一杯熱茶,問道,“你師父可還好?”
蘇輕暖記得,那個時候,蘇將軍對於慕容長卿還是很客氣熱情的,隻是後來不知為什麽轉變了態度,仿佛見到慕容長卿就像是見到了蒼蠅一般,恨不得第一時間將他拍死。
是的,拍……死!
蘇輕暖無奈揉揉額頭,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明白,她爹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麽樣的。
要知道偌大長安城裏,啊!不,應該說是整個大燕國,誰人不尊敬喜愛德行第一的九皇子,偏偏就她爹是個例外。
不過,這話扯遠了。
那個時候,蘇府裏還是一片和氣融融的景象,蘇老爺正端著熱茶,和藹可親的看著未還是小少年的九皇子,熱情的招待著。
“師父他——”
慕容長卿的身子僵了僵,隨後吐出一口氣,低垂著眼睛,“十月中旬就走了。”
國師風璃。慕容長卿的師父,一直是他心底最大的傷口。那個曾經在大燕呼風喚雨的傳奇人物,幾乎是他“父親”一般的存在。
“誒,你父皇心裏定然受不了了吧。”蘇老爺歎息,搖了搖頭,“你就在蘇伯這裏住下吧,讓皇上緩緩。”
慕容長卿就這樣住進了蘇輕暖家,一住就是八個月。
皇上因損失一員心腹大將,冬天未過,就病一場。
同樣病倒的還有慕容長卿的師娘,一個溫婉如畫的江南女子,因失去了摯愛,哭瞎了雙眼,哭垮了身子。
她的病,比皇上要嚴重太多,哪怕皇上專程派遣了禦醫去診治,也無一絲好轉。
數月過後,皇上病情已然痊愈,整個人恢複如常。
畢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哪怕失去了一個重臣,也總會有新人替代。
隻是,對於慕容長卿的師娘而言,她的丈夫卻是無人能更替的。
她快速的消瘦下來,整個人隻剩下一副皮包骨,原本清秀溫潤的麵龐如今看著異常駭人。有幾次,蘇輕暖都被嚇得夜裏直做噩夢。
可是,畢竟慕容長卿是師父一手帶的,皇家裏,這位師父在他心中幾乎可以說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那些日子,蘇輕暖未曾見過慕容長卿流過一滴淚,可是她卻能夠感受到他眼底的痛苦哀傷以及無處可述的孤寂。
這樣的一個少年,讓她生出了憐愛之心,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幾乎一有時間便守在他身邊。
轉眼寒冬,獵獵寒風將長安一地枯黃的落葉吹得飄零四散,整座城瞬間多了種厚重的蒼涼氣息。
那一日,蘇輕暖陪慕容長卿去見了他師娘最後一麵。
滿室的藥香直衝鼻腔,那個女子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看見了慕容長卿,紅了眼睛,“長卿……”
慕容長卿沒有應他,就站在床前靜靜看著他。
“長卿,師娘——不願你師父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下麵——”瘦弱的女人吃力的抬起手,掩在臉上,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慕容長卿仍舊不吭一聲。
下葬的那天,下了雨,很大很大的雨,慕容長卿同蘇輕暖共撐著一把紙傘,親眼看著養他成人的師父師娘下葬。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蘇輕暖總是想盡一切辦法走近慕容長卿。
蘇輕暖同他一起上學,一起下學,偷偷帶好吃的放在他的桌上,有次被夫子看到了,怒斥了他。
蘇輕暖記得他回來的時候,狠狠的瞪了蘇輕暖一眼,蘇輕暖朝他吐了吐舌頭,“你如果早些吃了,夫子就不會看到了!”
慕容長卿頗為無奈的看著蘇輕暖,把蘇輕暖帶給他的糕點塞給了明月。
明月趴在書案上睡得死沉,聞到香味立馬精神了,一雙烏亮的眼睛發著光。
沒錯了,蘇輕暖精心準備的東西總被他隨手塞給了明月。一開始的時候蘇輕暖很認真的同慕容長卿探討過這個問題,這是蘇輕暖為他準備的,他怎麽能隨意的交給別人?
慕容長卿淡淡的道,“浪費可不好。”
蘇輕暖氣鼓鼓的著看著明月,不再說話。不愛吃,收下就好了,就算之後偷偷丟掉也沒什麽,為什麽非得當著蘇輕暖的麵送給他人?
明月如同黑墨般的眼睛也望著蘇輕暖,然後輕輕的笑了。
蘇輕暖這一腔的憤怒,竟是無可奈何的散了。
這年的冬天,蘇輕暖過得不好不壞,不壞的是遇見了慕容長卿,不好的是我們的關係冷冷淡淡的。
小院的積雪都融了,院裏的草木也開始抽芽,蘇輕暖裹著被子不願起來,隻覺得初春真是磨人,明明沒有下雪了,卻仍舊冷的人直打顫。
“蘇姐姐!”
蘇輕暖渾身打了個激靈,蘇輕暖從沒被人喊過姐姐,愣愣的問房裏的丫頭,“蘇輕暖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