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結契熱（4）
桑萌萌仔仔細細地將封綣的這篇「論文」從頭看到了尾, 發現其中的內容十分複雜，不僅引用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公式和圖案，專業術語也十分複雜, 她只能勉強看懂一個名字和最後的結論——
「基於喜愛值較為主觀, 建議採取強制喜歡措施。」
桑萌萌：「……」
她失笑一聲，對某隻龍啾的另外一面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
微涼的風吹動海面, 桑萌萌站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大海的中央。
她身後的模擬小綠洲已經幾乎快要看不見了，天邊原本明亮的太陽也被逐漸濃密的烏雲遮擋了起來，整片天空變得壓抑，連同著望不到盡頭的雲朵階梯也被染上了一層陰霾，彷彿通往的並不是龍啾宮，而是什麼魔王的獵物儀式。
桑萌萌看了眼腦海里的白色面板, 在上面提示【天氣隨龍啾**熱而變化】的字眼中，加快了往前的腳步。
像第1316朵雲朵階梯上刻著文字的情況並不多，桑萌萌一直走過了50個多雲階梯, 才又看到了一篇封綣留下的「論文」——
《關於龍啾鱗片是否能擁有仿生機器人與金屬族微弱電感及自主調節溫度和硬度, 以給小夫人帶來更深刻體驗的研究成果。》
？？？
桑萌萌瞳仁一縮, 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當下顧不上越來越陰暗的天空，迅速閱讀這一篇論文, 並在最後找到了封綣留下的結論：
「經過試驗, 以上假設可行。」
桑萌萌：「………」這隻啾到底研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桑萌萌指尖剋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整個人不知道腦補了什麼糟糕的東西，面頰上紅成一片, 深呼吸了一口氣, 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 飛快地朝著前面的雲朵階梯跑去。
大約是為了不讓封綣接二連三的「研究成果」打擊到她想要去幫助那隻正處於**熱中的龍啾的想法，桑萌萌一連跑出許久，來到了第2027朵階梯上。
儘管距離2032朵階梯只剩下了不到五個階梯，但經過了長達一個小時的行走和奔跑，桑萌萌體力也已經消耗了大半。
加上她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封綣就越緊張，乾脆放慢了腳步，就發現這一朵雲朵階梯上也刻著某隻啾的「成果」。
桑萌萌心跳加速地掃了一眼，隱約看見了「藤蔓」、「觸角」、「龍尾」等好像很正經但又不那麼正經的詞語。
耳尖開始剋制不住的發燙，桑萌萌不太自在地走過這一片雲朵階梯，在倒數第三片雲上終於看到了除了「論文」之外的「日記」。
那應該是她昏迷的三天內發生的事情，每一朵雲上的內容都不多：
「有了科技宇宙國和圓圓的幫助，0124的晶元恢復了一些。它變得聰明了，夫人恐怕會更喜歡它了，這對啾而言，並不是一個特別好的消息。」
「球球說中心星域的疆域已經整合完畢，隨時可以搬遷。如果將這個當做聘禮，夫人會接受啾的求婚么？」
「結契熱……」
走到第2032片雲朵，桑萌萌看見了那隻啾留下的最後幾個字，伸手輕觸上面潦草的筆鋒，跪坐在柔軟的雲朵階梯上，按照圓圓的提示，曲起指尖，用力叩了叩，念了好幾遍封綣的名字。
只是大木頭機器人口中「只要這樣做之後長官就會感知到，並開啟一道直通海底龍啾宮的隧道」的預設情況並沒有發生，整片海域依舊維持著狂風暴雨即將來臨之前的昏暗。
桑萌萌抬起頭，發現陰鬱的烏雲覆蓋了大半的天空，只有她頭頂上空那一小片的區域還維持著勉強的清朗。
火紅色的雲霞隨著海風逐漸盤旋，勉力對抗著快要幻化成濃鬱黑霧的烏雲，如同光明與黑暗的分割線。
滴答、滴答、
一顆顆碩大的雨珠從天際落下，只瞬息，便將整片海面激起了無數浪花。
桑萌萌有些無措地發現，她過來時走過的雲朵階梯在雨幕之中變得模糊，再逐漸沉入了海面，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整個世界，似乎就只有她所在的這一片雲朵附近還是安全和明亮的。
叩、叩、
「封綣……？」
桑萌萌又敲了敲雲朵階梯，有點不太確定地念了聲龍啾的名字。
經過了這麼多事，她很確定那隻啾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因為擔心失去她而自卑又擰巴地做出一些將她拒之門外這種幼稚的舉動了。
但啾這次如此反常，或許是因為他認知中的「結契熱」，會對她造成危險？
桑萌萌見通往龍啾宮的通道遲遲沒有打開，乾脆也不著急，在那隻啾特地給她留下的一片不會被他暴戾情緒影響的凈土之中，從儲物項鏈中拿出了小桌子和小板凳，將圓圓拿給她參考的那些「專業書籍」一本本拿了出來，開始學習。
透過晶瑩雲朵，瞧見這一幕，龍啾宮中：
封·渾身發燙，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擔心學習龍啾手札不到位會傷到小夫人·綣：「……」
他雙眸連同額上的幻化出的龍角都近乎是濃郁的猩紅色，呼吸凌亂而灼熱，望著那朵能力幻化而出、倒映著桑萌萌身影的雲朵，艱難地壓抑著血液里快要完全覺醒的熱浪。
可那個小人類絲毫沒有他正在用力的自覺，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些有關易感熱和結合熱的書籍，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閱讀，像是坦誠的蠱惑。
殷紅的唇緩緩輕合，封綣長睫剋制不住地顫抖，他著了魔一般盯著桑萌萌的眼睛，望著她柔軟的臉頰，修長的手掌剋制不住地輕撫上那片雲，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解開了他特地設置的、橫跨在他和小夫人之間的枷鎖。
雲朵階梯的門，在剛剛，被他親手打開了。
……
桑萌萌原本正在認真地閱讀著宇宙各大種族之中關於「易感熱」和「結合熱」的知識，突然便覺得腳下的雲朵階梯開始變得柔軟，整個人連同座椅都開始往下陷。
起初她有些慌亂，還以為會像做過山車那樣一下子掉下去。
但出乎她預料的是，雲朵階梯並沒有整個消失，而是形成了一層薄膜，將她連同桌子全都包裹在了其中，然後緩緩地下沉，像是很普通的交通工具。
這樣徐徐的下沉大約持續了接近三分鐘，桑萌萌才在一片驟然亮起的光線中，看見了圓圓口中的「龍啾宮」。
那和她想象中的豪華宮殿很不一樣，從外面看十分的樸實無華，和她之前與封綣見面的山洞有點相似，只是材質是看起來比較明亮的顏色，一眼望過去像一隻放大版的龍啾。
雲朵防護罩與龍啾宮的防護罩緩緩相融，停泊在了一側。
桑萌萌收拾好東西，從雲朵階梯上走了下來，按照白色面板【龍啾伴侶養成】上的箭頭提示，提著一盞小夜燈沿著昏暗的龍啾宮正殿朝里走去。
龍啾宮遠沒有當初她和封綣所在的山洞陰暗，地面也十分平坦，可桑萌萌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比那時還要緊張。
她手中的燈光搖搖晃晃，散發著淺色的冷光，卻並沒有讓桑萌萌感覺到任何涼爽的感覺。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當她第一次發現啾馬甲的時候，感覺自己如同即將被獻給啾神的祭品。
如果說當時她慌亂無措地逃跑了，那麼現在……
桑萌萌遠遠看見了一扇虛掩著的、亮著微弱光亮的木門。
她算是，自願獻祭么？
掌心蔓延開特殊木材微涼的紋路感，從縫隙出隱約流露出灼人的熱意。
「……封綣，我進來了？」
桑萌萌輕道，等了三秒沒有得到回應，沒有太多猶豫地推門而入，柔軟的小夜燈光線的照亮下，她看清了整個寬闊的房間——
整個鋪滿了晶亮的寶石地板，入目是兩個高高的書架，地面上散落著數不清的星宣紙，上面大都寫滿了清雋鋒利的字跡和符號、還有不少上面畫著一些「藝術畫」，牆壁上綴著幾顆類似珍珠一樣的照明物品，正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而往裡，在一扇半透明的明顯是剛打造好的雲朵門前，桑萌萌看見了一截鱗片變成了淺金色，正在努力往裡縮的尾巴尖。
桑萌萌：「……」
她忍不住彎起了唇角，本想維持風度，得到啾的許可后再嘗試著進入雲朵門，卻不曾想她只是隨意朝雲朵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隻啾特地幻化出的「門」就像遇到了火焰的雪花一樣，滴滴答答地融化成了一團霧氣。
朦朧的霧氣中，桑萌萌看見了想要避開她的封綣——
他沒有穿著那身漆黑禁慾的軍服，而是換上了一件綉著冰涼複雜花紋的黑色寬鬆長袍，像是脫力一般地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俊美的面頰上幾乎看不出平時冷靜矜持的樣子，像是為了限制自己的行動，兩隻腳踝和不斷顫抖的龍尾上被他自己幻化出的黑色鏈條緊緊鎖在地面上，雙手連同脖頸上全都戴著同款的鐐銬，叮叮噹噹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封綣漆黑的碎發和整隻啾的長袍都很凌亂，他周圍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金色的紙頁，周身環繞著數不清的龍血草和帶給了桑萌萌難忘體驗的白色精神力觸角。
此刻，它們正和那隻啾剋制不住地、朝她望來的猩紅色狹長雙眸一起，被桑萌萌掉落在地上的小夜燈籠罩上了滾燙又晦暗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