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惡作劇
她還是那麽的張揚,恨不得將她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從前的宋若詞多可憐——
是怎樣被她設計陷害,囚禁關押,又是怎麽奪走本該屬於她的身份,對她施虐。
她真該死,她背後那個縱容她的男人,也不該活的這樣體麵優越。
“宋若詞”的死,怎麽能讓這些凶手一點代價都不償還呢?
“好了,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記得來拿包……對了,下次遇到尹婉瑩,不要再理會她。”唐千染曲指,散漫的打量著自己指尖赤紅的丹蔻,紅唇豔啟,“她會成為喪家之犬的,我們呐,等著瞧。”
林蔓蔓掛斷了電話,唐千染卻久久沒有放下手機,她保持著通話的姿勢,筆直的坐了許久。
昏暗的光線卻精細的將她凹凸有致的胴體線條描摹而出,像是上天最得意的畫作,本應該供世人觀賞仰慕。
“尹、婉、瑩——”
唐千染像第一次學說話的孩子,極慢極慢的,吐出那三個猶如毒刺的字眼,她勾起姣好的唇,在夜色中笑的猶如清曇綻放,冷極,也盛極,“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沒有人知道的,夜晚的某個角落裏。
地下室地麵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成了星星點點的深褐色斑跡,因為數量眾多,時間長久,粗看像是一朵盛放在黑色的血花,層層疊疊,蔓延滿了整塊地麵的每個角落。
女人麻木的喘息與嚎叫不像人類,痛苦的讓人毛骨悚然,她沒了白日的雍容華貴,像條死狗一樣,躺在男人精良的皮鞋腳邊,苟延殘喘。
“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再饒過我一次!”
女人淚如泉湧,被血浸泡著的半張臉極為駭人,但她已經顧不上尊嚴了,哀求著試圖爬起來跪著。
她麵前仰坐著的男人目光很淡,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隻是安靜的瞧著窗戶外泄進的一點星光,好像在無比眷戀的懷念著什麽。
而這地下室的血腥與狼藉,都與他無關。
沒有得到男人停手的指令,他身側的下屬則無情的像一台機器般揚起手裏的荊條,狠狠往女人的身上抽去。
女人慘叫一聲,撲到在血地上,良久都沒有再發出聲音。
“探探她的鼻息。”男人冷冷道。
屬下彎腰摸了一下女人的鼻尖,摸到氣若遊絲的濕熱,“還有氣。”
“嗯……繼續吧。”男人合上眼眸,精致到近乎完美的側顏現在看來,卻猶如修羅在世。
原本還昏死的女人似乎聽見了這句話,突然回光返照的抬起頭,大哭著抱住男人的皮鞋,哆哆嗦嗦道,“都是我不好,我說錯話了,我有罪,我自己來,求你饒我一命!”
她毫不猶豫的揚起手,朝著自己的臉頰左右開弓起來,清脆狠辣的打耳光的聲音一下接一下,沒有停頓,隻有女人因恐懼而錯亂的呼吸。
她不怕被打,就怕男人連她最後一條命都不肯留,多活了三年,她不想熬死在這個節骨眼上。
鮮血從她的鼻孔裏流了下來,嘴角也滲出了絲絲縷縷的血。
巴掌聲還是沒有挺,速度與力道卻減弱了,終於,女人支撐不住的吐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在地上,不動了。
地下室裏死一般的寂靜,下屬隔了幾分鍾,才彎腰把女人提了起來,“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今天就先這樣吧。”
男人嗅到空氣裏潮濕腥臭的血液味道,清冷的眼神也因厭惡而犀利起來,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地下室,取過台階上下屬遞來的手帕,細細的擦拭著沒有沾染一絲血的手指,“去請醫生過來,養好傷以後,再放她出去。”
……
“麻麻,醒醒,麻麻——”
小孩子柔軟的嘴唇貼在她的臉頰上,口水塗滿了她的臉,一會撥弄她的頭發,一會搖晃她的肩膀。
睡的正沉的唐千染無力睜眼,正好與小荔枝對了個正著,小荔枝彎起一對好看的笑眉,像個興奮的小動物,在她懷裏拱來拱去,“九九,麻麻醒了!麻麻,九九找你有事!”
唐千染見是女兒,不耐煩的眉心褶皺立刻化作了一江春水,她起身拍了拍小荔枝的屁屁,聽見了唐風易在臥室門外的聲音。
“染染,醒了嗎?”
再親近的兄妹,也不是小時候了,終歸要避男女關係。
唐千染在他麵前卻還像個小妹妹,一手牽著小荔枝,一手迫不及待的推開門,仰著白淨的幾乎透明的臉,溫軟的靠在門框上,笑的甜絲絲,“哥哥這麽早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盡管對外人疏離又客氣,可卻想將僅存的柔軟留給家人,在家人麵前,她永遠是那個需要人陪的小朋友。
小荔枝有著和媽媽一樣無辜的天使麵容,一大早,一大一小兩個天使笑吟吟的出現在眼前,唐風易性子再冷,目光都柔的一塌糊塗,他揉了把唐千染的頭發,低聲道,“還不是那些花。”
“又送來了?”唐千染臉色一凝。
唐風易微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讓開了身體。其實不用讓,光是滿屋子濃鬱的花香,已經讓唐千染昏頭轉向了。
她以為這樣隆重的恩惠,一次就足以了,昨晚沒有來,是因為對方知足了。
結果隻是遲到,而不是缺席罷了。
她並不喜歡這樣匿名且莫名的浪漫,她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有著遠超同齡人的理性,區區幾卡車的百合,買不到她的癡心所托。
她甚至覺得這是一場持久的惡作劇,對方大約是和她有仇,否則明明她之前三年都在德國,為什麽這個在國外的蕭先生,這樣準點的在她回國後才開始送花。
唐風易將一張與前幾天相似的卡片遞上,“這是他今天送來的,和花一起,你可以看看。”
唐千染接過的瞬間,猶豫了一下,才徐徐揭開,柔和的文字,瀟灑的筆觸,都在變相的證明著這個送花的男人的細膩與溫情,絕非是一個會拿惡作劇消遣的人。
“唐二小姐,我送的百合,你還喜歡嗎?我隻是覺得百合幹淨的氣息很像你,昨天遲到了,今天補上,希望不要介意,對了,請不要覺得不安,隻是一位愛慕你的人。”
愛慕她的人——
唐千染心中擴開道不明的漣漪,無奈複雜的感覺交錯心頭,卻唯獨沒有喜悅與羞澀。
她並不覺得被一位連名字、麵容都不敢實在告訴她的人愛慕,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
信的內容,唐風易早已看過了,如果內容過分,他是不會讓唐千染親眼看的。
反而是對方太過客氣溫柔,才讓他覺得麻煩。
“你怎麽想?”唐風易看著她的神情,果斷道,“如果你覺得討厭,我明天開始就讓人守在門口,但凡有人來送花,全部修理一頓丟出去,再敢來,就報警說他們騷擾。”
他的行事作風與畫家的職業完全不符,但少有哥哥,在遇到妹妹被欺負的事上,還能坐視不理紙上談兵的。
唐千染細細的讀完每個字,將筆鋒擬在心尖記好,以備不時之需,抬眸抿唇一笑,“哥哥,不用那麽麻煩,今天送來的百合花,也全部清理一遍,以防夾帶私貨。其他的,他想寄,就讓他寄吧,不過我也有東西要寄給他,希望……他能收得到吧。”
唐風易詫異的挑起了一邊眉毛,可唐千染看上去卻信心在握,好像心裏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