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好久不見

  唐肅清反複念叨著對不起,愛惜的撫摸著宋若詞的發心,“你爸爸媽媽若是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便是性子漠然如唐風易,眼尾都有些發紅。


  唐父唐母已經故去將近十年了,臨終前的晚上,也還在為找自己不知所蹤的小女兒而焦頭爛額。


  現在一家人都團聚了,隻是他們再也看不見了。


  宋若詞想到他們如在昨日的麵容,泣不成聲的抱住了唐肅清,“對不起,爺爺,是我回來晚了。”


  唐肅清歎息著輕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哄她那般,安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垂眸看向宋若詞懷中小小軟軟的孩子,毅然決定道,“這孩子,以後是我們唐家的孩子,與他人再無瓜葛,染染,你是我們唐家的二小姐,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輕辱了你,若是有,爺爺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幫你出氣!”


  宋若詞破涕為笑,看著房間內溫暖的家人,冰冷許久的心,忽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唐汲如笑著將唐肅清扶起來,打點手下道,“快去幫少爺和小姐收拾東西,一會的專機,不要耽誤了時間。”


  宋若詞有些不明,“姑姑是在說我和哥哥嗎,我們要去什麽地方?”


  唐汲如大權在握那麽多年,親自應付這些小事,下麵的人沒有一個敢懈怠,不一會便收拾好了,她似是一點也不意外,柔柔的整理好宋若詞的頭發,“去德國,德國的心理學很好,你經曆了那麽多事,需要去好好調理心態,療養身體。這些醫生也會與你隨行,爺爺和姑姑還要在國內顧大局,你哥哥陪著你,萬事放心,若是出事,告訴姑姑,姑姑會第一時間達到你身邊的。”


  “去——德國?”宋若詞一怔,大腦像是一瞬空白了似的。


  唐肅清口吻溫和道,“你不想去德國,想去什麽地方,告訴爺爺,爺爺送你去。國內不能留,認識你的人太多,對你不好,聽話。”


  “沒有……去德國,也挺好的。”宋若詞抱緊了懷中的寶寶,大抵是周圍的關切太盛,溫暖宜人,讓她不自覺放鬆了對去異國他鄉的恐懼,她釋然道,“我的確需要一個新環境,誰也不認識,帶著寶寶一起,安心踏實的活著。”


  前麵的小半生,她活的恐懼而屈辱,步步不安,現在,該換一換了。


  唐汲如愉悅的合起手掌輕輕一拍,“那再好不過了,出發吧,忘記從前的一切,以後你是唐千染,是我們唐家的掌上明珠,唐家將是你永遠的後盾,相信我們。”


  她的話像是無形的祝福般,緩解了宋若詞心中的焦慮。


  坐在夜晚飛往德國的飛機上,星空看上去離的那般近,星月都好似觸手可得。


  宋若詞望著窗外出神,她的剪影落在窗戶上,沉靜而清秀。


  唐風易從一邊伸出手,握緊了她的手,“在想什麽,還是不安嗎?”


  宋若詞點點頭,又搖搖頭,展顏一笑,“有哥哥在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饑餓、寒冷、痛苦,那些災難將永遠的離開她。


  她蛻變重生,將會擁有光明、美好的未來。


  機艙安靜的像是一架航行在宇宙的飛船,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唐風易堅定低沉的許諾道,“有哥哥在,你什麽也不用怕。”


  “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就到了……”


  宋若詞乖巧的點著頭,像個孩童般牽住能給她安全感的人的手,軟綿綿的閉上了眼睛,紗布之下的嘴角,輕巧的勾起一道恬靜的弧度。


  睡吧,睡醒了,那苦痛的噩夢,也就到頭了。


  ……


  三年後,柏林電影節。


  紅毯區的閃光燈幾乎要將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摳出缺點來供媒體發布談資。


  然而那些頂級的腕兒還偏生以走紅毯為榮,一個個恨不得多在紅毯上多占一秒,便能大放異彩般。


  尊敬的來賓區,林蔓蔓穿著百萬的高定裙,如公主般款款的坐在視野最好的位置,她不斷的打開手機,又關上,裝的再高貴的神態,也難掩焦灼。


  “怎麽還不來,你去看看她是不是迷路了,順便去接她一下。”林蔓蔓指使助理。


  助理應聲而去,沒一會,就帶了名年輕的女子進來。


  她打扮的極為隨性,黑而順滑的長發慵懶的披在肩頭,露肩的高定晚禮服是嬈媚典雅的正紅色,款式簡潔卻價格不菲,她自香肩至清晰如玉的鎖骨都潔白至極,像是誤入典禮的真正的公主般,舉止顰笑都帶著不凡的魅力與韻味。


  vip來賓區的人大多認識她。


  都是有錢有勢的小姐少爺,就算不參加電影節,平時的宴會也沒少聚。


  她臉頰上浮現出兩抹醉色酡紅,嫵媚異常,熱情的與相識與不相識的人打招呼,因為太美了,從她入場前,都難有目光不落在她身上的。


  本以為是某個國內長相脫俗的小明星,誰知道人家是vip區的大來賓。


  林蔓蔓一看見她,顧不上前麵還有攝像頭在拍,果斷走過去,一把扶住她,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唐千染,你又喝酒了?”


  唐千染醉眼朦朧,笑的冶豔柔美,勾住她的脖子,輕聲道,“這不是我家蔓蔓嗎,好久不見了。”


  “什麽好久不見,明明昨天才見過!”林蔓蔓氣鼓鼓的將她扶著坐下來,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明明知道今天要來參加電影節,你還敢喝酒,平時喝不夠是不是?”


  唐千染捂住耳朵輕輕搖頭,軟綿綿的嘀咕,“不聽不聽,蔓蔓念經。”


  林蔓蔓氣的無話可說,正要繼續數落,幾個名媛小姐走了過來,都是異國麵孔,受邀來參加電影節的,貴為上流社會的千金,寒暄多少還是要的。


  本來還醉醺醺的唐千染腰板突然挺直了,純黑清透的眸子也如點亮般,從容優雅的挨個跟她們打過招呼,才靠在林蔓蔓身上坐了下去。


  再開口時,早已沒了那醉氣的口吻,字字清晰道,“要不是你在這兒,誰想參加?”


  林蔓蔓被她的狀態切換驚著了,“你沒醉?”


  唐千染切了聲,撩起裙擺,高抬下頜坐的筆直,“老酒鬼了,輕易醉不了。”


  林蔓蔓是她童年最要好的玩伴。


  後來因為失蹤,十二年沒有相逢,再次重逢,兩個人之間沒有一點隔閡,依舊好的跟親姐妹一樣。


  柏林電影節就是個盛大的頒獎儀式,對唐千染而言,實在枯燥乏味的很。


  她寧願去看街頭的乞丐拉小提琴賣藝。


  忽而一陣胃酸上湧,陣陣痙攣開始蔓延,她反射性捂住胃與嘴巴,任由胃中的煎熬像火車碾過,痛的她忘了呼吸。


  她突然站了起來,推開林蔓蔓,匆匆丟下一句,“我去趟衛生間。”


  她胃裏橫衝直撞的,難受到了極點,剛剛衝進衛生間,就彎腰吐了出來。


  吐了個昏天黑地,渾身無力的靠在休息台上,額角沾滿了黏膩的汗水,好像一條剛剛脫水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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