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可惡的人
池君白看著清瘦修長,可男人的力道與他隱藏的力量讓她害怕,擒住一個她,還綽綽有餘。
池君白像製服了不聽話的幼獸,寵溺的叩了叩她的腦門,溫柔道,“把手拿給我看看,如果創口麵積大,就要立刻去醫院,否則感染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宋若詞什麽都聽不進去,拚命的掙脫。
手在不自覺裏被池君白穩穩的捏在掌心裏,被男人巨大的力氣迫使著張開血肉模糊的掌心,血滴沿著她的掌紋流淌,滴落在他手上,兩個人都被血弄的黏糊。
池君白看著自己手上來自女人的壓印,與她血兮兮的手,忍不住皺了眉頭,“就算是花,也容不得你這麽握著,疼不疼,跟我去醫院!”
“不去!”宋若詞已經絕望,渾身上下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牙齒。
她張開嘴,照著男人的手就咬了下去,直到舌尖嚐到甜絲絲的血腥味,她才像觸電了一樣彈開。
池君白的手已經流出血,創口看著不比她被紮的好上多少。
可他不動不避,像個玉雕的人,麵色如常的任她咬,臉上的輕鬆與憐惜不是裝就能裝的出的,他另一隻手在撩著障礙她視線的碎發,溫柔的像一縷清風,不給她任何壓力。
宋若詞險些吐出來,用衣袖擦著嘴裏他的血,小臉慘白,看著池君白的眼神悲觀無望。
“你到底想怎麽樣?”她的聲音恢複了細弱顫抖。
池君白貼著她臉頰的指尖一頓,勾唇道,“終於肯好好跟我說話了?”
宋若詞戰栗著不說話,麵如死灰。
“早這麽乖巧不就好了,也省的受這麽多罪。”池君白按著她出血的手,低低歎息,“你呀……”
宋若詞僵的像個木頭人,池君白拉著她麵對著墓碑,輕言細語道,“嶽母,我是池君白,未來若詞的丈夫,我在此跟你保證,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貴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會和她攜手相伴,走到人生終點,希望你能認可我。”
多麽像結婚誓詞,兩個人血糊糊的手拉在一起,宋若詞惡心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雙眼紅腫,也掙脫不開。
她呆滯的聽著池君白如沐春風的話語,眼淚都忘了流下。
或者說,已經沒有眼淚了,哭幹了。
池君白變戲法般從身後掏出一束白絲帶紮的完整新鮮的百合,恭敬的放到墓碑前。
一直沒有動靜的宋若詞,突然扯住了他,沙啞道,“你的花也是髒的,拿開,媽媽不要你送的花,不要髒了我媽媽的墳墓!”
池君白手一頓,沒有拾起百合,而是微笑著望著天道,“你代表不了她,不如我們再來打個賭,我贏了,這束花就很留下,如何?”
宋若詞咬緊唇瓣,閃爍的眼波中泄露著對他的恐懼,她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麽花招。
池君白始終緊緊與她十指相扣著,不讓她分開,聲線朗朗道,“今天的風很大——聽說,墓地的亡靈能操縱這兒的風,如果百合十分鍾內沒有被風吹走,那麽就證明她不接受我,我也會承諾,再也不糾纏你,如果百合好端端的在那兒,那就證明她接納了我,你最聽她的話,她接納我,你也得接納我,好不好?”
最後一句帶著祈求的語氣,是他附到她身側,對著她耳尖低訴的,溫暖而纏綿,好像情話。
宋若詞冷不丁打了個寒戰,看著他的目光也多了譏誚。
池君白可不會做讓自己失敗的事情……
今天的風的確很大,可抵不過他的人心。
可她不答應他,今天恐怕真的走不掉了。
宋若詞放棄掙紮,麵如沉水般看著地上的百合,百合的葉片被風吹的零亂,沒了方才在他保護下柔美芬芳的姿態,好似隨時都要被風吹起刮飛。
盡管不信任池君白的賭局,但宋若詞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哀求,求求風,也求求百合,快點吹起,不要讓她陷入新的牢獄中。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宋若詞的視線不斷被狂風中的枯葉迷住,心裏最後一寸溫暖也降至零度。
風明明這樣大,可為什麽百合紋絲不動?
這樣孱弱的花朵在狂風中幾乎要被吹碎,連她脆弱的身體都好像挺不住了,為什麽花還在?
是他動了手腳,還是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靈驗,如果是真的,那麽媽媽,你該有多可惡。
你怎麽能,認這樣的人當女婿,怎麽能認同他對她做的斑斑罪行?
池君白掐著時間,甚至還多開恩的延長了半分鍾,嘴角笑意愈濃,“時間早該到了,如你所見,花好端端的在這兒,她接納了我,那麽按照我們的賭約,你也該接納我。”
宋若詞的發絲在風中亂舞,她單薄的身體不斷搖晃,好像要消失一樣,“你的確贏了沒錯,可是我從沒有說過要跟你賭,不光如此,花在,能說明什麽?我不是那麽迷信的人,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無用功,想憑此打動我,隻會讓我覺得你更卑劣。”
她壓低了聲音,臉上的笑意朦朧而迷離,“池君白,你以為什麽都捏在你手裏的時候,實則什麽都空了,不要總對自己那麽自信,否則你也不會一直被他壓著一頭了。”
池君白笑容驟失,陰冷的目光穿透霧蒙蒙的天氣,刮骨刀般剜在她的身上。
可宋若詞隻覺得舒心的痛快。
既然不能決出勝負,那麽這麽鬥下去吧,反正她的終點無非寧為玉碎,怎麽也不會讓他得到。
趁著他慍怒的空檔,宋若詞靈活的抽出自己的手,血腥味立刻飄散在風裏,沒一會就不見了。
池君白似乎想抓住他,然而風穿過他的指尖,推了她兩步,他沒抓住,隻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點點用力攏緊了五指,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宋若詞幾乎是被風推下山的,她坐進車裏,回頭看了看虛無的風。
眼中忽然含滿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