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虛驚一場
唐千愛餘怒未消,不停起伏的胸口稍滯,然後長長舒出一口氣,“還能是什麽目的,奉勸你別再參與這個女人的所有權唄,池家兩個兄弟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宋若詞遲早是他們手下的犧牲品,你可別帶著唐家參與他們的紛爭,唐家的特權,不是拿來給你這麽用的。”
遊戲大屏上操縱的絕色靈活閃避著敵人的毆打,唐風易指尖飛快的摁壓著遙控,直到屏幕上閃現出一抹“KO”的字樣,他才丟開遙控,雙手枕在頭後,舒服的閉上了眼睛,“說完了?說完了就滾吧。”
他粗魯的扯過身邊的毛毯,“我要睡覺了。”
“唐風易!”
唐千愛忍無可忍的咆哮起來,“不是畫你那些該死的畫就是打遊戲,你什麽時候才能對家裏的事上心,姑姑操勞的進了醫院,爺爺也有嚴重的心髒病,我是律師,你呢?你掛著個畫家的名頭就真把自己當天才了嗎,唐家容不下藝術家,你生錯了地方,能不能正視自己,正視你的責任,唐家不是白養你的!”
唐風易睫毛輕顫,一雙含霜附雪的清眸,像從雪地中徐徐睜開,他紋絲不動道,“還為自己找借口?唐千愛,你不也是一時頭熱去當了律師嗎,爺爺沒有勸過你?唐家的責任你真的分擔了多少,你惹的禍,足以讓爺爺和姑姑頭疼不已了,唐家不是白養你的這句話,你是說給自己聽的嗎?”
“起碼我不會追求一個二婚女!”唐千愛凶狠道。
“二婚女——”
唐風易輕嗬一聲,撫掌輕笑起來,“唐千愛呀唐千愛,別總用這麽鄙夷的態度稱呼別人,你連她受的一絲苦難都忍不得,有什麽資格置喙她的人生,和她比起來,你真是又弱小又可憐,卻坐在象牙塔裏自覺美好,如果不是有池家賦予你的身份,你真以為自己算什麽東西嗎?”
他厭惡的搖搖頭,丟開遊戲手柄,厭煩的揉了揉眉心,“你不懂畫,什麽都不懂,快點滾開,我不想再搭理你。”
“帶著你的錄音一起,滾!”
唐千愛硬生生被唐風易趕出了房間。
從唐千染失蹤起,唐風易就性情大變,曾經溫暖柔軟的少年變的冷漠暴力。
好像時光帶走了他的妹妹,他也要從生活裏摳出無數血肉當做報複一樣。
可他對自己唯一的妹妹那麽冷酷,冷酷到比當年窮凶極惡的犯人還不如。
唐千愛失魂落魄的坐在牆角,揉亂自己的頭發,悶悶的大叫著,可門裏的人依舊不為所動。
他是她的哥哥嗎,不,不是的,他眼裏唯一的妹妹隻有唐千染一個人!
唐千染死了,他的靈魂也被帶走了,現在留下的是魔鬼,不是她曾經溫暖的哥哥!
唐千染……
她為什麽死了這麽多年,還是不肯放過她?
當年那件事,分明是她無意的,她也害怕,她也慌張,她……也想活下去!
“少小姐,你在這兒幹什麽?”唐家的仆人詫異的看著蹲在唐風易門口,狼狽不堪的唐千愛。
唐家人都知道少爺和少小姐不睦,兩個人平時見了麵都要掐架,唐千愛怎麽會主動出現。
唐千愛身體一震,快速的低下頭抹幹眼淚,扯出嬌媚傲慢的笑容,滿不在意道,“隨便逛逛,什麽時候我出現在哪兒,仆人都能幹涉了?”
仆人連忙低下頭道歉。
唐千愛冷哼一聲,忍著心裏快要湧出的酸澀與憤怒,沉重的走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她撲到床上,才終於放聲痛苦起來。
眼淚和哭聲淹沒在被子裏,外麵的人聽不清楚,隻當是裏麵在看電視劇。
宋若詞也終於成為了那個讓她第二個恐懼的名字。
她又愛又怕,已經無法再將宋若詞當成單純的朋友,好像成為了第二個唐千染,讓她的哥哥第二次發狂。
唐千愛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更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永遠圍著那些人轉。
唐千染……宋若詞,音容笑貌疊合在一起,那麽的像又那麽的不像,卻經曆了同樣的不幸。
她現在做的,是什麽?
是償還嗎,償還給誰?
唐千愛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夢中也沒有生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答案。
但她做了一個恐怖而清晰的夢,讓她汗毛倒立,瞳孔震蕩——
夢裏宋若詞牽著她的手,走在學生時代的放學路上,她們說笑打鬧,突然間宋若詞變小了,隻有五六歲的模樣,站在一個帶著麵罩的黑衣男人身前,細軟白皙的脖子被生生扼著,她好像隨時要斷氣,不斷的往上翻著白眼。
唐千愛瘋狂的尖叫,不住的踢打著想撲過去救人,才發現自己也被黑衣人控製住了。
宋若詞的臉色一點點變的灰敗,好像枯萎的鮮花被榨幹了生命,呢喃著流著淚叫她,“姐姐……”
唐千愛在尖叫中被搖醒。
她驚魂未定,雙眼迷離,身體被汗水浸濕了,手腳說不出的涼。
男人被她的模樣嚇到了,大掌不斷搖晃著她的肩膀,呼吸急促,“唐千愛,你醒過來沒有?”
唐千愛怔了好一會,手腳才開始回溫,僵硬的身體也軟化了下來。
夢裏的情形太真實,她好像真的被丟回了當年,再經曆了一遍恐怖。
“別、別晃我,你怎麽來了,有事嗎?”唐千愛虛弱的靠在床頭,有氣無力的問道。
唐風易看她的確有所好轉,才將信將疑的放開手。
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他這個妹妹了,有時候連說話都抵觸,更何況身體接觸。
剛才情急之下不覺得,現在回味過來,也覺得手有些髒,他說到底還是厭惡她的。
唐風易站在邊上,好像房間裏的一草一木都會弄髒他似的,冷漠道,“幫我個忙。”
……
宋若詞站在繁忙的街角,好像人海中的異類,安靜乖覺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楊媽穿過人群,搓著手走到她身邊,小心的抱住她,心疼道,“少奶奶怎麽自己下車了,我都說我去有事了,萬一時間長,你白等了怎麽辦,這司機真不會辦事,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了……”
提到司機,宋若詞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味。不是司機不讓她上車,是她自己不想上。
都經過池君白的事了,她怎麽有膽子再上車。
萬一再把她運到別的地方,怎麽辦?
宋若詞微笑著搖搖頭,像小貓似得蹭了蹭楊媽的手,小聲解釋,“是我讓他先回家的,我想一個人逛逛街,順便等等你,現在不是等到了嗎?”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著急就走了?”
“我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無兒無女,丈夫離異,爸媽也都過世了,有什麽家。池家就是我的家。我現在唯一的親戚也就那個侄子了,是醫院出了點事故,情急之下說錯了,我以為侄子出事了,去了以後才知道好端端的,無非虛驚一場。”楊媽回想到剛才誤會時的緊張,心又砰砰驟跳了起來,歎息道,“好在沒事,少奶奶,咱們好回去了,天色也晚了。”
果然如池君白所言,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