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希望不算太遲

  劇烈的撞擊聲再一次來臨,近在咫尺,宋若詞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隻感到一股衝擊力將她與池君寒掀開。


  男人的手臂堅韌有力,反應極快的反手將她護在懷中,兩個人在路邊打了個幾個滾,才緩衝的停了下來。


  疼是宋若詞此刻唯一的感覺。


  她疼的沒有力氣從池君寒身上爬起來,四肢百骸都還在餘震。


  在旁沒有受傷的賀進等人立馬衝過來,將他們扶了起來,宋若詞虛弱的靠在池君寒懷裏,雙腿卻止不住發軟。


  “大少,少奶奶,你們怎麽樣了!”賀進顯然也被波及到了,鏡片碎了一塊,一時情急,也忘了要改稱呼叫宋秘書。


  宋若詞想扯一抹笑容說自己很好,可疼的根本沒有餘力幹別的,她氣若遊絲,如果不是池君寒扶著她,恐怕早就化成了一灘水。


  “宋若詞,清醒一點,看著我,哪兒疼,告訴我!”


  池君寒放大的臉與銳利的眸上擋不住的震怒與關切,可惜宋若詞雙眼迷離,看的隱隱綽綽,嘴裏喃喃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池君寒攔腰將宋若詞抱起怒吼道。


  賀進急忙撥了120,眼神一垂,卻怔住了,他指著宋若詞的褲腿,臉色蒼白道,“大少,血……”


  血?


  池君寒疑惑的往下看去,看見宋若詞淡色的鞋襯的潔白如玉的腳踝上,正蜿蜒著血線,她穿的深色褲子,早已被染的大片濡濕,鎮定如他,此刻也慌了神。


  救護車隻能陪行一個人,池君寒跟車走,賀進留下善後。


  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叉腰看著被憤怒的民眾團團被包圍的貨車司機,對方似乎是個老酒鬼,嚇的臉煞白,卻還在打酒嗝。


  邁巴赫質地堅硬耐打,然而被貨車那麽狠狠一撞,也有些慘不忍睹,狼狽的歪在路邊。


  如果裏麵坐著人,這會兒早沒救了。


  賀進陰沉的看著貨車停的位置,他在將邁巴赫撞出後就停了下來,看樣子是覺得自己逃不掉了。


  而那個位置,剛好是剛才池君寒站的地方。


  沒有宋若詞剛才那一撲的話,池君寒現在,可能才是被送去醫院的那個人。


  這完全就是一場偽裝成事故的陰謀——


  賀進調來幾個人監視貨車司機等警察來,自己則摸到貨車附近,企圖獲取一些來不及抹去的信息。


  對方太狡猾,也太有經驗,一絲痕跡都找不到,連車上的酒瓶都像存了幾個月的。


  賀進不信這事情就那麽簡單,他彎腰在貨車附近摸索,在前輪下方,發現了一隻已經被壓的粉碎,拚不回去的首飾,依稀能看出是個吊墜,價格不菲,不像是貨車司機能買的起的。


  聯想到剛才出現在這兒的人,賀進心頭一動。


  醫院的急診忙成了一片,這追尾事故不小,又發生在堵車高峰期,傷亡慘重。


  池君寒扶著擔架車的車捏的發青發白,似要捏出雪白的骨頭一般,咬緊下頜,一遍遍的對攔路的行人重複,“麻煩讓一讓,救人要緊!”


  他身份特殊,宋若詞很快被送進了手術室,池君寒被護士驅逐出來,愣愣的站在門口,半晌沒有回過神。


  他低頭抬起手掌,掌心指紋已被血染的清晰可見。


  池君寒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從未有過的慌亂驀地出現,打的他措手不及。


  “大少,事故現場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賀進從現場趕回來,臉上被碎片劃傷的傷口還未包紮,摸出一隻臨時裝置的盒子,“這東西好像是少奶奶留下的,已經碎的沒有形狀了,估計很難複原,你看……”


  池君寒麵無表情的拈起一塊碎片,淡粉色的質地如玉似翡,雖然碎了,但觸手溫潤,從碎片依稀的花紋來看,他總覺得這東西的模樣又些熟悉,可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


  輕歎一聲,他將盒子蓋上,放在了膝前,“拿去修吧,能修到什麽程度都好。”


  賀進點頭應聲,聽見目視前方,神色陰鷙冷峻的池君寒壓聲問道,“這件事,是誰幹的,敢直奔我來的人可不多。”


  賀進沒有說話,在池君寒的手心寫了三個字,池君寒露出慍怒的冷笑,連眉眼都似被凍住。


  “她想玩,就陪她玩一玩——怕就怕她到最後,連玩的心思都沒有了。”


  手術持續了八個小時,醫生從手術室走出時,池君寒仍在門外等著,雙手抵在額前,好像在禱告一般。


  “人怎麽樣了?”池君寒見有人出來,瞳孔一緊,沉聲問道。


  醫生滿頭大汗,像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一般,白著臉道,“孩子是救回來了,但人……”


  “人怎麽了!”池君寒怒道。


  醫生嚇的一個哆嗦,連忙道,“雖然沒有被車撞到,但受到了巨大衝擊,頭部受創嚴重,淤血清理掉也會對腦神經構成影響,能不能醒過來,還要另說……”


  池君寒鬆開鉗製醫生的手,薄唇張開半晌,才很輕很輕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她會成為植物人?”


  “這隻是目前的推測,如果病人意誌力頑強,這段危險期度過後大腦自主恢複的好,自然能醒過來,怕就怕萬一……”醫生已被池君寒盯的冷汗涔涔,不住的抹著虛汗。


  萬一這兩個字,直接讓池君寒暗了眸。


  “賀進。”


  “去找最好的醫生,重新定製治療方針,我一定要她醒過來!”


  這是第二次,她救他的命,第一次是子彈,他們都僥幸脫身,這一次,卻是實打實的一命換一命……


  這該死的女人是不是傻?明明與她無關,為什麽要衝過來救他?

  池君寒的心很亂,坐在長椅上許久沒有回神。


  他沒有受傷,可心卻悶的好似無法呼吸一樣。


  宋若詞被轉移到加護病房,失血過多的唇蒼白如紙,埋在素白中的身軀單薄的像一掰就碎,她固然纖弱,可也有著極端的倔強與自尊,現在躺在那處,讓人心慌的安靜,讓人有一種,如果不時時刻刻守著她,她就會消失似的感覺。


  池君寒守在病床前,慢慢牽起她的小手,捂在大掌中,“我今天叫你見麵,其實不是為了找你麻煩。”


  他聲音淡的像一抹霧,“我是想告訴你,之前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你做錯與否,我不在乎,我們就像平常的夫妻一樣過,好不好?”


  其實她去宋家的每一次,他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她在那樣水深火熱的地方過的不好,卻不得不一次次舍去尊嚴的幫扶他們,他們有著同病相憐的地方,又何必再互相折磨。


  倘若連兩隻刺蝟都無法相擁,那這世界也太孤獨冰冷了。


  賀進也早已查清了鍾文清的事,雖然不知道她這麽執著的去找鍾文清是為什麽,但他們之間並無私情,她真的就笨到寧肯被誤會理解,也不願意同他解釋一句。


  既然她這麽怕,那他也想好了,這一次,就為她退一步。


  可惜這些話還未說給她聽,她就聽不見了。


  他罕見的柔情,除了醫療機械的滴答聲,便沒人給他反饋,病房中的時間好像被拉停了,他垂頭吻了吻她的手,淡淡一笑,“聽不見就算了,等你醒來,我會再跟你說一次。”


  希望現在現在看清自己的心,不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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