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得罪不起

  說完,蘇瀾卿就踢了桂嫂的膝蓋一下,冷冷示意她站起來,桂嫂連忙爬起來,畏首畏尾的跟她回主院,自從上回差點被池君寒打斷了腿,桂嫂一見到他,就跟見了狼似得驚恐。


  池君寒麵無表情的立在門前,用不著他出手,賀進便客客氣氣的攔住了蘇瀾卿,“老夫人,請稍等,大少有些話想同你說。”


  打狗也得看主人,蘇瀾卿臉色一沉,卻不得不停下腳步,“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著急什麽?”池君寒淡淡側眸,“有什麽比我們母子倆談心還要著急的事?賀進,去查查,如果有,就幫老夫人打聲招呼,今天不會去了,省的有人等著。”


  他兀自坐下,修長雙腿散漫的交疊著,搭在膝上的雙手輕輕一指,風輕雲淡道,“媽,坐?”


  蘇瀾卿背影僵硬,與桂嫂一前一後,與門口彎腰的賀進對峙半晌,終於還是敗下陣來,退回了沙發前,她做足了溫和慈母的模樣,輕輕問道,“君寒,那張協議書,媽可以解釋。”


  池君寒指尖一揚,打斷了她的話,旁若無人的與楊媽問道,“楊媽,離婚協議書,你送過去的?”


  楊媽眼角濕潤,低著頭道,“是我,大少,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字跡是模仿你的……”


  池君寒定定瞧了她半晌,下頜微抬,“老夫人讓你送的?”


  楊媽沉默,眼睛朝蘇瀾卿那兒拐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來,池君寒隨意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單排袖口,淡然道,“你隻管說你的,其他的,我會幫你做主。”


  蘇瀾卿臉色一白,“君寒……”


  她話未出口,就被池君寒一記涼薄的眼神,將所有的話都堵回了嗓子眼裏。


  楊媽咬咬牙,橫了心道,“是老夫人讓我送去的!”


  “少奶奶起初見到我開心極了,她似乎一天沒吃飯了,我帶飯給她,她狼吞虎咽的,可一看見離婚協議書,就一口都吃不下了……她說,既然大少你簽字了,她也有骨氣,不想被人糟踐,如果不是二少及時趕到,名字都寫完了。”


  現在破破爛爛的協議書上,雖然隻有一個宋,和一個草字頭,但宋若詞卻是下定決心,要將自己的名字全部寫完的。


  楊媽還想將她懷孕的事一口氣說出來,可想起宋若詞臨別前疲憊無望的雙眼,隻能咽了回去,“大少,少奶奶真是受了罪了,你救救她吧,現如今隻有你能救她了!”


  她每說一句,蘇瀾卿臉便冷一分,指甲摳破了佛珠的絨線,珠子斷了一地,打斷了楊媽的話,一室沉寂無聲,隻有珠子滾落四散。


  池君寒的臉色,已然冰到極點。


  “她,真的這麽說了?真的要骨氣,也不肯求我一次?”


  這個該死的女人就愚蠢到這個地步,寧可相信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也不會豁出自己的麵子哀求一次嗎!


  誰給她的底氣!


  楊媽才一點頭,他便冷笑起來,膝上修長的十指,生生捏的指腹發白,“她很好,非常好!”


  池君寒壓著怒氣站了起來,“賀進!送老夫人回她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出來!”


  蘇瀾卿臉色驚變,驚措道,“君寒,你瘋了嗎!你居然敢把我關起來,我是這個家的主母,是主人,你竟要為了一個外人這麽下母親的臉嗎!”


  她的聲音尖銳的穿透了空氣,而臉色沉鬱的池君寒一字未聞,大步走了出去。


  蘇瀾卿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腳邊躺著一地佛珠,淩亂的像她此刻處境,“完了,完了……池家要完了……”


  賀進慢條斯理走至蘇瀾卿跟前,微微鞠躬,客氣的語調中,有著與池君寒一模一樣的疏離,“老夫人,請吧?”


  夜色降臨,這是宋若詞在監獄的第三個夜。


  她枯坐在木板床上,紋絲不動,如同被蹉跎凝練的一枚淚珠。


  宋家也不知是否得到了她進監獄的消息,便宜後媽和妹妹不來也就算了,宋國華竟然一點聲也沒有,自從上回拒絕了他的請求,她跟宋家就像徹底斷了聯係似得。


  她沒有家人,也沒有歸宿,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宋若詞無望的靠著水泥牆,用指甲在上麵劃了兩橫,兩天一夜,足以能把一個人的希望全部磨掉了。


  鐵門輕輕叩響,從獄警知道她是池太太開始,行為舉止便客氣多了。


  “宋若詞,有人探監。”


  兩天已經三次,宋若詞想起前兩次的經曆,苦笑著問道,“是誰要看我?”


  獄警小心翼翼答道,“是池君寒,池少,親自來看你。”


  池君寒……


  宋若詞目光一滯,半晌才道,“我有不見的權利,我不見,請他回去吧。”


  “這……”獄警無奈,隻能轉身離開。


  通明的探監室內,獄長將一杯熱騰騰的茶水親自擺放在池君寒麵前,臉帶假笑,他雖然被唐肅清買通,但也得罪不起池君寒。


  池君寒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冽的眉目凝視著上鎖的牢門。


  過了片刻,走廊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獄長鬆了口氣,讓人把牢門打開,卻隻看見獄警一個人來了,“宋……池太太呢!”


  獄警小聲道,“池太太說了,她不想見。”


  “不想見!”獄長臉色一變,氣笑了,“她不想見就不想見了?”


  獄長往身後仍在等待的池君寒身上看了一眼,焦頭爛額地壓低了聲音,“再去請幾次,一定要把人給我請過來,聽見沒有!”


  來來去去幾回,軟硬兼施,宋若詞卻隻是那一句話。


  “我不會見他。”


  將近兩個鍾頭,池君寒麵前的茶水都冷透了,獄長點頭哈腰的重新上茶,頭頂卻傳來池君寒淡漠如煙的聲音,“既然她不肯見我,那就算了。”


  獄長打了個激靈,忙不迭道,“不不不,池太太一定會來見您的,我這就去催催!”


  池君寒起身整了整袖口,沉靜若千年寒潭的麵龐,不見一絲漣漪,“不必。”


  他徑直上車,獄長送到門口,卻被賀進攔了下來。


  “獄長,我們少爺怕少奶奶在這兒過的不好,特意準備了些藥膳,既然見不著麵,隻能托你代交進去了,千萬要讓她吃了,少奶奶最近身體一直不舒服,得精細食補,麻煩了。”


  獄長連忙將保溫食盒接過,抱在懷中,殷勤道,“一定一定!”


  等將池君寒和賀進送走了,獄長忽然招手喚來手下,冷著臉將保溫食盒遞了過去,“看看,裏麵有什麽塞什麽東西,要是有,直接扣下!”


  手下將食盒仔仔細細翻了一遍,裏麵什麽也沒有,隻有燉的正好的熱湯散發著濃濃的香氣,迷的人食指大動。


  “什麽都沒有?”


  獄長狐疑的敲了敲保溫盒,裏麵一罐子湯,聽起來都是實心的,他納悶的打開盒子一看,確實沒看出什麽異常,嘀咕道,“牛肉板栗湯,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吃法……算了,既然沒問題,就給宋若詞送過去吧,池家,我們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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