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呼吸

  他變臉變的太快,宋若詞還心有餘悸,“不用了,我那個屋子冬暖夏涼,比地下車庫還舒服,這兒太大了,我睡著不踏實……”


  宋若詞整個身體都在表演著抗拒,池君寒沉沉的看著她,像在預謀打算怎麽樣綁她上樓一樣,看的宋若詞毛骨悚然。


  可她還是不想睡在這兒。


  等同於睡在狼窩,沒有任何保障。


  “看不出來,你還睡過地下車庫?”池君寒淡淡的嘲諷道。


  宋若詞濃密如小扇子的睫毛,垂下去,蓋住了眼中的苦笑,“感受過,雖然常年不見天日,但是……也沒有那麽難受。”


  她沒了媽媽的庇護之後,每次和新妹妹吵架,宋國華都會把她趕進地下車庫裏反思,從早上,到晚上,一下就是十幾個小時,她沒有吃沒有喝,起初還怕的瑟瑟發抖,後來就輕車熟路了。


  晚上吃飯前,宋國華會把她放出來,讓她認錯,如果她不認,那麽不僅沒有飯吃,還要睡在車庫。


  又冷又餓的夜晚特別難熬。


  她總是縮在冰涼的地麵上,默念著媽媽的名字,流著眼淚捱過去。


  就好像,媽媽還在身邊保護她、陪伴她一樣。


  池君寒看了她片刻,忽然走上前去,“誰敢把你丟進地下車庫?”


  宋家千金,誰敢這麽做?

  宋若詞沉默不語,鼻頭不知為何酸溜溜的,她用力壓著眼角,可眼淚還是像開閥似得湧出來,完全不受控製。


  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連宋若詞自己都嚇住了。


  池君寒眉頭一緊,對著她,竟有幾分驚愕,“你又哭什麽?”


  “我忍不住……”宋若詞哽咽著捂住雙眼。


  人一旦情緒失控,勾起傷心事,眼淚便是無聲的傾訴。


  池君寒這輩子還沒碰過這種事。


  他見過女人哭,沒見過哭的這麽輕易又可憐的,好像是水做的人,不碰她,她自己都能化了。


  “我又沒有凶你,你不要得寸進尺!”池君寒抽出紙巾,狠狠塞進她手心裏,“眼淚擦幹,我最討厭人哭!”


  宋若詞抽抽搭搭的抹著眼淚,兩隻水汪汪的烏珠更澄澈了,“下次不哭了。”


  話雖這麽說,還是有新的眼淚滑到了粉腮上,如同清晨花瓣上的垂露,別人哭,多少都有那麽三兩分的厭惡,她哭起來,卻是極致的漂亮。


  池君寒恨恨的咬著牙,“騙子……”


  他拽過宋若詞手裏團成一團的紙,抬手在她臉上擦拭了起來,宋若詞感覺他似乎放輕了手勢,否則以池君寒的手勁,真這麽擦,她能脫掉一層皮。


  宋若詞呆愣愣的看著他,明澈如鏡麵的眼睛,在紙團下一點一點煥然,池君寒的手一頓,“現在怎麽不哭了?以前看不出,你這麽嬌氣,非要人哄不可?”


  宋若詞委屈,“你也沒哄我呀?”


  池君寒丟開紙巾,掐了把她的臉頰,“知道我是誰嗎?我哄你——你受的起嗎?”


  宋若詞:“……”


  還真是本性難移的霸道高傲。


  她忽然一怔,不明白的想著,什麽時候,她和池君寒的關係處的那麽好了,甚至可以給對方擦眼淚……


  第一天進門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這幾年即便不受虐待,也得遭受非人的折磨。


  池君寒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不滿她的失神,“愣著幹什麽?髒死了——去打水過來,幫我洗手。”


  紙團上沾著的,全是她的眼淚,池君寒甩了兩下手,臉上倒沒有做出格外厭惡的表情。


  宋若詞乖乖的打了盆水,親自蹲著給他洗手,被池君寒用腳蹬了張凳子在屁股下,她不明所以。


  池君寒抬抬下巴,冷冷示意,“蠢。讓你坐下!”


  宋若詞小心翼翼的抬起屁股坐了上去,像是怕凳子有詐,確認沒問題以後,小心翼翼磨蹭了會才坐正,一抬眼,對上了池君寒冷笑似會放箭的眼睛,她頭皮一麻。


  不能怪她這麽小心,怪隻怪池君寒翻臉比翻書還快,一下熱一下冷的,怪讓人吃不消的。


  水溫正好,宋若詞將池君寒的雙手捧著放進水中,用柔軟的布巾輕輕擦拭他沾著她眼淚的指縫。


  明明也不是什麽髒東西,她卻洗的格外認真。


  池君寒修長的手指像是完美的工藝品,指尖唯一的缺憾便是指腹常年抓筆留下的薄繭,但這更添加了他的質感與溫度,像玉生了溫。


  不知道是因為溫水的緣故,還是男人的手本就更燙一些,宋若詞今天沒有從這雙總是揮呼嗬斥的手中,察覺到一絲排斥和反感。


  池君寒一手抄著書,餘光卻淡淡落在水麵女人起伏的小手上,“你是打算做個手膜,再做個按摩?”


  宋若詞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手一抖,連盆帶水,不小心打翻。


  剛才還溫和平靜的水,這會兒跟驚濤駭浪似得,潑了池君寒個透心涼。


  宋若詞目瞪口呆。


  “宋若詞,你故意的?”


  男人冰冷的聲音夾雜著陰風陣陣,像是洞穴裏伺機捕獵的猛虎。


  宋若詞拔腿就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封少,我錯了!”


  兔子跑的過烏龜,卻永遠跑不過獵豹,實力懸殊,宋若詞成功被池君寒一伸手勾了回來,提著衣襟,摔在了床上。


  宋若詞尖叫一聲,下意識用背對著他,卻被池君寒抱住腰腹,從後頸伸手勾過她下巴,吻了上去。


  這個吻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帶著幾分男女間的曖昧挑逗,而不再是習慣性的霸主姿態,他的舌尖靈活掃過她的齒列,撬開門牙探索了進去,宋若詞像是珍珠蚌似得,輕而易舉被他探得了珍珠。


  她本來還想反抗,身子卻軟了。


  雙手和身體又被他絕對扣押著,隻能半被迫,半迷離的接受著這個吻,在這方麵,她還生澀的像個待啟蒙的孩子,笨拙的讓人憐愛。


  “笨……”池君寒鬆開唇齒,點了點她的鼻尖,“呼吸,你要把自己憋死,我不想承擔殺人犯的罪名。”


  宋若詞的小臉紅紅的,頭暈乎乎的,他讓呼吸,她就張開紅唇大口呼吸了起來,亮晶晶的唇瓣像是抹上了糖漿一樣誘人。


  池君寒又吻了下去,把握節奏,這一次要更綿長溫柔,不再急不可耐,宋若詞似乎也開始從被迫轉變為享受,呼吸清淺而微甜。


  打翻的水沿著池君寒的衣服、頭發,滴落在宋若詞的脖子裏,癢癢的,她想伸手去撓,卻被池君寒抓住手,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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