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鶼鰈（4）

  走下樓時，就瞧見軒易臉上那種滄桑感，小心翼翼問著他：“怎麽了？”


  “戚一，陪我走走吧。”軒易臉色很難看，陪著他緩慢散步，當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走到學校後花園處，這裏沒什麽人軒易才說：“戚一，我爸爸被判了8年。”


  戚一實在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他，這種事情又幫不到什麽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聽他接著說：“我整個人都快瘋掉了，所以這我一直沒來學校，我也知道學校把我的事情傳遍了，也就隻有你最擔心我了。”軒易突然停下背過身子好一會兒，等他再次轉過身麵對她時，戚一也注意到他的眼眶濕潤著，但並沒有拆穿，既然不想在自己麵前哭，那就當做沒看到吧。


  “8年，嗬嗬…”軒易苦笑著，用手趕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他一直都不相信他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可事實就擺在麵前。


  他深吸兩口，然後才說：“現在對著你說出來，我心裏好很多了。”


  “事情總會過去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兩人走到有長椅處坐下，吹著微風，看著不遠處行走的學生，軒易突然想到什麽，又說：“對了，你的傷口……”


  “已經好了。”


  “那就好，戚一，等事情一過，我有個秘密想告訴你。”


  “好啊，我等你。”


  2008年5月12日，下午兩點28分，四川汶川發生8.0級特大地震.……

  “還是打不通嗎？”軒易問道，所有人看到消息後，第一時間都來安慰戚一。戚一忍著淚水，出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家裏人怎麽樣了。看新聞也隻是廣元市的青川縣災情比較嚴重，除此之外市裏沒有什麽消息，至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別擔心，阿姨她們肯定沒事的。”範豔紅、吳樂、李思思三人抱著她說，實在是不敢相信災難就這樣發生，其實就是這樣，你也不知道明天或者是現在會發生什麽意外。


  地震後過了幾天，宿舍阿姨知道戚一是四川人，每天上完課後都允許她來值班室裏看新聞，一直都密切關注。


  戚一再次嚐試打電話，這次終於打通了。


  “媽，你們有沒有事啊？四川發生那麽嚴重的地震，廣元有沒有事？”一直都處在緊繃狀態，聽到家裏人的聲音徹底頂不住痛苦起來。


  【莫得事，廣元莫得事，我和你爸爸都很好，你姐姐也好，莫擔心我們，莫哭了兒子。】


  “你們這幾天不接電話，嚇死我了。”戚一蹲在地上痛苦，隻要能聽到家人報平安比什麽都強。


  【跑的時候手機沒帶，又不準回屋頭，這幾天都在你姑父學校的操場裏麵睡覺，莫哭了兒子，我們莫得事，你在學校也要注意安全啊！好了好了，不說了，我有事在忙，莫要擔心屋頭（家裏）。】


  “好，你們記得天天給我打電話。”


  【好好，你快好好上你的課，莫擔心我們，媽媽就掛了哈！】


  “嗯。”掛完電話，懸在心中的石頭也安心了，其他人知道後也慰心一笑，沒事就好。


  天災後，從古至今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全國上下都開啟捐幕和祈禱，天天看著電視裏的新聞報道死亡傷殘人數，還是忍不住揪心。


  學校也組織起了募捐活動，很多人都加入自願者當中來，新聞裏除了每天報道四川沉重的話題，也少不了全國上下暖心的一幕，所有人都在祈禱：四川，加油！


  200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災情得到控製後，全國下降半旗，默哀三分鍾，這個時刻另所有人永生難忘。


  還有更令所有人難忘的就是2008年8月8日，北京奧運會開幕。而到了開幕那天，戚一也和家人還在外麵吃著燒烤喝著夜啤酒，看著燒烤攤上播放的奧運會，在場的人沒一個不激動、不自豪。尤其是中國隊運動員出場的那一刻，能清晰看到電視機裏出現壯觀的中國紅，不僅現場的中國人激動，銀幕前的中國人更加激動，都能聽到大家共同呐喊著：‘中國萬歲’。


  回到家切著冰箱裏提前冰鎮好的西瓜，開心的吃著。北京奧運會舉辦成功，不知是多少中國人的夢想得到實現。


  過了好幾個星期，全國上下高度重視著這一屆奧運會，平時都喜歡看娛樂節目的姐姐，這次居然也跟著爸爸看著體育頻道，每次播放新聞時或者看電視劇時，旁邊都會顯示奧運會中國得獎牌的信息，每次看到中國排在第一名時，都會心潮澎湃。


  可以說這個夏天，有笑又有淚。


  這晚軒易打來好幾個電話，剛洗完澡的戚一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後，立刻回撥回去，等軒易接通時就說：“不好意思，剛去洗澡了。”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沙啞道：【沒事，戚一。】


  “怎麽了？病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沒有，就是累了。】


  “這幾天，沒睡好嗎？”


  【嗯，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戚一坐在床上邊擦頭發，邊接著電話，其實能感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但也很開心他能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即使不說，隻要能帶給他力量就好。


  直到聽到電話裏出現鼾聲，並沒有立刻掛掉，害怕立刻掛掉的聲音吵醒他，等到他徹底熟睡才默默掛掉，對著電話說：“晚安。”


  在另一邊，易軒易並沒有睡著，盯著電話說：“謝謝。”這幾天發生的事，令他難以接受，實在是很難想象，為什麽這麽戲劇的一幕發生在自己身上，有好幾次從噩夢中醒來，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今天聽了她的聲音莫名的安心，或許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吧！


  “噔噔噔”


  門外的敲門聲，敲完後就聽見有人說：“兒子，睡了嗎？”


  軒易雙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並沒有理會門外的人。隻聽她又說：“兒子，一切都是媽媽的錯，你先出來吃點飯行嗎？我聽阿姨說，你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今天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裏脊.……”話未說完，軒易拿起床邊的杯子扔向門口大吼道：“不需要你假心假意，滾。”


  門外的她被裏麵杯子破碎的聲音嚇到全身顫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滴落，雖然很想忍住不哭，哽咽道：“兒子，媽媽求求你，先吃點吧，身體最重要。”說完這句話還是引來房間裏的嗬斥聲。


  站在她邊上的阿姨也忍不住說道：“夫人，我來吧！”阿姨邊敲著門邊說：“小易啊，你平時最聽阿姨的話了，聽話，出來吃點吧！”


  等了很久，軒易也平靜了不少，才說：“放在門口吧！”


  軒易的母親歎了一口氣便離開他的房間門口，害怕他打開門後看見自己又選擇不吃。阿姨看著她頹廢的後背，心裏其實也很怨恨她，但畢竟是公家的事，自己也不好說什麽，可就苦了軒易這個孩子。


  軒易把打開窗子，坐在窗台邊，冷風吹得也使得自己冷靜下來，自從知道那件事之後，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