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春陽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裏吹風,手邊的酒一直溫在爐上,濃濃的酒香隱隱約約的彌漫在亭子裏,連氣氛都變得旖旎。
男子緩步走近,卻停在亭前,聽見裏頭的人說“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更進一步,今天仿佛不太適合說破壞氣氛的話。
“你就這麽喜歡嗎?”
他輕歎一聲,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對著春陽看了很久。眉眼隻有三分相似,性子更是截然不同,可當她隻是這樣坐在這裏卻無端端的有七八分相似。“你找我來想說什麽?”
“你預備這樣到什麽時候?”春陽幽幽道。
應王在她對麵坐下,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現在坐在這裏的就應該是另外一個人。“什麽意思?”
“成親至今,你都不肯和我共處一室,難道你也怪我嗎?”聲音中漸漸的帶了幾分委屈。
“天災**誰也沒有辦法。”應王低聲道,心裏也十分為她惋惜。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好好和我相處?”春陽的臉上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嘴唇微微的發抖。
應王平靜的看著她“我已經在好好的和你相處。”
“那時候你明明不是這樣對她的!”春陽再也忍耐不了,將桌上的杯子拂落。
“你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明白。”將地上缺了一角的杯子放回桌上,他仍舊和一開始一樣平靜,仿佛不論她做什麽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緒變化。
見了這副樣子,春陽反而平靜下來“徐青籬要是繼續找我麻煩,我就不會再忍了。”
“青籬什麽也做不了,你何必非要盯著他呢?”應王輕歎一聲。
“你為什麽不能像對她那樣對我,明明現在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春陽哭道。
應王像是沒有料到她會哭,為難的皺了眉頭,伸手的動作都有些僵硬。“別哭了。”
“你原本明明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呢!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春陽委屈道。
“你說的對,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應王悶聲道。
“她已經不在了,我們的日子總要過下去啊,不是嗎?”春陽探著身子去拉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並不像平時那樣溫暖,連帶著她的心都跟著變得冰涼。“還是說你依然沒有放下她?”
他沒有說話,可這沉默卻更傷人,她苦笑道“難怪人家說活人永遠都爭不過死人,她死了便什麽都是好的了嗎?我活著便做什麽都是錯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幹巴巴的一句話並沒能平息她心中洶湧的情緒,不過是令她將如墜冰窟的心情體會得更加徹底。
春陽搖搖晃晃的起身“是不是假如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才會想起我的好?”
“你別做傻事!”
“你看著我和她都為了你鬧得死去活來是不是覺得很有趣?”春陽悲憤交加,扯著桌布將所有的東西全都摔到地上。“你這個人難道都沒有心嗎?還是你就喜歡別人為你痛苦得生來死去!”
應王慌忙拉住她道“我沒有!”
“你有!她事事都比我拔尖,從前你喜歡她,我無話可說,可後來我也是這樣教養的,你怎麽不喜歡我呢!”春陽委屈道。
“凡事不是這樣論的,你們是不一樣的。”
“怎麽不一樣!我也是嫡生的,我又不是庶出,便是沒有聰慧我也是名正言順有封號的郡主,怎麽到了你眼裏我做什麽都不對!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春陽哭喊道。
應王拉她不住,隻能站在她麵前靜靜的看著她哭嚎,心裏卻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那時候你明明也是對我好的,為什麽她一出現就什麽都不一樣了!你心裏一直都有她是不是!”
“不是,你誤會了。”
“誤會?你說說什麽誤會!成婚以後你可曾有一日留宿在我房中?不是書房就是花園,你眼裏究竟還有沒有我!你心裏要是沒有她為什麽她出現之後你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春陽指著他道。
應王立即想起當初她是怎麽說話的忽然不受控製道“你們其實一點都不像,你這樣費心學她不過是白費功夫。”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雪,他是怎麽看出來的?這般行徑的她明明還不曾遇見他!
“她天生便是嫡長女,自幼行事便和你不同,若不是陛下無意,將來必定能夠入宮做貴妃的。你們雖然是同胞性情卻完全不是一路,她做事穩重已經成了習慣,並非刻意為之,你依葫蘆畫瓢,即便形似也難求神似。”應王道。
“你果真是愛慘了她是嗎?”春陽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退婚!為什麽要娶我!”
“我的妻子不能是個不良於行的廢人。”他平靜道。
接受不了現實的春陽哭著撲到他身上毫無章法的握緊了拳頭捶打他的胸口“你為什麽要娶我!為什麽!你難道對我就連一點點……一點點都沒有嗎!”
“你現在是應王妃,不是春陽郡主了。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是。”應王看著她說“從你我成親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應該明白我們都不是孩子了。”
春陽跪跌著伏地痛哭,企圖用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絕望。
這不是她期望中的婚姻,他陌生得像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說的做的都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這就是她拚盡所有為自己爭取來的婚事嗎?
應王甚至連身子都沒有蹲下來,自顧自的在空蕩蕩的桌邊坐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失聲痛哭的人。“你若要哭最好在今天哭夠,不然對你我而言都不會是什麽好事。”
“如果你娶的人不是我,是她,今天你也會這麽對她嗎?”
他沉默片刻,說“她不會像你一樣衝動,我也不必分神去擔心她的情緒不穩定。”末了,他輕歎一聲,很遺憾似的。“其實你根本沒什麽可和她比的,你已經過得比她順遂多了。”
她忽然冷笑道“你這話難道是專程說出來刺我的嗎?我過得比她順遂?若不是她我又怎麽會落到滿都城隻聞其名不知其人的地步!”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可以自由出入府邸,於功課上也沒有人苛求你,想做什麽都有人陪,不是嗎?”他靜靜的看著滿臉淚痕的人。“可這些她都沒有,她的生活裏隻有念書和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