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佛說佛有理
曾府的花園還和從前一樣打理得井井有條,薛晚抱著才抄好的書急匆匆的跑過,一不留神撞上了人,整個人都往後一仰摔在地上。
“你沒事吧?”溫潤的男聲想起,緊接著一張謙和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薛晚不好意思道“沒事,是我跑得急,你沒事吧?”
“你的手”男人定睛一看發現她的手已經擦破,於是叫薛晚拿出自己的手帕打算替她包紮,可又發現她已經梳了婦人的發髻,有心避嫌卻礙於薛晚身邊隻帶了半大的明月,微微蹙眉,快速的將傷口包紮起來。“雖然隻是擦傷卻也不能大意,記得回去以後讓大夫看一看。”
“多謝。”薛晚將書交給明月。
男人問“你是來找誰的,走得這樣匆忙?”
“我來找阿蟬。”薛晚小聲道。“你是?”
“我是阿蟬的二哥,曾玉安。”曾玉安道。
看著他,薛晚忽然覺得假若君子應該有個樣子,應該就是這樣,溫潤大方,謙遜柔和。
曾玉安指了個方向道“你若是常來,應該知道阿蟬的屋子在哪邊,我就不送了。”說完拱手一禮,很快走遠。
明月兩隻手將書抱在胸前,道“他生得真好看!”
“大概這就是有德行的人長的樣子吧?”薛晚並未多看,拉著明月火急火燎的往曾玉蟬的院子走。因為始終壓著步子,心裏愈發焦躁,可其中又隱隱的藏著幾分雀躍,整個人的神色和平時完全不同。
正在屋裏準備茶點的曾玉蟬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笑道“怎麽這麽急,難道出什麽事了嗎?”
“你猜猜我給你帶什麽來了?”薛晚將書藏在身後。
曾玉蟬配合道“難不成是什麽價值千金的珍寶?”
“你看!”獻寶似的將東西攤開在她麵前,薛晚道“我聽說愛茶的人對於泡茶都是很有研究的,實在不知道應該送什麽才好,於是我到官塾找到這本茶論,可是他們不讓借出來,所以我就給你抄了一本,賀你今日生辰!”
“茶論?”曾玉蟬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輕輕的撫摸著書。“我去了多次都沒有找到,那裏的學官也不管這些,太學和官學給了什麽書不過直接拉過來擺上就完事,根本一問三不知,誰知裏頭竟然真的有!”
薛晚笑道“你病了許久,恐怕還不知道,官塾的學官已經換人了,現在要找什麽書可比從前方便。而且聽說新來的這個學官也是愛喝茶的,或許你以後再去還能找到更多和茶有關的書呢!”
“我實在不知怎麽謝你!”曾玉蟬愛不釋手的翻看著書,幾乎不肯放下。
“姑娘,二爺那邊來人,說是顧夫人傷了手,讓姑娘幫著清理清理。”
曾玉蟬驚道“你怎麽會受傷了?”
“我來得太急,在花園撞上了你二哥。”薛晚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道。
“你可真是的,這麽不小心,幸好是二哥,要是撞上了別人怎麽辦?”曾玉蟬一邊說一邊給她清理傷口。“二哥這個人一貫好說話,難為他還記得你受傷了,讓人過啦裏送藥,不然要是你就這樣回去,我可怎麽過意得去。”
“又不是什麽大的傷,我回去再收拾也一樣的。”薛晚小聲道。
正說話,外頭忽然又來了一個人,卻抿了抿嘴才說“姑娘,九泉寺的法師來了。”
“知道了。”曾玉蟬沒有抬頭,淺淺的應了一聲,仿佛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壇子搬進來的時候曾玉蟬的臉色卻越來越僵,隻聽方才進來的那個丫鬟低著頭小聲說“來送東西的那個法師說,賀姑娘生辰。”
曾玉蟬手中的杯子忽然落在地上,瓷器落地的聲音把她驚醒,她忽然瘋魔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往外跑,不管後頭的人怎麽喊都沒有停下腳步。
堆在院子一角的七八個壇子讓薛晚心裏沉甸甸的,來不及多想,人已經跟著跑了出去。
怎麽說呢,曾玉蟬的背影看起來非常絕望,像是行走在黑夜中的人手中唯一的一盞燈籠也被人拿走,被迫孤零零的麵對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曾玉蟬攔住起身告辭的人,眼眶微紅。“他在哪裏!”
空願合十道“施主問的是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已經失去理智的曾玉蟬用力的搖晃著空願“空折呢!”
“妙法會已經結束,空折已經啟程雲遊。”空願道。
雙手無力的垂下來,淚水在一瞬間湧出眼眶。“他去了什麽地方?”
他憐憫的看著她“隨心所欲,沒有去處。”
她忽然渾身脫力站不住腳,軟了身子跌下來。空願將她扶住,交給蜂擁而上的侍女。靜靜的退開。
聞訊趕來的人將薛晚也隔絕在外,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外圍,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曾玉安安撫好慌亂的母親,讓大嫂和妻子在一旁幫襯著,自己轉身出來賠罪。“舍妹突發心疾,讓兩位受驚嚇了。現下家中忙亂,實在不宜招待客人,招待不周之處萬請海涵!”
“那我先回去吧,阿蟬好些我再來看她。”薛晚道。
“我這就叫家下人去套車。”
空願卻道“貧僧也不久留了,寺中還有要事,這就告辭了。”說完看了一眼愣愣出神的薛晚道“府上忙碌,不必特地來送,貧僧將這位夫人送回去就是。”
曾玉安想了想鄭重道“如此多謝大師!”
回程的路上,薛晚好奇的看著他,卻半天沒有說話。空願微微一笑“施主仿佛有很多困惑?”
“你和阿蟬很熟嗎?”
“曾施主每年都來聽妙法會,見過幾次。”
薛晚猶豫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施主覺得貧僧知道什麽?”空願笑眯眯的看著她,問。
知道什麽?反正知道的比她多。薛晚暗暗吐了吐舌頭“所以你雖然自己說要送我回去,其實並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是嗎?”
空願聽了卻是一笑“施主快人快語,真是有趣。”
他側過身看了一眼曾府的匾額,轉過身看著薛晚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業障,若能因此參透四諦未嚐不是好事。”
“四諦?什麽意思?”薛晚問。
“施主不是佛門中人,自然不懂,今後若有緣,自然會懂。”空願道。
薛晚故意道“若是無緣呢?”
“無緣便是緣,施主不必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