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人都有兩幅麵孔
楚搖光雖然叫了人進來卻一時沒有想好要問什麽，隻與春陽交換了顏色躲進內室去商量對策。
忽然被人叫出來的薛晚拘謹得手腳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隻覺得眼睛看到每一寸地方都不能玷汙。
半刻鍾的功夫裏頭的兩人才終於一起出來，春陽率先落座，命人搬了椅子來問“你叫什麽名字？”
“民女薛晚，見過郡主。”
春陽與她說話的功夫，楚搖光細細的將這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隻見她穿了一身碧泉綠的衣裙，外頭搭著木槿紫的衫子，看起來十分清淡，倒和她這個樣子相襯得很。
頭上簡單的簪著兩支簪子，沒有戴步搖，身上素淨得很。
“搖光。”春陽低聲喚“你也坐下吧。”
楚搖光便從善如流的坐下，心裏明白該是自己開口的時候了。“聽說薛姑娘體弱，不知近來可好些了？今日席上的飯食可還入得口？”
薛晚趕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這裏什麽都好！”
這該不會是個傻子吧？春陽目露擔憂的看向楚搖光，聽她問“不知今日，姑娘可有見過薛城守？”
“哥哥將我送到外邊大門口後我便沒有再見過他。”薛晚小心道。聽了外頭那些人嘀咕了半天，雖然沒有出去，外頭的事情也知道了個大概，心裏有了計較自然不敢胡亂開口。
春陽笑道“原也沒有什麽，不過是隨便說一說話罷了，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民女不敢！”薛晚道，有心替哥哥辯解，卻又怕說多錯多兩瓣嘴唇張合了半天竟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她額上微微沁出的汗水全都被兩人看在眼中，彼此對看一眼，楚搖光道“薛姑娘再坐片刻便可以出去和小友說話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循例罷了，不必放在心上。終究與你沒有什麽相幹。”
薛晚聽了心裏卻沒來由的一緊。“我才來不久，並沒有什麽閨中密友。”
她說得實在可憐，春陽都不忍心將她趕出去外頭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中去，猶豫半天才道“既如此你便在這裏多坐一刻吧，橫豎一會兒就要散席了。”
楚搖光悄悄跟上春陽離開的腳步，兩人躲在裏頭壓低了聲音道“這地方恐怕也不比別的地方幹淨。”膽敢在郡主的生辰宴上動手腳分明就是覺得自己有本事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日來的人多，若不能盡早將事情定論，隻怕到了明日真就要把人逼死了。”楚搖光雙眉緊鎖，沉重道。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不過片刻的功夫卻鬧著要上吊，恐怕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瀾。
好不容易過個生辰卻接二連三的出事，春陽的耐性已經幾乎快要用完。“要我說將那不知事的直接打死完事，也省得我們在這裏為難。”
楚搖光不讚成道“打死是小，可眾口悠悠，總不能連貴女也一起處置了吧？為了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搭上郡主的名聲不值。”
春陽煩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對，你倒說說要怎麽辦才好！”
思慮片刻，楚搖光伏在春陽耳邊說了幾句，聽得春陽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就這麽辦。”
散席的時候春陽道“今日多謝諸位來賀生辰，君姑娘不慎跌傷，已經叫了家裏人來接，諸位大可放心。至於那些流言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是個大驚小怪的丫鬟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徐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跟在郡主後頭出來的薛晚，笑道“君姑娘的丫鬟可真是不穩重，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呢。”
“是啊，不過人沒事就好。”周夢蝶緊跟著道。一雙美目牢牢的盯著低著頭的薛晚，不知她們在裏頭都說了些什麽。
幾人相伴著往外頭走的路上周夢蝶湊到薛晚身邊親熱的挽住她的手“你方才都和郡主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郡主隻是問了我的名字，問了什麽時候來的，然後叫我在一邊喝茶，她們自己在裏頭說話。”薛晚縮了縮肩膀。
徐珊笑著湊過來，挽住薛晚的另一隻手臂“晚晚，你這可就和我們生分了，咱們都是錦州的人，在這裏可得彼此相幫，不然要是在外人麵前丟了麵子可就不好了。”
“晚晚，你該不會不把我們當朋友吧？”周夢蝶失落的看著她，仿佛隨時都要哭。
徐珊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向薛晚道“聽說你身子不好，我家中有上好的靈芝，等我回去就叫人給你送。”
“靈芝自然是好的，不過還是要配上我送你的人參才好，養身子沒有比人參更好的了，對不對？”周夢蝶笑著揚起眉毛，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
行到門前，兩人卻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抓住薛晚的手“晚晚，你要在這裏等你哥哥嗎？”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薛晚這才忙不迭的點頭“我就在這裏等他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我們先走了。”周夢蝶滿臉不放心的看著她，手上卻已經捏了裙角，隨時都要邁過門檻。
徐珊心中冷笑，麵上卻體貼的解開了自己的披風“要不然我把我的披風留給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帶了！”薛晚趕忙擺手拒絕，指了指跟在身後的霜娘。
“那我也走了？”徐珊剛要抬腳，忽然看見楚家姐妹兩個正往這邊來，轉念一想，笑道“過一陣子我家要辦賞花宴，到時候我給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來啊！”
薛晚正猶豫該如何回絕，就聽見身後有人道“賞花宴？這時節有什麽可看的花嗎？”
徐珊笑道“時令的花其實沒有什麽特別可看的，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品茶罷了。大家聚在一起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郡主說你今日恐怕也受了驚嚇，命我將這對耳墜子送給你，替你壓驚。”楚搖光道。
盒子不大，裏頭裝的東西也隻是一對單薄的金累絲葫蘆耳墜，和她今日的衣著打扮一點都不搭。
“東西並不貴重，你隻管收著就是。”見她遲疑，楚搖光催促道。
好容易上了自己的馬車，楚天璿這才憋不住的扯著姐姐的袖子問“到底發生什麽了？郡主為什麽要給這樣素未謀麵的人送東西？”
“若沒有這對耳墜子，隻怕她今後在錦州也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