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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腸子都青了

  屋裏很暖和,手裏的針也顯得不那麽冷。薛晚坐在暖榻上繡護腕,正在比線忽然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不多時聲音就越來越近,很快就進了屋裏。


  抬眼一看卻是白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城外的女人是誰。”


  薛晚警惕的看著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是去城外大營服侍那個女子,要說你從沒有見過她恐怕也沒人會信。”白蘭從容落座,看著她手裏猛虎下山的護腕,心裏盤算著她這是在給誰繡?“你要知道這個地方是婉桃說了算,你得罪了她將來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又不是我要招惹她的。”薛晚嘀咕道。


  白蘭伸手拿過她手中才起了個樣子的護腕“即便你費心做了這些東西,也沒有用。”


  “和你沒有關係!”薛晚搶回護腕塞在繡籃中,才站起來就被人拉住,憤憤的想要甩開卻被白蘭扣住手腕。


  “你就沒想選一條更合適你的路嗎?”白蘭道。


  薛晚連連後退“你想說什麽!”


  “你是良家,難道不想做夫人嗎?”白蘭誘惑道“將軍直到現在都沒有成親,你要是嫁給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原配,不比隨便配一個兵丁好嗎?”


  “將軍是金貴的人,哪裏是我們這樣的人高攀得起的。”薛晚連連搖頭。


  “你是良家,比我們幹淨。”白蘭道。


  薛晚還是搖頭“我是望門寡,將軍怎麽可能會娶一個望門寡呢!”


  白蘭道“即便你是望門寡,也比我們這種人來得幹淨。”說話間眉眼間閃著幾分落寞。


  “你們都是什麽人?”薛晚遲疑道。


  “我們都是賤籍,要不是遇上將軍,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過上這種穿著綾羅綢緞的日子。”白蘭道。


  “賤籍?你們也是紅帳的人嗎?”薛晚問,不知不覺的頓住腳步,被白蘭拉著坐了回來。


  白蘭笑道“我們不是紅帳裏的人,我們是青樓女子和被發賣的官奴。”想了想解釋道“將軍從來不碰紅帳裏的女子,他覺得她們髒。”


  “你是青樓女子還是官奴?”薛晚問。


  “我和雪薇是官奴,婉桃是青樓女子。”白蘭道。“如果你嫁給將軍你的身份比我們所有人的身份都高,這個主母除了你沒人能做,到時候婉桃就不能欺負你了。”


  薛晚道“將軍不喜歡我。”


  白蘭握住她緊緊捏著護腕的手,將護腕從手中剝離,勸解道“將軍要是對你沒有意思為什麽要留你在這裏住著呢?”


  “將軍隻不過是讓我在這裏打掃衛生而已。”薛晚的辯解即便是在自己聽來都覺得十分蒼白無力。是啊,她不過是一個勞役,為什麽將軍要把她留在這裏?


  “也許將軍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對你上心了,這種時候隻要你稍微主動一點,將軍一定會心動,到時候你不就是現成的將軍夫人了嗎?婉桃就再也不能欺負你了。”白蘭道。


  她的話聽起來很是讓人心動,薛晚心裏已經明白自己其實已經沒了回家的可能,如果要在營中找一個最好的歸宿,沒有人會比將軍更好。


  白蘭見她神色動搖,心知說到此處就夠了,當即借口外頭雪大嚷嚷著要離開。


  陷入沉思中的薛晚完全沒有看見外頭究竟是什麽天氣,隻是楞楞的將人送出去,看著繡籃裏的護腕心裏忽然生出幾根亂麻,煩躁的用手帕將護腕遮住,咬著手思考白蘭說得話。


  將軍自然是好的,要是能夠嫁給將軍衣食無憂不說,說不定還能夠回家。將軍這樣的任務總不會一輩子待在這樣的地方吧?


  也許上蒼聽見了她急切的心聲,當晚將軍便在酒後造訪了這座小院。他站在院中看著落滿積雪的鬆樹,想象著她站在樹下的樣子,晃一晃樹枝會掉下來一大片雪花。然後笑得十分狡黠,像一隻終於得逞的狐狸,竊喜著自己能夠作弄別人。或許她還會將雪白冰冷的雪團成球用力的砸到自己身上。


  一邊想著一邊流露出能夠被稱為戀戀不舍的表情,他仰起頭,將冰涼的烈酒灌進喉嚨裏,五髒六腑都因此而變得滾燙。


  薛晚站在門後,看著外頭那個醉醺醺的人,緊張得手腳都在出汗。“將軍,要進來坐坐嗎?”


  將軍醉眼迷離的看著她,費勁的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想起來站在廊下的人是誰。“你怎麽還醒著?”


  將狂跳的心用力的按下去,連同驚恐和擔憂,還有些不知來處的膽怯,她往前走了兩步。“外頭冷,將軍進來坐坐吧。”


  像是第一次看見她一樣,將軍定定的看了她很久,嘴角浮現出苦笑。


  屋裏到處都彌漫著女子的馨香,他醉得幾乎站不穩,歪斜著依靠在一邊,冷眼旁觀著她的動作。“你服侍凝華的時候可沒有這麽用心。”


  遮羞布被人扯下,薛晚羞得不敢抬頭,跪坐在他腳邊,伸出去要脫靴子的手僵在半空。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嗎?”他的聲音冰冷,厭惡的看著腳邊的人。


  薛晚哭道“我隻是想要回家,我沒有想取代誰的位置。”


  “她對你那麽好,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即便是外頭深可及膝的積雪也沒有他嘴裏的這句話更讓人覺得寒冷。薛晚跌坐在一邊,羞愧得用手捂住臉,不肯抬頭。


  嗚咽的哭聲在夜色中令人不忍細聽,他按著疼得快要裂開的腦袋,抬腳將放在邊上的水盆踢翻“滾!”


  跌跌撞撞爬起來的薛晚甚至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敢去收拾濕了一地的水,直直的往自己房裏跑。


  屋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沒人能夠看見她臉上的追悔莫及和後怕。


  哭到睡著的薛晚早晨起來的時候眼睛腫得像兩個新鮮的核桃一樣,站在門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捂著疼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鴉雀無聲昭示著平靜,昨夜撒在地上的水已經完全幹透,要不是地上還留著打翻的銅盆,薛晚幾乎要以為昨晚的一切隻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個荒誕不經的夢。


  她蹲在地上把盆撿起來放在盆架上,靠在門上懊惱的捂著臉,自己怎麽會做出這麽奇怪的事情!


  本是無意識的一眼,她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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