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她又怎麽能成為他的拖累呢？
尉遲睿聞言掃了一眼溫子塵的臉色，見他目光極凶地看著公孫雪，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嘴角的笑意濃鬱了幾分，而後道：“你既然這麽說了，想來是真的。”頓了頓，又道：“想來是皇家許久沒有喜事，我昨日方才同皇祖母說了此事，她今日便告訴了你們。”
尉遲睿此話的意思不言而喻，溫子塵臉色又冷了幾分，一張俊臉好似冰凍一般，可很快，他就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道：“辦成了的，那才叫喜事。若是辦不成，嗬……”
他沒有再往下說，但尉遲睿還是變了臉色。
須臾，便又恢複成往日裏那般，他淺笑望著公孫雪，深情款款道：“雪兒最是守信重諾，自是答應了的，當然不會變。”他話落，目光帶著幾分笑意落在溫子塵臉上，好似挑釁一般道：“到時候我大婚，定當請表哥你去喝一杯，還希望表弟屆時賞臉。”
溫子塵眸光寒了寒，好似冰凍過的利箭一般射向尉遲睿，“喝喜酒這種事，還是等表哥的親事定下來再說吧。”
他話罷，收回目光，再不理會兩人，一甩衣袖，轉身往行宮走去。
濮芷瞳察覺氣氛不對後，便沒在說話，如今見溫子塵離開，忙欠了欠身，同尉遲睿行禮後，忙追著溫子塵進了行宮。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公孫雪心口悶疼的厲害，她抿了抿唇，斂了眉眼，硬生生將喉嚨裏的苦澀壓了下去。
“雪兒……”
聽到尉遲睿喊自己，公孫雪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而後抬眸，看向尉遲睿道：“我想去寺院一趟，王爺就先回去吧。”
尉遲睿神色有些詫異，須臾笑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公孫雪搖了搖頭。“我想自己去，你們在的話，會影響到我。”
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尉遲睿總不好再堅持，便點了頭。
但他還是堅持要把公孫雪送到皇家寺院去，直到公孫雪走進去，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尉遲睿方才收回目光，眸光閃了閃，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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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雪進入大殿後，虔誠的拜了拜，而後拿了一本經文跪坐在蒲團上念誦。
可即便是經文，也無法抵消她心裏的難過。
可是，怎麽辦呢？
她總不能妨礙他奔向比她更好的人呢？也不能耽誤他走向更好的人生吧？
畢竟，他有種種選擇，而每一個與她無關的選擇，都是好的。可一旦是與她有關，就隻會讓他受到傷害。
曾經京城裏風采萬千無人能及的俊公子，怎麽能因為她變成個弱美人呢？
不能的吧？
她不值得啊……
況且，她本就在懸崖邊上，她無力自保，更不知該如何保護好自己和將軍府。重生這一世，發生了太多無法預料的事情，種種打擊下，她已經沒了剛重生時的自信。
她保護不了所有人。
她也扛不住所有的壓力。
她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她看不透，想不通，也不明白。
所以，她這麽糟糕的一個人，怎麽配的上長寧尊貴又俊美的俊公子呢？
她又怎麽能成為他的拖累呢？
不能啊……
“啪嗒……”
一滴淚砸落下來，就落在“菩提”一詞上，兩個黑色的字被浸濕，墨汁很快暈染擴大，公孫雪這才察覺出不妥來，忙伸手拿衣袖擦了擦，卻是不小心擦破了經文的紙張，隻一瞬間，公孫雪精神全麵崩潰，眼淚如暴雨一般砸下來。
視野模糊中，她看著鋪在膝蓋上的經文，終究是再也忍不住，雙手交錯，俯首跪在地上，向著大殿上金身的彌勒佛，無聲地哭了。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難過，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肩負著怎樣的壓力。
佛祖不知道，菩薩不知道，這世間的芸芸眾生更不知道。
六月下旬的長偃，並不炎熱，山上的風時不時吹過來，帶著山間清泉的涼爽。火紅的日頭在西山處，懶懶散散地灑下一片緋紅。
高山連綿，樹木蒼翠，花香伴著風，伴著蟲鳴鳥叫而來。
一切都安靜祥和歲月靜好的模樣。
寺院的大殿裏沒有人，公孫雪趴在地上許久，終於流幹了眼睛，也終於哭盡了心酸。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睫毛仍舊濕潤，臉上的淚微微帶著涼意。
她聽見遠處傳來的鍾聲，一下一下，悠遠綿長……
許久，她終於緩緩起身，擦幹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繼續翻看手中那一卷經文……
夕陽的光終於在低低淺淺的經文聲中暗淡下去，一天的白晝結束，黑夜帶著月光緩緩而來。
直到暮色四合，山林寂靜。
她都沒動，就隻是一心一意看她的經文。
而站在大殿外的看著她的少年同樣沒動。
夜色無聲，月光無聲。
眼淚落下的聲音無聲，而少年濃濃地心疼，同樣無聲……
雖然少女不知，可大殿裏的佛祖知曉，天上的菩薩知曉，也濃濃的夜色，也同樣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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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經文看完，公孫雪總算合上書，從蒲團上起身，她將經文塞進懷裏，起身拜佛上香，而後喑啞著嗓音開口：“阿彌陀佛，佛祖，這卷經文被我弄髒了，我把它帶走好不好？”
金身的彌勒佛笑嗬嗬地看著她，仍舊是那副憨態可掬，慈祥和藹的模樣，公孫雪彎著眉眼笑起來：“您笑了，那我就當您答應了。”
她說著，語調開心地像個孩子，而後又道：“不過，我也不會讓您吃虧的，我會多給您供奉些香火的。”
她話罷，又是拜了拜，而後才起身離開。
大殿內外沒有人，寺院裏除了巡邏的守衛和僧人外，也沒其他人，公孫雪出來後，同灑掃地小和尚說了一聲，又掏出經文給那小和尚看，小和尚瞧了說事兒，公孫雪這才重新將經文塞進懷裏，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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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的腳步輕快，自是沒注意到在她離開後，從一側繞出來的少年，少年盯著她的身影看了一瞬，而後收回目光，轉身進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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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睿向太後請旨賜婚的事情很快在行宮傳揚開來，等消息傳到公孫雪這兒的時候，已經變成太後將為兩人賜婚，並讓兩人在冬季大婚了。
而這距離公孫雪答應尉遲睿不過是過了一天的時間。
等紅葉早起給公孫雪梳妝說起此事時，公孫雪愣怔了一會兒，雙眸失神，卻是沒說話。
“小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