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一一切都不晚的。
“原來是馬公子啊。”說完這一句後，公孫雪心下隱約覺得缺了點兒什麽，於是又幹笑了兩聲補了句：“馬公子怎麽也來普度寺了？”
這一句話問完，公孫雪恨不能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什麽叫人家怎麽也來普度寺了？這普度寺又不是她家開的，還不是誰想來就來？！
意識到這一點，公孫雪心下好一番捶胸頓足，在表麵卻是雲淡風輕，佁然不動，隻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宛如一尊雕像。
馬瑋博看著她臉上恰好好處的淺笑，心下卻說不出的苦澀。
其實，早在出城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公孫家的馬車。他心下萬分想要同公孫雪打個招呼，可想著尚在馬車裏的祖母和母親，到底是忍住了。
畢竟馬家同方家一個陣營，都是針對將軍府的存在，馬家上上下下也都不喜歡公孫雪。如果他貿然同公孫雪打招呼，隻會給公孫雪帶來麻煩。
思及此，馬瑋博硬生生忍住了想要打招呼的心，尋思著等入了普度寺拜托了母親和祖母再說。
他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安頓好母親和祖母，便出來同人打聽公孫雪，得知公孫雪今日是陪著趙子燁來祈福後，又忙問了他們祈福的時間。
得了消息後，方才回了自己的住處，草草用過齋飯後，就趕緊來公孫雪的必經之地等著她，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等到了！
想到這一點，馬瑋博心下就激動不已，想到剛剛公孫雪同侍女說笑的模樣，好似有白色羽毛在他心上輕輕撩撥，他滿心的羨慕和心酸。
最後，實在是控製不住情緒，這才開了口。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不想看公孫雪對他們如此溫柔，也不想看公孫雪衝他們笑得如此陽光明媚，他心下嫉妒的要命，又渴望的要命。
然而，當看到公孫雪瞧見他收斂住神色的模樣時，馬瑋博心下便說不出的難受，卻又沒有質問和責怪的資格，便隻得咽下喉嚨裏的苦澀，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祖母想要來祈福，我剛好沐休，就跟著一起來了。”他說著，覺得嗓子有些發癢，頓了頓，又道：“沒想到能在這裏遇上縣主，真的好巧。”
“的確挺巧的。”公孫雪淺笑，以前因著趙子燁的事情，她的確不大喜歡馬瑋博，不過後來去了萬門書院教書，以權謀私地收拾了這小子幾次後，馬瑋博再見到她倒是規矩了不少，不光不欺負同學，就連上課也規規矩矩，再也不捉弄夫子。
這種感覺不光讓學子們震驚，更讓教課的夫子震驚，為此，孟夫子還特意來謝過公孫雪，認為是公孫雪重新教了馬瑋博做人。
公孫雪被孟夫子一番話說的臉紅，含糊地說了幾句後，便落荒而逃。畢竟，她當初教育馬瑋博，純屬是為了收拾他，可沒有別的意思，不過馬瑋博要是真的能棄惡從善，好好讀書，倒也是好事一樁。
“縣主這是要去哪兒？”見公孫雪對著自己沒什麽話，馬瑋博主動開口找起話來，隻不過他並沒有太多找人說話的經驗，再加上麵前的人是公孫雪，他心下緊張，說話都帶著一抹不自然。
“去大殿那邊準備祈福的事情。”公孫雪坦然回答。
馬瑋博聞言頓時一喜，公孫雪沒騙他，沒騙他！這就說明，他在公孫雪這裏還不算太糟糕是不是？！
“好巧啊，我也是去大殿，不如我們一道過去，相互做個伴吧。”馬瑋博壓下心中的雀躍，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要不然，他真怕自己兩眼放光的樣子會讓公孫雪不喜。
聞言，公孫雪眸中浮現一抹驚訝，目光審視地看了馬瑋博一瞬，見他眸子裏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心下歎了口氣，淺笑道：“也好。”
雖說她不需要人作伴，但這孩子好不容易學好了，總不能對人先冷漠了，萬一刺激的人回頭又棄善從惡了，那她罪過可就真的大了。
這麽想著，公孫雪那一顆沉寂許久的夫子心頓時又蠢蠢欲動起來了。
“聽孟夫子說，你最近讀書極其用功，是打算考科舉麽？”
馬瑋博一路跟公孫雪並肩而行，明明自己比公孫雪高，比公孫雪年長，可走在公孫雪身邊總覺得氣勢上差了一截兒。
這讓他莫名有些別扭，還沒等別扭過來，就聽見公孫雪問他，當即臉熱了一熱，不大自然地應聲：“嗯，的確是想過……”他聲音低下去，幾乎微不可聞。
公孫雪詫異地看向他，就見他別過臉道：“我以前都沒怎麽讀過書，可能不太行……”
“噗……”公孫雪一下子就笑出聲來，那小聲爽朗愉悅，像是陰沉了許久的天忽然綻放出的明亮光芒。
“怎麽就不行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說自己不行。”公孫雪老大哥似的伸手拍了拍馬瑋博的肩膀，笑道：“再說了，你才多大，你現在知道努力，還不算晚。”
“不……不算晚嗎？”馬瑋博被公孫雪臉上絢爛奪目的笑容晃了神，好一會兒才結巴地問道。
“當然了，你啊，現在好好努力，一一切都不晚的。”公孫雪收了手，彎笑著眉眼說道。
彼時，公孫雪不過是本著一顆炙熱的夫子心行事，滿腦子所想的，不過是盼著馬瑋博學好，畢竟這世上多一個好人，總要比多一個壞人來得好。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番話在馬瑋博心裏究竟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更不知道，她曾不大在意的那些言行，影響了一個少年的一生。
-
趙子燁估摸著時間從寮房裏出來，去看了鬧別扭的趙子倩一眼後，便往大殿走。
原本，他是想去找一找公孫雪的，可想著公孫雪對他的態度，和自己先前對公孫雪做過的那些事，便覺得沒臉過去，隻低頭一路往前走，心下盼著能在大殿前碰到公孫雪。‘
可惜的是，他一直走到大殿前，都沒能碰到公孫雪，而此時負責祈福的大師傅又不在，小和尚來說明了緣由後，便請趙子燁先前外頭等著。
聞言，趙子燁頓時鬆了口氣，他想跟公孫雪一起去商議祈福的事情，並不想自己去同大師傅商量，雖然他自己一個人也能去。
可想到公孫雪，心下忽然就不情願了。
縱然他心知公孫雪並不想跟他接觸，更不想同他相處，可他心下還是自私地想要找理由找借口同她多待一會兒，哪怕隻是一會兒。
想到這兒，趙子燁咽下滿口的苦澀，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