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指點迷津。
“我的好三弟啊!看來你真的是不懂。”
尉遲睿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涼涼道:“先不說你能否鎮守邊關,單單是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父皇都不會讓你去鎮守邊關,畢竟你不是大哥,大哥自幼習武,由父親親自教導,如此,方才能去鎮守一方,如你這般,嗬嗬……”
尉遲睿上下打量尉遲哲一眼,譏誚一笑,便說明一切。
若論能力,尉遲哲有什麽能力?頂多算是個書呆子,不懂武功,不懂朝政,無甚大用,唯一可取的就是溫順如小鹿,討了太後和皇上的喜歡。
當然,也是這份喜歡,讓他擁有了爭奪儲君的資本。若是尉遲哲如他一般沒有母妃,沒有寵愛,也沒有外戚,就他這幅樣子,哪兒有爭奪的資本?!
尉遲睿眸光轉冷,心下卻是嫉妒的發狂!
若是他有尉遲哲這得天獨厚的優勢,這長寧的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哪兒有別人的機會!
隻可惜,這尉遲哲蠢笨懦弱,是個扶不起的劉阿鬥!
當然,也正是因為他扶不起,這才有了自己的機會。
……
公孫雪回到寮房後,便開始抄寫經文,卻不成想剛抄寫了一半兒,便有小和尚過來,說是住持請她過去一趟。
公孫雪聞言覺得奇怪,同小和尚打聽:“不知道主持師傅尋我有何事?”
“公孫小姐去了便知道了。”小和尚並不多說,隻笑著施了一禮,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見狀,公孫雪也不在多問,交代公孫瑀好好呆在寮房後,便跟著小和尚出了園子。
自出了香客住的菡萏院後,便跟著小和尚一路往前走,兜兜轉轉,環環繞繞,約莫一餐飯的功夫,兩人走進了一片竹林。
竹林中,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曲徑,公孫雪見小和尚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頭,便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頭。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公孫雪便瞧見一個拱形的木橋,那木橋之下,是一個東西走向的小池塘,裏麵溪流淙淙,想必是一條活水的溪流。
公孫雪尋思著覺得這溪流多半是從山上流下的水,其中一汪水流到了這裏,再從這裏流到山腳下,與原先的溪流混合。
在木橋的北麵,是幾間漂亮的木屋,中間是個大大的堂屋,左右各一間偏方,東西又有兩個廂房。
木屋的台階高高的,距離地麵有兩尺高,可惜木板之下無水,不然等到夏季坐在台階上光著腳嬉水玩也是好的。
這麽想著,公孫雪到了木屋前。
“公孫小姐,就是這裏了,您自己進去便是。”
小和尚在木屋前停下腳步,對著公孫雪施了一禮說道。
“多謝。”公孫雪還了一禮,這才抬腳便上了台階。
木屋的門大開著,正對著房門的地方放著一個青鶴瓷九轉香爐,裏麵此時還燃著香,公孫雪雙手合十,恭敬的拜了一拜,這才神情虔誠的抬腳邁進門檻。
若說她前世,對鬼神並無太過敬畏,可重生一次,她心中對鬼神一說,便格外敬畏。
不說別的,畢竟,她就是從未來之處歸來的魂魄。
屋內安靜的很,有著濃鬱的檀香味兒,像是帶有魔力一般,公孫雪在踏進來的瞬間,心情超乎意外的平靜,整個兒人像是一汪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水。
平靜,無波。
幹淨,純澈。
一偏頭,公孫雪便瞧見西側屋子裏擺著諾達的彌勒佛像,彌勒佛笑的眉眼彎彎,慈祥而和藹。
在彌勒佛的麵前,一個身穿僧袍的老師傅跪坐在蒲團上,似是在打坐,也似是在念經。
他背對著公孫雪,以至於公孫雪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做什麽。
公孫雪沉默了片刻,便在老和尚身後的蒲團上跪坐下來,對著彌勒佛拜了一拜。
拜過彌勒佛,方才抬起頭來,對著前麵的老和尚道:“信女公孫雪,拜見大師。”
她話落,低垂著頭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可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回應,就在她懷疑這老和尚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便聽見一聲冗長的歎息。
隨即便是一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合上聲音滄桑而空靈,像是跨過山川河流,風雨雷電,又看過人事種種,帶著看破一切的淡然,又帶著些許歎息,以及些許期盼。他緩緩地,慢慢地,用行動告訴你,前塵往事,未來所遇,我都幫你看過了一般。
公孫雪的心跳,頓時跳漏了幾拍,她錯愕的抬眸,驚訝的看著老和尚的背影。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便喚道:“智和大師……”
聲音落下的刹那,公孫雪眼眶頓時紅了個徹底。
“哎……”
智和大師長歎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
已然高齡的智和大師,眉毛都已經花白,臉上也有了許多褶皺,可正因為此,使得他整個人像極了從天上來的佛祖神明,隻為了普度這世間芸芸眾生。
“大師……”
雖是初見,可望著智和大師那雙睿智又悲憫的眼眸,公孫雪總覺得他什麽都知道了。
她心下所有悲傷,所有沉痛,都在一瞬間翻江倒海的湧來,眼淚更是斷線珍珠一般落下來。
“大師……求大師為信女指點迷津。”公孫雪淚如雨下,俯首行禮,可因為心中那巨大的悲傷沉痛,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看她這般,智和大師又是長歎了一口氣。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己,寂滅為樂。你既是緣分如此,那便是你的命數。”
命數麽?
是她命裏堪有此劫?還是她明裏有劫後餘生呢?
公孫雪在寮房裏出神了許久,都沒能想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幸運,重生後第一次來普度寺,就趕上智和大師在這裏,還被智和大師請了過去。
她前世一直聽人說智和大師是何等的高僧,心下曾有過幾多想法,卻不成想智和大師一眼就看穿了她是歸來之人。
隻是,智和大師說的話太過玄妙,她根本聽不明白。
除卻勸她放下仇恨重新開始的那些話,剩下的她都不甚明白。
她也不是放不下仇恨,她隻是不想做待宰的羔羊,她不想便任人宰割。
若是她隻想複仇,那以她的武功大可以直接殺了尉遲睿和唐晚凝,可她知道殺了他們沒有用。
老皇帝還在,太後也還在,這尉遲家的皇位更是在。
隻要他們在,那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是第四個尉遲睿和唐晚凝。
說白了,忌憚他們存在的是老皇帝,是整個兒皇室,單單去殺一個人或者兩個人,是無濟於事的。
她不是不想報仇,可比報仇更重要的是活著,是讓家人和無辜的將士都活著。
可她要如何做,才能保住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