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一抹回憶一抹傷
想到就要做,而且越想越覺得我那個目光如炬聰穎絕倫,性格卻如同少年般懷有童趣的導師老爺子,其實是治療小小最合適的人選。
於是我拿起紙筆,趴在茶幾上寫了一封熱情洋溢聯絡感情的信遞給汪監。
流蘇一把搶過去看,撇著小嘴念道,“尊敬的任老師您好,許久不見心中掛念,腦海中時常想起您給我們上課時的風采…哎呦,滿篇歌功頌德,真肉麻啊…江楓,你就是這樣和老師交流的嗎?”
“要你管!”
我極為不滿,心道,這個流蘇,丫今晚吃槍藥了吧,幹毛總跟我過不去。
汪監卻笑,小心翼翼收好那張紙,開始轟我們。
“我說你倆,怎麽象一對前世冤家呢!要鬥嘴出去鬥去,我要哄孩子睡覺了…”
於是,五分鍾後,我和流蘇被汪珊‘無情’地趕出家門。
而當隻有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我想起流蘇找我來似乎還有別的什麽事兒,於是主動踅摸話題,“流蘇,汪姐說你還有事兒找我?要不,咱找個地方坐著好好說。”
流蘇的腳頓了頓,沒有看我又向前走著,半晌才擠出一個字,“好。”
叫了一輛出租,我輕車熟路帶著流蘇來到傍晚剛剛來過的藍調酒吧,心道,這特麽的,哥們算不算一天之內二進宮?
雖然已經將近深夜十一點,藍調酒吧的客人並不少,三三兩兩三五成群,竊竊私語或者談笑風生。
我找了一個靠近表演台的卡座,按鈴叫了維特爾,告訴對方給我上兩瓶啤酒,一杯大麥茶,然後問流蘇喝點什麽。
“和你一樣吧。”
“OK,小弟,那就兩份!”
見流蘇隻是坐在對麵低頭想心事,似乎沒有立即和我說話的欲望,我也懶得搭理她,目光轉向表演台,靜靜聽著音樂。
很有些驚訝,今天傍晚時候,還是一個女孩子拿著吉他彈唱泰勒.斯威夫特的歌,現在卻換了一支微型管弦樂隊在那裏賣力地表演。
這也就罷了,令我沒想到的是,此刻的表演曲目,竟然屬於嚴肅音樂範疇,準確說就是西方古典名曲。
酒吧這種地方,即使藍調酒吧屬於清吧性質,但上演嚴肅音樂的情況依然很少見,因此倒是引起我的注意。
輕輕跟著哼唱,我翹起二郎腿,微微晃著身體,手指有節奏地在卡座案幾上一下一下敲打著。
良久,對麵的流蘇終於問我,“江楓,這是什麽曲子?好像聽著很熟悉…”
“斯梅塔那的《伏爾塔瓦河》!”
我應了一聲,脫口而出,“林芬最喜歡的曲子…尤其是用鋼琴彈出來…”
“林芬?”流蘇不解,用目光詢問我。
而我的臉色卻一下憂鬱了,腦海中飄過那個已經很少浮現的身影,似乎…她的嬌媚俏麗已經離我很遠很久了…
“我前女友。”
苦笑,“她彈得一手好鋼琴,這曲子是她最鍾愛的一首…”
“哦。”
流蘇不再問我,重新陷入沉默中。
我的心情卻被打亂,忽然煩躁,似乎美妙的樂章已經無法帶給我任何愉悅,心中充滿惆悵。
站起身,我走向表演台,掏出一疊錢,問,“哥們,能點曲子嗎?”
一個像是主持的家夥連忙跑過來,“先生,你有什麽要求?”
“換,換了,馬上換!”
我心煩意亂,“問問樂隊能不能演奏德沃夏克的曲子…就《自新大陸》吧。”
“好!”
這家夥看著我,“點一首曲子三百…先生,您看?”
“我給你一千!”我揮著手,“隻要立即停下這首《伏爾塔瓦河》就行,對了,今晚不許再演奏!”
“好,您等一下,我問問。”
得到明確答複,樂隊那個吹黑管的絡腮胡衝我點點頭,做個手勢,立馬,樂曲中斷。
主持跑上表演台,對著麥克風大聲宣布,“應一位先生點播,現在送上德沃夏克《自新大陸組曲》…”
點點頭,我坐回卡座,抄起一瓶啤酒對嘴吹,一口氣灌下。
將將喘口氣,流蘇已經伸手握住我,麵帶關切問,“江楓,是不是想她了?你們…你們還有感情麽?”
有嗎?我對林芬還有感情麽?
我的目光無法聚焦,穿過眼前不時晃動著的人影和紅綠藍三色為主的酒吧燈幕,苦笑道,“有什麽有,她是她我是我,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不說這個了,來,我們喝酒。”
流蘇示意我悠著點兒喝,親手給兩隻杯子倒上大半杯酒,舉起對我說,“也許你的想法是對的,人總歸要向前看…來,碰一下。”
我悶頭和對方磕了一下,抿了一口酒對流蘇道,“流蘇,其實很多時候人是‘不得不’才‘向前看’,而並不是自己選擇那麽去做…嘿嘿,漂亮話誰都會說,可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心裏的苦楚隻有自己知道,很少有人能理解的。”
“是啊…”
流蘇歎氣,已經放開我的手,捋了一下頭發,猶豫著說,“江楓,我遇到一件事兒,想聽聽你的意見。”
“嗯,說吧!”
我叼上一支煙,啪地打著火問,“憋一晚上了吧?早說不就得了,非得磨磨唧唧到現在。”
“哎,是啊,憋死我了都要。”
“那就說!”我丟過一支從汪姐家順來的雲煙,“抽不?”
流蘇沒拿起煙,也沒說她到底遇到什麽麻煩事兒了,而是問我,“江楓,現在演奏的是不是《自新大陸》?355.321.23532.355.321.23211…”
流蘇開始唱樂譜,我則頻頻點頭,“沒錯,發音夠準的!”
“你剛才選的嗎?為什麽是這首曲子?”
“隨便選的,因為我喜歡。”我想了想,“或者我覺得,每個遇到困境的人都應該努力從曾經的陰霾裏走出來,去探索、去闖蕩、去發掘屬於自己的一片新大陸!”
“是嗎?”
流蘇沉思,“江楓,你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嗯呢!”我應著,情緒卻不太高漲。
“不過我咋覺得你有些言不由衷呢?江楓,你夠虛偽啊…”
流蘇目光爍爍看著我,甚至在酒吧昏暗不清的燈光裏我還能看出她的眼睛在發亮。
“你什麽意思?”我的眉毛立起,差點爆了粗口。
特麽的,哥們心情已然不爽了,你個臭丫頭還這麽刺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