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終見向明
過了幾分鍾,當我和洪蕾的情緒剛剛算是勉強平複,蔣先生正好拉開門,探出頭對我們說道,“你們倆進來吧!”
進到屋裏,我發現這裏別有洞天,竟然是一個套間。
我們此刻所在的外間,除了蔣先生之外,還有兩個年輕一些兒的男人,他們衝我和洪蕾點點頭,“兩位,請拿出你們的身份證和能證明工作單位的證件,並在這個表格上簽字。”
將身份證和工作證遞給他們,對方仔細對照上麵的照片以及我和洪蕾本人,然後便在無線設備上進行身份驗證。
我明白,這是通過公安部全國聯網的身份核查係統,驗證我和洪蕾的身份究竟有沒有問題。
接過表格,我看到上麵工作單位一欄已經填寫好,隻留著簽名和時間的空白欄。
我工作單位和工作崗位一欄上寫著,T市沙山女監獄警,而洪蕾那裏則寫著,司法部西京市旗山縣調研員。
我心中暗道,看來洪蕾已經將我的情況全都告訴蔣先生,也許他認為我江楓也算是組織上的人,屬於司法係統公務人員,如果處理得夠好夠巧妙,也的確勉強可以算得上擦邊,甚至算不上違規。
做好一切報備工作,我卻發現表格事由一欄已經被人填寫好,應該是蔣先生為我們填寫的。
上麵寫著,“茲經調查、排查決定,挑選江楓(犯罪嫌疑人妻弟)、洪蕾(犯罪嫌疑人指定辯護律師)協助專案組,對犯罪嫌疑人向明進行心理疏導,以破除其心理堅冰,加快案情取證,為案件最終定性做鋪墊。證明人,蔣淑山!”
我這才知道,蔣先生的全名叫蔣淑山,聽上去倒像是一個頗有些文青的名字。
仔細想了想他所填報的事由,我不禁暗中挑起大拇哥。
妹的,薑還是老的辣,還得說人家蔣先生會做事兒!
我和洪蕾的身份,蔣淑山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老老實實幫我們填寫好,而在事由上,他的處理方式和剛才洪蕾一樣,弄了一個看著像是已經說得十分清楚,實際卻模棱兩可的解釋。
既然我是搞心理學的,而且還是司法係統組織上的人,那麽利用我來突破犯罪嫌疑人向明的心理壁壘,並非是一個絕對不允許的選擇。
而我作為向明的妻弟,更能和對方大打親情牌,說不定就能問出一些蔣淑山他們一直沒有問出、探求到的線索。
當然,這種解釋隻不過是留給以後紀檢人員看的罷了。
反正他蔣淑山所寫的一切都是事實,而且做的報備也算手續齊全。
因此,頂多他所犯的錯誤就是草率下決定,或者沒有做好保密工作…
但這些結論上的定性,其實並沒有那麽絕對,隻要蔣淑山能將這樁案子辦得漂漂亮亮,那辦案過程中所出現的瑕疵,誰還會在意呢?
除非最苦逼的情況出現——由於讓我以及洪蕾和犯罪嫌疑人近距離接觸,而我又是敵對一方的臥底,從而被我了解到一些不能外傳的核心機密,最後導致這次行動失敗。
到那時候,也許今天這個見麵的細節,其危害便會被無限放大,很可能為蔣淑山帶來殺身之禍。
不管怎麽說,我對蔣淑山的果敢和智慧還是心生讚賞,至少我江楓就想不到怎樣找這樣的事由來勉強糊弄過關…
填報好一切必須的手續,那兩個身份核查人員也落實了我和洪蕾的確切身份,蔣淑山衝他們點點頭,然後指著裏屋說道,“犯罪嫌疑人向明在裏麵,你們跟我來。”
終於能夠見到姐夫了,這一刻,我卻沒有一絲激動,取而代之的是,緊張。
對於姐夫向明的為人,我其實還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在我印象裏,姐夫其人,膽小懦弱,也算老實厚道。
不過,他非常珍惜自己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比較吝嗇,尤其看重在旗山縣而言應算是高薪的收入,因此對上司的命令,一向言聽計從,不敢稍有忤逆。
也許,這正是他最終沒能把握住自己,做出瀆職行為,為乾通水處理集團下屬子公司轉賬八十萬的根源所在。
向明父母家和我們江家一樣,都屬於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普通勞動人民,因此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能夠守住這份工作…
我定了定心神,跟在蔣淑山身後,走進套間的裏屋…
不過,盡管已經自認為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我看到姐夫的一刹那,還是不免有些心酸。
我姐夫向明,竟然花發滿頭,麵色浮腫,兩隻眼睛下部帶著深深的淤青眼袋…
在我印象裏,姐夫還是比較注意自己的儀表,雖然穿不起高檔衣衫,不過穿著打扮上還是在經濟情況允許範圍內,盡量穿得幹淨、得體,帶著一股文人氣質。
按他的話來講,其最向往的就是所謂那些魔都小開的生活方式,有房有車有存款,閑暇時候還能在星巴克、考斯特這些地方喝一杯咖啡…
今年過年回老家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向明還曾容光煥發地告訴我,說自己有機會升職漲工資,前途一片大好…
哪兒像現在,三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卻像五十多一樣,甚至顯得比我父親還要蒼老。
姐夫沒有抬頭,隻是呆呆地坐在一張桌子麵前,雙手伏在桌麵上,垂著頭默然不語。
似乎對於這裏人來人往進進出出,他早已經麻木、習慣了。
“向明!”
蔣淑山喊了他一聲。
“到!”
聽到有人喊自己,姐夫連忙坐直身體,“報告政府,向明我…啊~~~”
抬起頭,他和我的目光隔空相交,姐夫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
目瞪口呆看著我,那聲‘啊’便被直接憋在嗓子眼,半天沒有發出來。
至少過了十幾秒鍾,姐夫才大叫一聲,“江楓?小弟啊,你,你可算來了啊,嗚~~~哇~~~”
我姐夫向明,竟然在看到我的第一時間,放聲痛哭起來。
他哭得那樣淒涼,那麽恓惶。
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在這一瞬間灌注在他的身上,令他不堪重負。
我歎了口氣,心中同樣十分難受。
迎了上去,我衝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顫抖不停卻一步也不敢從自己座位上挪開的姐夫說道,“姐夫,我爸我媽還有我姐和小外甥,我們全家人都時刻掛念著你,我們,誰也不會放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