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殘廢了
當意識再次回到我腦海中的時候,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是靈魂在搖曳,還是生命依舊苟延殘喘。
微微睜開雙目,耀眼的白熾燈光刺得我瞬間再次闔上眼簾,心髒不爭氣地砰砰跳動,我明白了,老子還活著!
這一刻,我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感慨,我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拍著閻王爺的肩膀對他說,“拜拜了您嘞!”
一個人求生的力量,原來竟會如此堅韌強大啊!
此時應該已經是深夜,無出我所料的是,陳倩、程瑤馨、郝茹等人一直守在我的床邊,而尤為令我感動的,卻是虎子側著小腦瓜,口中流著哈喇子,橫臥在我病床旁邊用於陪床休息的躺椅上,睡得香甜。
這孩子…
“我,夢到未來,牽著你的手,幼小的肩膀大大的頭。我,不要你去管,太多的愁,隻要你去照顧善良的蟲…”
我腦海中響起齊秦的那首歌,‘給未來的孩子’…
以後,當我有了自己的親生血脈,她或者他會不會像虎子一樣天真爛漫?
會不會在我遇到危險,恐懼退縮的時候,對我說,爸爸,你好好啊,加油!
我心潮起伏,鼻腔有點兒酸澀。
這些天來,我流過兩次淚。
一次是因為擔心墨芷舞的傷情,還有就是,在我即將放棄拯救那個小女孩時,看到虎子純潔無邪眼神的那一刻。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以我的性格,流淚太罕見了…
孩子…也許當我有了自己的小孩子,我才更能夠體會到父親這個詞所帶來的無與倫比的意義和神聖的責任吧!
不過想歸想,那都是以後的事兒了,在我的心裏,此時此刻,虎子就是我兒子!
病房裏靜悄悄的,幾個守著我的人都已經酣然入夢,隻有測試心率和血壓的設備儀表盤上,不斷畫出一道道脈衝線和跳躍著證實我生命依舊存在的數字…
大家,都已心力憔悴。
我微微運轉內息,沿著經脈在體內流轉,頭、胸、腹部、四肢…
當氣龍蔓延到我的左腿時,一陣鑽心的刺痛升騰而起,而且膝蓋以下,全無知覺!
我大吃一驚,暗道,糟了,出大事兒了!
這種中醫上特有的氣血遍脈絡的手法,屬於內視術的一種,既能快速找到身體裏出現的傷情,也是促進血脈暢通、加速氣血恢複的不二法門。
在催動內息的時候,我已經探知自己體內處處是傷,甚至接好的肩胛骨處也再次斷裂、錯位,胸骨、肋骨和胳膊手腕上還增添了不少新傷。
但在我心裏,這些傷痛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五髒六腑沒事兒,筋骨皮肉上,隻要治療得當、小心嗬護,終究能夠一點點康複!
區別,隻是需要耗費的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但,體內一直在慢慢流轉的氣龍,竟然在膝蓋處停滯,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我殘廢了!
斷腿,自膝蓋以下!
豆大的汗珠瞬間從我額頭上滲了出來,我勉強伸出手向下摸索…
我需要證實一件事兒,醫院是否給我截肢了!
巨大的恐慌感從心頭升起,我不斷禱告著,千萬,千萬別啊…
“小楓,你,你醒了?”
陳倩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苦澀一絲哽咽一絲驚喜。
“啊~~~楓哥醒了?”
一瞬間,病房裏陪床的幾個人都從夢中驚覺,眾女你一言我一語,意思隻有一個-——謝天謝地,我江楓,總算回魂了。
我苦笑,聲音顫抖,“倩姐,我的腿…”
我不敢問得太直接,我怕,怕聽到那句對我來說如同死刑判決一樣的回答。
我,我特麽的隻有二十四歲不到啊!
怎麽能夠接受截肢殘廢的結局?
用我的傷殘,換取一條鮮活的生命,也許所有人都會覺得應該如此,值了!
但,我自己、我的親人,真的能接受嗎?
如果時光倒轉,再來一次,而且提前告知我會是這樣一種結果,我還能義無反顧出手救人嗎?
答案是什麽…我不知道,但心中的猶豫,已經告訴我很多很多了…
“唉,小楓,你的腿…”
陳倩開始落淚,她說不下去。
沒人回答我,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裏都是濃濃的哀傷!
草!
我心急如焚,腿斷了我當然知道,我想問的是,截肢沒有…
我不敢問,她們卻誰也不懂得說,簡直了!!!
“叔叔醒來啦?”
這時候虎子也被滿屋驚呼吵醒,他揉著睡眼惺忪的大眼睛衝著我在笑,“叔叔好好啊,咦?叔叔腿怎麽了?不是好好的擺在那裏嗎?”
“虎子,你,你別說話!”
郝茹流著淚,出聲喝止虎子,而我,卻瞬間心安!
腿還在,沒有截肢就好!
哪怕,哪怕從此我終生殘疾,但我依然要它留在我的身上。
肌膚毛發,都是父母所賜,我沒有資格舍棄身體上任何一部分!
“茹姐,別說孩子!”
我不滿地瞪了郝茹一眼,“還有啊,你們都哭什麽哭,像什麽樣子!”
我琢實一句,“我的腿斷了是吧?它還在不在該在的地方?”
“是…斷了,不過,它還在,還在那裏,好好的呆著呢…”
陳倩接過話,努力衝我在笑,但那樣子,真的比哭還難看。
“呼~~~”
我長出一口氣,“在就好,在就好啊…太好了!”
這句話出口,她們都像看一頭哥斯拉怪物一樣看著我,估計誰也想不明白,為何我明明已經殘廢,卻還能表現出這樣如釋重負的心態?
傻娘們啊,你們不會懂得,隻要器官還在,隻要腿還在我江楓身上,那就給我留下了能夠治愈,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一個人,最怕的不是生或者死,而是心中沒了欲望,斷了念想!
希望,永遠是促成一個活體能夠不斷生長存在的源動力!
包括,愛情、性渴求、對於權勢錢財的向往以及執著於某一領域上的成就…
我笑了,宛如一樹梨花盛開。
而她們,全都看傻眼了…
懶得和她們糾結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忽然想起令我受傷的根本誘因來,那個小女孩兒!
我努力抬起手,止住她們的七嘴八舌,輕輕問道,“那個小姑娘呢,她,她現在在哪裏,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出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