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永別了天照
在迸濺的泥土與狂亂的灰塵之中，羽川嵐沉默的佇立在原地。
她麵前仿佛立起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所有襲來的物體都被徑直分開，被斬斷。
甚至連氣流也不例外。
此刻，她望著身前斷裂成兩截，正痛苦的扭曲著要變換形態的櫻花樹，再度抬起了手。
忽然間，她目光一寒。
身後的本殿中，傳來一道滿是怒意的嬌喝聲。
“快住手！”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呀！”
“這可是本神的神社，為什麽你要在本神的神社裏做這種事！”
“快點向本神和那個妖怪道歉，不然的話，本神真的要生氣了——”
“唔，唔唔！”
神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卻被一旁的月讀忽然伸手捂住了嘴巴。
此刻，月讀望著羽川嵐那空洞的目光，美眸裏滿是警惕之色。
她拉著神明，將神明藏到了自己身後。
臉頰上，有冷汗浮現。
悄聲道。
“小白木蘿，先盡量不要和她爭吵.……”
“這個人類很危險，她的神力，強的有些過分……”
“僅憑現在的我，遠遠不是她的對手。”
“想要對付她，隻有等到白木神官回來才行.……”
“千萬不要惹怒她！”
連月讀命都不是對手？
神明心中一顫。
原本高漲的憤怒頓時被澆熄了大半。
而羽川嵐並沒有在意神明的話語，隻是雙眸注視了她兩秒，似乎在鑒別什麽。
喃喃道。
“你……不是它們。”
“它們，必須死，必須要趕盡殺絕.……”
“它們？你說的它們是誰？”
神明身前的月讀盡量克製住聲音中的恐懼，淡定的開口詢問道。
“它們.……就是它們。”
羽川嵐含糊不清的回應道。
她抬起寬大的衣袖，伸手指向身後殘留的小半截櫻花樹幹。
“比如.……它。”
然後又抬起手，指尖指向了神明身旁。
“還有.……她。”
她？
月讀等人心中倏然一驚。
一眾目光，相繼看向羽川嵐所指的目標。
被那陣衝擊波所驚擾，剛剛從社務所趕出來支援的輝夜姬頓時瞠大了雙眸。
她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龐，無比驚訝道。
“等等.……”
“你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本小姐，是你口中的那個什麽‘它’？”
“不要開玩笑了啊！”
“本小姐，可是月亮上的天女，是輝夜——”
一抹淩冽的寒光，打斷了輝夜姬的話。
不知何時，羽川嵐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劍身晶瑩透徹的纖細長劍。
在她手中，仿佛輕若無物。
向著輝夜姬，輕飄飄的斬出了一劍。
霎時間。
黑夜仿佛提前到來。
整個神社，瞬間沉寂了下來。
因為在這一劍麵前，一切的聲與形，光與熱都盡皆被斬斷。
劃過的空間，都變的幽黑無比。
隻剩那道冰冷的劍芒，在以一種詭異的姿態緩慢的前進著，不斷充盈著輝夜姬的視野。
沿途的注連繩，無聲的從中分成兩段。
神社兩側一連串的紅木燈籠連同著石柱，齊齊斷裂。
甚至連身旁的社務所，都被這輕飄飄的一劍所斬開。
斷成兩截的禦守，紛紛掉落在地。
驚恐的望著那些被斬斷的禦守，被這一劍鎖定的輝夜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在這一劍下麵，她的神體，並不比那些禦守結實多少。
不、不行，會死的，會死的！
此刻，她拚命想要驅動自己的身體。
但在這種無比恐怖的壓迫之下，她甚至連挪動一絲都做不到。
好像身體自己，已經主動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望著這道緩緩逼近的劍芒，輝夜姬心中倏然一愣。
自己……
要死了？
就這樣，死了？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還有很多……
她竭盡全力張開嘴，發出了絕望且無助的掙紮聲。
“不、不要.……”
“不要啊！”
霎時間，一道嬌小的身軀，毅然擋在了輝夜姬身前。
神明伸出兩隻纖細的胳膊，變得浩瀚的雙眸注視著羽川嵐的身影。
撐起了一層淺薄的神力屏障。
回過頭，看向滿臉慌亂的輝夜姬，嬌聲喝道。
“別愣著了，輝夜巫女！”
“這裏就由本神來拖住她，你快跑呀！”
她甩過小臉，向著一臉冷漠的羽川嵐，凶神惡煞的比劃道。
“本神說過的，誰也不能當著本神的麵，傷害本神的巫女！”
“你也不行！”
聽到這話，羽川嵐空洞的目光依舊沒有一絲神采。
而劍芒，也沒有一絲想要消散的征兆。
依舊繼續向前斬去。
隻是將瞄準的目標，從輝夜姬一人，換成了輝夜姬與神明。
冷酷的念道。
“它們的同黨，同樣也該死啊.……”
“姐姐，快點停下來啊！”一旁的羽川夜夜終於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焦急的哭喊道。
“你難道想要殺了她們嗎！”
“小白木蘿，小輝夜姬！”
看到這一幕，月讀也沒有再遲疑。
隨即毫不留手，全部的神力洶湧而出。
“神國！”
浩瀚威嚴的神國，徐徐降臨。
刹那間，月讀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同時消失的，還有輝夜姬與神明的身影。
出現在了神國之中。
可即便有了神國做為屏障，月讀美眸中的擔憂之色絲毫未減。
如果是剛才那一劍，未必不能——
噗嗤。
仿佛是神國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夜空中的幾顆星辰，倏然暗淡了下來。
最遠端的一座月神宮，悄無聲息的被分成了兩截，隨即向下方墜落，落入湖中。
那道陰魂不散的劍芒，出現在了神國之內。
此刻，月讀的俏臉上滿是絕望。
倏然咬了咬牙。
在神明與輝夜姬的驚呼聲中，將她們兩個壓在了身下。
她心裏清楚。
就算是她的神體，也肯定擋不住這一劍。
不過，或許有一絲可能，能讓小白木蘿和小輝夜姬活下來。
看著那道襲來的劍芒，除去深深的無力感與絕望，月讀心中還忽然有了點期待的感覺。
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如果自己，真的隕落在了這一劍下麵.……
姐姐大人，會不會因為封印了自己的神力，而感到自責呢？
她，會不會為自己流淚呢？
說起來，自己有很多年沒看到姐姐大人哭泣了啊.……
真想活著再看一次呢……
不過，永別了，天照.……
轟！
轟轟！
轟轟轟！
月讀神國的夜空中，倏然亮起了無數道火紅的燦爛光芒。
如同劃過夜空的流星，卻將整片夜空都點燃。
光芒如同朝陽般熾烈，生生不息。
在月讀呆滯的目光中，天空中的雲層，驟然從中分裂開，隨即向內深深塌陷。
一支巨大無比的赤日長矛，凶赫的刺穿了整個夜空，裹挾著漫天霞光，從中倏然落下！
無比精準的，刺中了那道劍芒！
兩者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狂暴的神力風暴，震顫了整個神國。
最終劍芒不敵長矛，砰的一聲炸裂，碎成了萬千光點消散。
腳踩在長矛之上，天照大禦神緩緩低下了頭。
冷眸透過那道神國上的裂縫，與神社中羽川嵐的目光相接。
淡淡的開口道。
“你，想要對我妹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