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本尊叫你慶賀
東京都內。
某座大廈的天台上。
茨木大妖站在天台最靠邊緣的地方,半隻腳掌懸空,踩在天際。
一雙猙獰的鬼目間,浮現出許多腥紅的咒印。
此刻,他凝視著遠方,低聲說道。
“天邪鬼已經開始和神官交手,接下來,就看它能拖多久——”
忽然,茨木大妖的表情一僵,雙拳猛地攥緊。
“淦,天邪鬼被幹掉了!”
一旁的影女聽到這話,原本幽黑的身軀忽然變得有些暗淡無光。
這是嚇破膽的跡象。
影女心裏十分清楚,天邪鬼的妖力,還在她之上。
而且一身妖術十分詭異,防不勝防。
就這,都沒能在神官手上撐過一句話的時間?
那她豈不是一個字就沒了?
“別慌。”茨木大妖出奇的冷靜。
“現在神官正在觀看天邪鬼的四魂,我們還有最後的時間!”
“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徹底走上了絕路!”
“隻要神官觀看完天邪鬼的四魂,就會知曉我們的一切計劃!”
“他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像送天邪鬼一樣來送我們上路!”
“我們的隱匿手段對他而言已經無效,所以不管我們跑到哪,神官都會追過來將我們拍成碎末!”
“所以說,隻能喚醒尊主!”
說到最後,茨木大妖的臉已經徹底扭曲,他嘶吼道。
“影女,如何去選,難道還要本妖教你?”
影女怔怔的看了茨木幾秒,仿佛被其情緒所感染。
身上的幽黑,愈發濃鬱。
仿佛下定了決心。
“我……明白了。”
“與其死在神官手上,不如,為尊主而死。”
“茨木,我,先走一步。”
茨木大妖沉重的點了點頭。
影女的身軀隨即緩緩下沉。
在沉入地麵的一瞬間,她的身體分裂成了無數道黑影,順著整座大廈的外牆靈活的爬下,如同鼠群一般向四麵八方散去。
整個東京都內。
無論是日光下樓房的影子。
還是正在移動的車影、人影.……
原本安安分分的影子,忽然間,都暴動了起來。
在人們驚詫的目光中,豁然裂開一道道漆黑的口子。
“哇哇.……”
一聲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從影子深處響起。
無數道嬌豔欲滴的青翠,飄往空中匯聚。
將東京都的天空染成了詭異的青綠。
這種景象,在東京都各處,幾乎同時發生。
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頭,對著天空指指點點。
那是無數的鬼子母嬰。
下一秒,鬼子母嬰齊齊鎖定了某處。
青色的天幕,動了起來。
……
天集神社內。
臥房中,惠比壽神仍未離去。
原則上來講,他並未回答完白木俊的問題,所以不能離開。
他看著身前的羽川嵐,眼珠溜溜轉動。
隨即小聲詢問道。
“女娃娃,我問你,你和剛剛那個小夥子,關係怎麽樣?”
“白木神官嗎?關係.……還算不錯吧。”羽川嵐思考著回答道。
“哦?是這樣的,老夫有點事,所以把他的問題答案寫在紙上了,等他回來,你就將這張紙交給他。”
“當然,不會讓你白幫忙。”
“老夫特別允許你提一個問題,你問吧。”惠比壽神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態度。
“真的可以嗎?”羽川嵐有些驚喜。
“盡管問,就當結個善緣。”
“那我就不客氣了。”
羽川嵐點點頭,略顯緊張的問道。
“請問惠比壽神,十年前毀掉雷鳴寺的妖怪,它還活著嗎?”
惠比壽神俯下身,將耳朵貼近海螺。
隨即仰起臉,向羽川嵐無比肯定道。
“活著。”
羽川嵐目光變得略微有些寒冷。
“它現在在何處?”
惠比壽神又俯下身,半晌,才抬起頭。
“離這裏,好像並不遠的樣子。”
聽到這句話,羽川嵐心口猛地跳動了幾下。
毀掉雷鳴寺的罪魁禍首,竟然,就在附近?
“說也不太好說,這樣,老夫給你看一眼。”
惠比壽神隨即掄動臂膀。
手中的釣竿甩動,拖過一層水幕。
水幕之中,隨即出現了一幕幕畫麵。
穿過一幢幢院牆、路過破落的山門、冷清的僧房,進入一座麵目全非的佛殿。
佛殿之中,有著一道落寞的背影。
看著那道有些熟悉的背影,羽川嵐的美眸略微呆滯。
這是……
雷鳴寺!……
咚。
咚咚。
正在售賣禦守與朱印的九重玲奈忽然抬起了頭。
目光驚恐的看向天邊。
緋袴下毛茸茸的尾巴,在剛剛,炸毛了。
幾乎同時,神社前,信眾正在興致勃勃的合影的狛犬石像上,忽然流下了幾滴來曆不明的露水。
電腦前,正在水群的九尾貓妖眼神一愣。
它隨即長嚎一聲,緊緊捂著胸口,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
台東區,雷鳴寺。
此時此刻,鋪天蓋地的鬼子母嬰,層層疊疊的盤旋在雷鳴寺上空。
直到最後一絲日光也被掩埋,不可名狀的黑暗吞沒了身下的雷鳴寺。
霎時間,鬼子母嬰齊齊撲下。
一股腦的湧入大雄寶殿之中,撲去了殿上供奉的佛祖金身之上。
不停的分裂、融合.……
虛幻的青色霧氣浮現,纏繞住佛祖的金身。
嬰兒的慟哭聲中,佛前盤坐的老方丈緩緩睜開了並不渾濁的雙目。
睜開的一瞬間,仿佛綻露出精光。
隨著鬼子母嬰沒入。
大殿之上,金身緩緩顫抖了起來。
金身上破敗的金漆、斑駁的裂縫紛紛脫落。
下一秒,佛祖緩緩睜開了那雙佛眼。
可卻看不到一絲普渡眾生的慈愛。
雄偉粗壯的身軀立起,幾乎撐滿了大殿。
身下的金蓮寶座,隆隆坍塌。
佛祖冷哼一聲。
轟隆!
恐怖的妖氣,如同一道粗大的漆黑圓柱,衝破了寬廣的殿頂。
蕩開了雲層,直沒雲霄。
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立在了佛座之上。
灰色的發絲飛舞,散發出詭異的邪氣。
眼仁灰白、目光冷漠。
隻要與之對視一眼,腦海中便會被混亂與醜惡所汙染,如墮地獄。
止戈之鬼晃動脖子,抖落身上的殘漆與塵土。
隨即俯下身,看向依舊低垂著頭的老方丈。
森森道。
“慶賀。”
“本尊.……叫你慶賀。”
“為何要慶賀?”麵對散發出陰森殺意的止戈之鬼,老方丈抬起頭,不溫不火的問道。
“因為本尊,就是你拜的佛!”
止戈之鬼無比傲慢道。
“現在佛陀降世,你一個僧人,為何不慶賀?”
“說來慚愧,老衲已經十年沒有念過佛了……”
老方丈的光頭緩緩搖動,目光掃過破敗的雷鳴寺,嘲弄道。
“都這樣了,哪還有心念佛。”
看著老方丈平靜的麵孔,止戈之鬼忍不住嘲笑道。
“這就是人類那可笑的自尊嗎?”
“你明明拜了本尊十年!”
“這十年裏,你念的都是什麽?”
“本尊當時親手掏出了你寺廟幾百號僧人的心髒,可你卻還要天天坐在佛堂裏拜本尊!”
“跪著求本尊保佑,求本尊顯靈……”
“如此滑稽,如此可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老方丈忽然也笑了。
笑的無比灑脫、無比暢快。
“禿驢,你在笑什麽?”止戈之鬼冷聲問道。
老方丈收起笑聲,揮了揮手道。
“施主問老訥,念的什麽?”
“既然施主不知道,那老衲便再說一遍,施主你可要聽好了。”
他緩緩吸氣,看著止戈之鬼嶙峋的麵孔,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我*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