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 墮落
看著秋娘蒼白柔弱的臉,他不知道這些日子何時能到頭,隻知道,他的娘親很痛苦。
她一直都在變,脾氣越來越焦躁不安,時而對他非打即罵,但是他明白,她依然愛他。
饑餓的感覺一直陪伴著他,但即使肚子裏坦坦蕩蕩,他也不曾向娘親開口,因為他知道,她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她將經常一日好不容易得來的饅頭全部給他,自己卻不曾吃上一口。
為了求生,秋娘不再乞討,她千辛萬苦才找到一件活,能夠養活他的活計。
她進了繡坊,成為了一個低調的繡娘,每日辛勤勞作,卻隻能勉強養活二人。
但是秋娘的情緒卻因此有了好轉恢複以前溫柔的模樣。
燈火昏暗搖曳,房裏潮濕陰暗,還結著許多蜘蛛網,但是這裏卻讓他們異常安心。
小小的韓春柳看著秋娘在燈火下麵一針一線地繡著,極為認真,繡蓬上赫然出現飛鳥成雙,鳴鼓相隨的畫麵。
他瞪大眸子,問道:“娘,這是什麽?”
“是鴛鴦。”她輕聲說道:“正所謂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相愛之人必然會明白對方的心意。”
她喃喃自語,眼裏忽然浮上一層淚光,在燈火的照射下顯得悲戚絕美。
“柳兒。”
“娘,你怎麽了?”他又說錯了什麽嗎?
“娘沒事。”她淒苦地笑了笑,眼裏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娘。”不哭,他踮起腳尖,伸手為她抹去眼角的淚。
他不經意間看到了她的額頭上的一道疤,那個疤痕十分明顯,但被秋娘的劉海遮住,外人也不容易看見……
“原來你是個奴隸!”這尖銳刺耳的話裏帶著幾分不可思議,聽到此話,周圍的人卻向著他們投來鄙夷的目光。
“這女人該不是偷跑出來的吧?”
“對啊,還帶著個孩子?自己都養不活了,還要帶著拖油瓶?”
韓春柳被秋娘抱在懷裏,她抱得異常緊,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烏黑的眸子滿身絕望自責,他是拖油瓶,連累了他的娘親。
“柳兒……是娘的心肝寶貝,娘不能沒有柳兒。”她不再理會周圍的謾罵和欺辱,她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著自己。
這奴隸印記是消不了的,就算被刻意劃去,企圖留下傷疤掩蓋它,但卻無濟於事。
他們總能精準地找到這些奴隸。
……
他們又回到了紅塵閣,準確地來說,是被人抓回去了,秋娘本來抵死不從,卻看到韓春柳被人抓著威脅,一下便順服了。
老鴇笑著說道:“秋娘,想不到你竟是個奴隸!青城有規矩,奴隸不能出來尋活計,你難道不知道嗎?”
奴隸?奴隸!
不!他娘不是奴隸!韓春柳喊道:“快放開!放開我們!”
若是奴隸,他們便要任人宰割,他慌張恐懼,害怕秋娘也會被他們迫害。
“住口,小奴隸!”有人粗暴地捂住了他的嘴。
“秋娘,其實媽媽挺可憐你的。”老鴇爬滿褶皺的臉上漾起一抹虛假的笑意,“其實,你也可以和這裏的女子一樣,若是你肯留下來,保你吃穿不愁。”
“當然,這個孩子我們也願意讓他留下來。”
而秋娘,她已經深深地埋著頭,看起來十分絕望,“我答應你們。”
“不要,娘親。”他似乎已經能夠保證活下來了,但是卻讓娘經曆什麽痛苦之事。
……
長空萬裏,歲月悠悠,紅塵閣既如它的名字一般,充滿喧嘯繁華,紙醉迷金。
近日又難得出現了個新的頭牌,名為秋娘,據說這秋娘生得冰肌玉骨,容貌也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她雖是個奴隸,身上卻與生俱來帶著一股出塵絕世的氣質,連眼神都不肯屈服,讓每個男人心裏對她蠢蠢欲動起來。
若是把這個女人壓在身下,看著她那如仙一般的麵容染下**,之後痛哭求饒,那是多麽美妙的事情!
所以,這些天,紅塵閣十分熱鬧。
“娘。”他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光影疊疊,屋內精致的擺設讓他一時愣了眼,隻是一刻,他便移開目光,看向坐在床邊的娘親。
她今天塗了胭脂口紅,頭發輸得一絲不苟,戴著晶瑩的首飾,身上穿著一條淡藍色水仙裙。
韓春柳從未見過娘親打扮成這個模樣。
“出去。”秋娘語氣淡淡,看見他,眸子閃了閃。
娘?他眼裏閃過一絲委屈,她又凶他了。
“我叫你出去!出去!”她突然又歇斯底裏地發狂叫道:“難道你不知道都是因為你?我是為了你才這樣做!”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好好的她突然紅了眼,看著他,眼裏毫不掩飾著恨意。
“你說啊!少爺……少爺我我做錯了什麽?”她不斷地朝他怒吼,韓春柳怔在了原地,直到有人進來。
“秋娘!你在亂喊什麽呢?喲!妝都哭花了,又要重新上……算了,把這個小兔崽子趕走!”
房裏的人手忙腳亂的,一直在操持著……
他很少再見到秋娘,這幾日,都躲在背後看著台下的男人競價爭奪與她過夜。
嚐過秋娘身體滋味的,都魂不守舍的,因此一傳十,十傳百,青城富家子弟人盡皆知,紅塵閣掉下個人間尤物。
韓春柳總是看著秋娘的房間緊閉,有時候聽不到任何聲音,更多的時候,卻聽到了男人的低吼聲,還有他娘低聲哭泣的聲音。
他一開始憤怒的拍打著門,卻被人拖出去打了一頓,那一次娘親出來,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柳兒。”她眼角還腫著,像是哭了許久,“我曾經告訴過你,不要多管閑事。”
他怔住了,以後,他便離她的房間遠了不少,甚至再也沒有進去過。
但是一看到那些男人進去,他的心裏便升起一股強烈的恨意,殺了他們,他以後一定會殺了他們!
讓他們生不如死!
“快看!他便是那個青樓女子生下的野種!”
“打他!”
幾個孩童穿得光鮮亮麗,看起來身份不凡,都知道對麵的人是沒有爹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