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合道
離開了蛤蟆山世界,張周府頭腦中還是一片混沌,從巫妖王設計將他引入萬妖洞後山遇到蛤蟆大仙,到妖族大聖李蟾衣飛升太虛,再到李蟾衣留下的妖身傳授他妖族無上法門吞蛤大法,這期間經曆的一切都恍若隔世,好似一切都是夢境一般,但當他看到手中那一道上古妖文篆刻而成的符篆,隱隱散發一股莫名的玄妙法力,仍舊無比震驚,這一道符篆,乃是開啟蛤蟆山世界的禁製,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隨時出入其中,不過讓他感到異樣的是,這一道符篆竟似與他自家的血脈相連,互相之間竟有幾分莫名的牽扯。
雖然這一番經曆如夢如幻,但張周府卻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經曆過的,萬妖之祖李蟾衣留下的蛤蟆真身仍舊留在蛤蟆山世界中修煉,他布下的這一番手段,正是為了平衡仙妖兩道的氣運,隻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們選擇了在仙道門派中才隻是剛剛嶄露頭角的一個小輩,並非那些看似無所不能的仙門掌教,這一點張周府雖然不解,但也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
從蛤蟆大仙以及萬妖之祖李蟾衣的口中,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在這個世間,想要成就無上神通,就要掌握天下氣運,但這種與大道並存的無形無質的東西,卻非是普通人可以隨便掌控,一個不慎,便要引發滅世大劫,這也是為何仙道門派一直鼎立修道世界的巔峰,卻從來不會輕易擾亂各大宗門之間那種微妙的製衡關係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因為密宗二聖祖之一的小燃燈插手進來,這樣的製約恐怕再過千年都未必會出現絲毫蹦亂跡象。
有人想要成就無上大道,就必定要引發這一場大劫,誰都逃不過去,仙道門派五大掌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今局勢已然被小燃燈攪亂,他們自然也就順水推舟,促進這一場大劫的降臨,同時也是為了自家的大道,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五大仙門掌教畢竟沒有李蟾衣這位妖族大聖的見識,而神遊太虛之上的那些仙尊,由於某種限製,亦不能插手其中,就連傳召符策都不可能,是以五大仙門掌教即使有通天的本領,也要局限於這一場變故之中,不能跳脫出來,這一點在李蟾衣飛升太虛之時,就已經點明,那便是大劫將至,已成必然之勢,到時候各路妖族大聖、道門仙尊、佛門大德,以及鬼道始祖,都將被這一場大劫從太虛之中召喚回來,參與其中。
而張周府作為被妖族大聖李蟾衣選中的能夠改變道門氣運的無名小卒,也有其中必然的道理,以他現在的能力,恐怕還真不一定能夠引起五大仙門掌教的重視,畢竟如今有了清虛子成就地仙修為的變故,所有的焦點必定都被轉移了過去,而張周府本身兼修太虛派的太虛鴻蒙訣,以及妖族無上法門之一的猿魔真身訣,日後成就不可估量,而且別人還不知道的是,他身上得了許多法寶,乃是鬼道的聖物,如今又得了李蟾衣吞蛤大法的傳承,將妖族兩大無上法門全數集齊,將來的成就如何,便是一個未知之數,恐怕就算是李蟾衣自己,也未必能夠看透。
獨自一人矗立在萬妖洞荒涼的廢墟之上,天地之間因為那一場鬥法仍舊殘留的法力波動將周遭的天地氣機攪亂,他身上猿魔仙罡猝然而發,擋住了一切真氣的滋擾。而在他頭頂之上,那五個因為虛空崩裂留下來的清晰可見的空間黑洞,依舊無聲無息地懸掛天際,散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嚴。
無盡的虛空緩緩擠壓,填補到那五個巨大無比的空間黑洞中,一點點地修複那因為斬仙圖滅仙之威留下的傷疤,肉眼幾不可查,恐怕想要讓這一片天地重新恢複到原來的樣貌,須得十數年的時間才行。
剛才五大仙門掌教催動斬仙圖與李蟾衣的那一番鬥法,張周府看的真切,雖然隻是一瞬間就結束了廝殺,但那般毀天滅地的景象,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也不知道真正的大劫來臨,天道崩滅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嗬……”張周府苦笑一聲,暗道自家太過杞人憂天,這些事他還沒有能力插手,至於李蟾衣所說的那些話,他雖然心中期待,但也不敢奢望,修道本來便是一個枯燥無聊磨人心智的過程,去掉那些能夠惹人豔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通,便連凡人都還不如,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能夠改變一切的手段,才會吸引無數人為了那無窮無盡的大道,費盡心機。
淩駕於一切法則之上,才會知道那種將一切都執掌在手的感覺,這便是所有修道之人心中的想法,即便是仙尊也向往掌控一切大道,無法摒棄心中的那份莫名執著,因為他們不是聖人,遠不能做到太上忘情,不偏不倚!隻有身化為道,才能真正體會大道之根本。
從蛤蟆山世界出來的那一刻,張周府的心境,已經在無形中發生了改變,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一股洞悉一切真理的豁然通達,好似一切障礙都化作了虛無,那種讓人難以琢磨的大道,也悄然降臨在他腳下,一舉一動,與天地相合。
合道!胎息這一層境界的極致,將一身氣血,周身毛孔,都感應天地氣機,將自身融入天地自然之中,不分彼此,先天真息便與整個天地形成一種微妙的循環,吸攝天地元氣的速度倍增,修為也會一日千裏。
這一刻,自蛤蟆山世界中,聽聞妖仙藥聖講解天下氣運,天地大劫的緣由,得了諸多感悟,此刻他忽然開悟,撇開了一切紛亂思緒,整個人好似這一片天地一般,順其自然,道心突破,與天地本心合一,竟然無形中突破了合道的境界,實為天大的收獲。
張周府也略有所查,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釋然,自家的修為到了這一層境界,想要再往上突破就極為困難,別說是渡劫了,就算是想要成就元神,也要比登天還難,所以他如今心智開朗,也不甚在意那些繁瑣之事,當下一步跨出,就要往天邙山的方向掠去。
就在他剛剛駕禦了霞光,掠過萬妖洞這一片硝煙狼藉的山脈上空,忽然有一道黑白相間的光華疾射而來,陰陽交替,忽然一轉,那道光華瞬間消失,下一刻,竟然從張周府麵前的虛空中撕開一道縫隙,鑽了出來。
一道劍光,陰陽二氣交融,圍繞在周身上下旋轉不休,而在那劍光之上,一個清麗絕美的女子麵容憔悴,略帶幾分焦急,眉眼間一抹愁容揮之不去,似乎頗為急切,而她那雙靈氣十足的眼眸,隱含淚水,此番忽然見到了眼前之人,竟然忍不住落下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著實讓人心疼。
看到這個淚雨紛飛的女子,張周府的心頭沒來由地一痛,那一份堅不可摧的道心,也忽然軟弱了下來,輕輕向前一步,踏入那女子的護身真氣之中,伸手一捏,拾起她冰涼滑膩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然後駕住了劍光,猛然急馳而去。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天道宗的女弟子,與張周府糾纏至今的宋幼青,天道宗作為一個二流門派,門下的弟子也被派遣了過來,正好與張周府劃歸到了一起,隻是之前張周府與神宵派的門人合在一處,而且旁邊還有自家門派的師兄妹,宋幼青不好上前,但後來見他竟然獨身闖入妖族大軍之中,那宋幼青便再也把持不住,就要衝上前去,所幸被她的大師姐李白貞製止,這才沒能脫離仙道門派眾多修士的護持,要不然隻恐她一去無回。
後來不知為何,仙妖兩家各自罷手,免去了一場紛爭,妖族大軍在各自首領的帶頭下,退至玄陰山脈深處,而仙道門派則退回了天邙山之上休整,等待五大仙門的調配,當時宋幼青見張周府仍未從萬妖洞腹地出來,便有些著慌,冒險進去尋覓了幾回,卻都不見蹤跡,期間還發生了幾番廝殺,略略受了一些輕傷,後來實在找不到,便在萬妖洞去往天邙山的必經之路上守候,本以為張周府已經遭了厄運,她已然心如死灰,卻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忽然見到了他的遁光,起初她還不敢確信,一直到了近前,才猛然驚醒,卻無奈淚水肆虐,沾濕了眼眶。
張周府柔腸百轉,早已經顧不得什麽門派爭鬥,攜了宋幼青徑直遁入一片荒山之間,以他如今的修為,再加上有蛤蟆山世界門戶的禁製,已然不須擔憂那些妖族大能的截殺,便在一處溪澗之間,尋了一個山洞,與那宋幼青互訴真情。
宋幼青止住了淚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周府,好似要在他臉上看出什麽花樣兒來,倒叫張周府一時間頗為尷尬,摸了摸自家的臉蛋兒,笑言道:“可是有什麽髒東西麽?為何這般盯著我看?”
宋幼青也是情到深處無法自拔,哪裏知道自家的舉動這般羞人,此番被張周府點破,她臉上不由地一紅,聲如蚊蠅般說道:“我隻想著這一刻,我們是否能夠廝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