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黃泉
“這便是九轉金丹嗎?世間竟還有這等丹藥,也怨不得惹人覬覦!”張周府伸手入懷,將那顆奪自天祿大師的丹藥拿在手中端詳了片刻,隻見那丹藥之上九道光華耀眼生輝,隱隱似有一股強烈的氣息蔓延開來,饒是張周府心智堅毅,也不由地心中一陣激動,有些難以把持。
白衣煉氣士見張周府拿出了自家那粒九轉金丹,臉色猛然一變,整個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久久不能自持。倒是張周府失神了片刻,這才忽然清醒過來,運轉太虛真氣在識海中一轉,將那一絲漸漸壯大的貪欲之念摒棄出去,這才恢複如初,不禁心頭暗驚,險些失去了理智。
將九轉金丹重新收入懷中,張周府才把眼望向白衣煉氣士,見他此刻正怔怔出神,顯然也被這粒丹藥的詭異力量牽製住了心中欲念,當下舌尖一挑,口中發出一聲厲喝,震得那白衣煉氣士身子一顫,晃晃悠悠地醒轉過來,過了許久,神智才有些清醒。
“這九轉金丹乃是我在極陰之地的黃泉泥沼尋求煉製法寶的天材地寶時所得,隻因我修行未到火候,不敢擅自服用,便使了個手段,藏匿於河間派中,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走漏了消息,後來才被天祿老賊搶奪了去,這也是為何河間派會尋去天祿寺的原因,隻可惜那些河間派招籠來的煉氣士修為都不入流,否則也不會任由那天祿老賊這般蠻橫……”
說到這裏,那白衣煉氣士似乎心中頗為不甘,過了片刻才暗自歎息一聲,語氣虛弱地說道:“也罷,隻要不被那天祿老賊得去,我也無甚擔憂,這九轉金丹藥力極猛,卻不是天祿老賊那般糟踐的用法,須要引內火焚煉,化作九道真氣依附金丹之上,金丹每煉化一道真氣,便能發生一層變化,待到了第九層變化時,便會有許多阻礙!非是意誌堅定之人,過不得這一關,你到時自然便知,我隻與你說一件事情,當年我在黃泉泥沼之地的一處洞府得了這一粒九轉金丹,本來還有許多奇珍異寶,隻可惜那座洞府極為古怪,我險些便要葬身其中,後來還是施展了一道秘術,留了我的一道魂魄在內,這才逃了出來,我能感應的到這一道魂魄尚且苟活,道友若能答允我一件事情,我便告知與你,不知你可有此想法?”
張周府聞言,不禁吃了一驚,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人還有這樣的遭遇,不過仔細想來,隻怕他所說非虛,那九轉金丹何等的珍奇,別說是二三流的仙道門派,便是五大正統之中,想必也極少見,這般說來,他所說的那座洞府,隻怕是哪位煉氣士功成名就,飛升大道之後留下的傳承,如果真是這樣,那座洞府中的珍藏,恐怕都不會比這一粒九轉金丹差上多少!
不過,聽到白衣煉氣士臨死還要與自家做這個買賣,看來也是不怎麽好辦的事情,不由地眉頭緊皺起來,暗自思忖是否有這個必要與他這樣一個不久人世的散修留下這一絲牽扯。
白衣煉氣士似乎看出了張周府心中的擔憂,慘然一笑,說道:“我不讓你為難,其實此事也不難辦!我鬼斬一族乃是天生的鬼修,隻要魂魄不滅,便能借助幽冥之力脫去輪回,借屍還魂,我死後便將肉身藏於煉魂珠中,你若尋到了那處洞府,隻需將我殘留的一絲魂魄收納於煉魂珠內,其他事情便不由你來理會,我自有返陽的手段!道友可願成全在下麽?”
張周府聽到這裏,心頭暗自吃驚,果然仙道一途頗多詭異之道,這鬼斬一族他還不曾聽說,倒是鬼修一脈世間罕見,這白衣煉氣士竟然便是這一脈的傳人,還有這等借屍還魂的法術,比之正統仙道的法門不知詭異了多少倍,隻是這借屍還魂之術,各家都有許多禁忌,不是什麽人都敢輕易打破陰陽兩界的某些法則,即便是元神之輩都要慎之又慎。
鬼斬一族的借屍還魂之術,卻沒有這許多的禁製,這一族人與幽冥世界頗有牽連,中間不知有什麽契定,除了鬼斬一族的人,外人皆不可知,而且鬼修一脈本就十分神秘,鬼斬一族更是少有人物現世,是以在仙道之中,很少有人能夠知曉鬼斬一族的秘密。
張周府自然也沒有聽說過鬼斬一族,不過他倒是知道一些鬼修一脈的修行法門,譬如那鬼判官便是其中之一,而他手上,也有一部關於鬼修的法門幽冥大法,隻是他自家並不特意去修煉這一門道法,對其中的一些詭異秘法知之甚少。
思忖片刻,張周府似乎有些心動,便點了點頭說道:“要我答應也不是不能,不過我修行日淺,又沒有鬼修一脈的法力護身,似黃泉泥沼那等地方,也是去不得的,除非日後修行到了更高的境界,倒也不妨!”
張周府這話倒有幾分推辭之意,黃泉泥沼他也曾聽聞過,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凶煞之地,號稱人世間的“屠煉地獄”,普通人隻要一入其中,必定被黃泉沼氣毒害,化作枯骨,就算是一些煉氣之士,也不敢輕易涉足。
白衣煉氣士卻不以為然,似他這等鬼修之人,對那樣的地方卻是向往之極,他見張周府神情極為認真,倒不想是故意拿這些話來敷衍他,便開口說道:“這些事情你卻不須擔心,我手中有一卷殘書,上麵便有關於黃泉泥沼中那一座洞府的所在,你隻要按照那上麵的指引,必定無礙!”
說罷,白衣煉氣士便伸手入懷,摸出一塊錦帛,遞了過去,張周府伸手接過,隻看了一眼,便心中猛然一震,被那錦帛之上的一副畫麵震懾住了。
錦帛之上,不知用什麽繡製了一副圖畫,其中鬼氣氤氳,一片群山林立,都是光禿禿的毫無生機,這些山頭之上,都有一尊冥王模樣的鬼物鎮守,凶煞無比,身上散發出來的鬼氣,衝天而起,直破蒼穹,無數鬼物圍繞在冥王四周,或臣服跪拜,或提頭納降,不敢有絲毫違逆。
而在那無數聳立的鬼山之間,地麵上泥沼遍地,不時從泥沼之中冒出黑色的氣泡,然後崩裂開來,從中散發出濃鬱陰沉的腐敗氣息,而在泥沼之下,一道黃泉奔流咆哮,不時衝出地麵,與周圍泥沼攪在一起,然後再次沉寂下去,如此往複,森然無比。
在鬼氣森森黃泉泥沼之上,無數鬼山之間,虛空之中隱隱立著一道鬼門,氣勢磅礴,恢弘壯大,在那道鬼門之上,雕刻了無數的猙獰鬼物,門的正中央位置,乃是三頭守門鬼將,分別做青麵獠牙,紅發虛張,口啖惡鬼之狀,門後一片幽深黑暗,卻不知同往何處!
而白衣煉氣士所說的那一座洞府,正是在其中一座鬼山之上,隻不過這一座鬼山上,卻並無冥王鎮守,更無一絲遊魂惡鬼,就連周圍濃鬱不散的黃泉之氣都無法靠近分毫。
張周府看了片刻,渾身上下都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驅之不散,直到他將那一副黃泉圖重新合了起來,這才略微好轉了一些。
“這黃泉圖看起來極為詭異,似乎有種莫名的力量,此番得在我手中,卻不知是福是禍?果然兩年前我擺下斬妖台,斬卻了三年福壽,如今得了報應?”張周府心頭暗自思忖,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當初那一座斬妖台非是等閑,即便對於仙道門派的煉氣士來說,也是極為禁忌的一種法術,隻可惜當初他並不懂得其中這些道理,留下了這麽一個隱患,心中頗有些怨念。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張周府眼看那白衣煉氣士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憋在胸中,似乎不等自己答應下來,他便不肯瞑目一般,一雙迷蒙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張周府,帶著幾分森森的鬼氣,十分可怖。
過不片刻,張周府終於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答應了白衣煉氣士的要求。他本來也沒得理由再來推辭,反正已經從對方手中得了黃泉圖在手,也就意味著自己有心答允,若非如此,張周府也不願去招惹這等鬼修之輩。
說實話,方才聽到白衣煉氣士的一番話,張周府心中也頗有幾分顧忌,鬼修一脈雖然不被仙道門派看重,斥為仙道之外連旁門左道的地位都有所不如,但很大一部分的煉氣士,即便是一些道行極為高深之人,見到修為強大的鬼修,也都是遠遠地避開,不願與之發生衝突,更不會與那些鬼修有甚牽扯。
是以,張周府見那白衣煉氣士手中竟然還有黃泉圖這等異物,即便不知道其中的用途,但也不由地對他多了幾分猜忌,知道此人非是如他眼中所見的那般,必定還有什麽更加詭異的手段,隻是因為某種不得已的原因,他才無法施展的出來。
其實,這一次卻是張周府自家想的太多,那黃泉圖雖然古怪,帶有莫名地幽冥之力,但白衣煉氣士對此卻知之甚少,他自家修煉鬼道神通,雖然小有成就,但終究天分不足,後來才轉修了仙道門派的道法,所以他才能成就金丹三重的境界,已經與鬼修一脈走了不同的路子,但畢竟他身為鬼斬一族後人,天生的鬼道神通不散,才會在臨死之前與張周府做下這一番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