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鵬鳥殘魂
張周府心中一動,便要用鎮妖塔去懾服此物,卻不想正在此時,忽然聽到遠處天際出來破空銳嘯,正是朝著自己這邊的方向,不禁微微皺眉。此地雖然離招搖客棧已經甚遠,又是在荒野古林之中,但在修仙之人眼中,這般距離也不過彈指間事兒,想到那客戰中的幾個天道宗弟子,都非是善輩,當下也不敢再做招搖,急忙把手一揮,收了寶塔。
那孩童見了此狀,皺成了樹皮般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邪魅笑容,隻聽他“咕咕”怪叫了幾聲,猛地躥了出來,張口吐出一團妖氣,便往張周府身上罩了下來。
魍乃精怪之身,又是大鵬鳥魂魄所化,身子虛無縹緲,張周府雖然仗著自己有些法力,但也知道此物不好對付,把手一招,杏黃旗煙霧大開,擋住了孩童的身體,而那道妖氣卻將黃煙穿透,直逼張周府而去。
那妖氣已經被他吞吐煉化成了一體,變化如意,隨著他口中一陣怪言怪語,那妖氣忽然化作了一個女子的麵孔,雖然模糊不清,但張周府卻仍舊能夠認得出來,正是此番下山時在巫山腳下的等候他的秦花蕊。
隻是一愣神兒的功夫,那化作秦花蕊模樣的妖氣便撲了上來,張周府心神一凜,剛醒轉過來,卻已經被妖氣侵入體內,登時渾身一顫,像是突然間被人抽走了自己的意識,腦海中一片慘白,連身體都似乎不受自己控製。
紅發孩童麵露喜色,見張周府身體已經不能動彈,忍不住張了張那張怪嘴,好似眼前擺滿了珍饈佳肴,口涎直流,黏稠如漿,被雪光映照,綠幽幽的煞是惡心。
張周府口鼻之中隱約能夠聞到一股惡臭氣味,模糊中隻見那紅發孩童麵容猙獰地撲了過來,一雙枯槁利爪如雞爪一般撕扯下來,風聲刺耳,駭的張周府一陣陣頭皮發麻。
眼看那孩童就要得逞,接下來就要將之撕碎開來大快朵頤,猛然間從張周府懷中射出一道金光,在那孩童的身上一照,便似實質一般穿透了過去,還伴隨有火燎灼燒之聲。
那金光逼退了紅發孩童魍,登時將張周府籠罩了進去,一點光華自他眉心湧入,忽地閃了一閃消失不見,而張周府這時候才猛地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神識重新恢複清明。
“果然有些邪門……”張周府自言自語了一番,也顧不得河神鎮妖塔再次暴露,把杏黃旗一揮,一道滾滾黃煙繞周圍一圈,將紅發孩童裹了進去,手中鎮妖塔豪光大盛,射下萬道光芒,一下子便將這怪異孩童裹住,猛地一吸,將之囚困於鎮妖塔中。
伸手一招,將鎮妖塔收回手中,仔細一看,那紅發孩童在塔中惴惴不安,兩眼中紅芒閃爍,口中呀呀伊語,不知說些什麽,張周府指尖一點,一道金色光華從塔頂正中央的佛骨舍利上照射下來,在那紅發孩童周身一繞,那孩童便驚呼一聲,身體漸漸變得虛無飄渺起來,過不片刻,便化作一隻展翅大棚,隻不過看那模樣,似乎已經沒有了大鵬鳥睥睨天下的銳氣,跟一團虛弱的魂魄無異。
這紅發孩童不過是大鵬鳥一縷殘魂幻化而成的魍,雖然有些妖異之處,但本領也是尋常,隻能迷惑對方神識,普通修士修為到了煉體境界,氣血強大,謹慎一些倒也不會被其所害,似那牛魔巨怪一般剛剛開竅的修為,雖然天生氣力強大,但神識卻遠遠不夠,被他輕易控製也不足為奇,畢竟魍乃顯化之物,比它境界高出了兩層,不可相比。
張周府能輕易將其收伏,也是得自那河神鎮妖塔的威力,此塔乃是鎮壓妖物的法寶,況且又是一件上品道器,即便沒有了內中的四十九道後天禁製,但一條先天禁製威力已然非同尋常,鎮壓區區一個小鬼,倒也並不費事。
見那大鵬殘魂在塔內掙紮衝撞,張周府微一皺眉,便要將之煉化,雖然這一縷殘魂並無大大威力,但被那孩童煉化的極為精純,而且如今有了化形的境界,若是將他煉化成一團精氣,也能夠補益自己神識,聊勝於無。
他正要尋個隱蔽之處著手煉化,忽然耳旁呼嘯之聲大作,猛一抬頭,半空之中,忽然間落下一道劍華,刺眼光芒從天而降,伴隨著一聲厲喝,那劍光猛地一轉,迅疾刺向張周府的天靈。
這劍光來的迅猛,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張周府慌亂之中被人發現行跡,突遭殺手,心中大吃一驚,來不及將寶塔放出,猛地彈指一揮,猿魔真身訣三重銅皮鐵骨神力大開,罡氣化形,猶如精鋼玄鐵,在那劍光堪堪刺入頭頂尺許之內,化作一道利刃彈射上去,將之擊偏了角度。
隻聽得當啷一聲脆響,劍華斂去,地麵上掉落兩截短劍,想來便是方才被張周府彈指間毀去的那把飛劍,隻是張周府自己都沒有料到,這柄飛劍的質地如此之差,竟然不堪自家罡氣一擊。
那半空中偷襲的男子臉色猛然一沉,頃刻間灰白一片,嘴角也不由地溢出一絲血跡,飛劍乃是性命交修之物,尤其是剛剛修煉飛劍之人,修為太低,為了能夠更好的控製飛劍,便以自身精血為引,牽扯飛劍與自家心神聯係,方便控製,這男子一擊之下沒能傷到張周府,卻把自家一把辛苦祭煉的飛劍毀去,登時內附劇震,受了重傷。
這也隻能怪他自己藝業不精,而且他的飛劍不過才下品法器的層次,哪裏能是猿魔真身訣三重神通的對手,此番吃了大虧,悔意頓起,回頭看了身後眾位師兄師姐一眼,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周府此刻也看到了那男子身後的眾人,正是前些時候還在“招搖客棧”與之發生了衝突的天道宗門下弟子,隻不過此刻那六人中,卻又多了一名女子,而且看對方修為,竟然是金丹初期第三重的境界,心頭不由地一顫,微微訝異,卻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不易察覺地將手中寶塔擋在一側,以免被人察覺。
此番乃是夜間,張周府方才被人偷襲之下,險些著道,也沒來得及看清那些天道宗弟子的模樣,隻是目光在那多出來的一名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即移開別處,心中暗自思忖對策。
那女子卻不是別人,正是天道宗這一脈弟子中的翹楚,當年墜馬樓前被張周府強行逼退同門師兄的綠裳女子宋幼青,本來她並不在招搖客棧,而且在遠處的一處山脈尋找靈藥,後來被自己同門喚回,這才發現了這古樹林中的那道萬丈金光,是以才會來此查看一番。先前她倒也沒在意,隻是方才借助劍光,才將張周府的麵貌看了個一清二楚,此時此刻,她也心中驚訝,沒想到會在此相遇,而且看樣子此人的修為又強大了許多。
她看了一眼自家門中的小師弟,卻不多言,而是身子一動,往前踏出兩步,正好擋在張周府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張周府三年之內竟然迅猛躥升至煉體大高手的巔峰境界,眉頭微蹙,聲音清冷地說道:“你可是太虛仙派的弟子?”
張周府本擬又要一番惡鬥,忽然見那女子飄然而來,抬眼望去,卻看不太清楚女子容貌,此刻聽她問話,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不知幾位道友為何攔我去路?方才那位師兄出手太快,我毀他飛劍也是迫不得已!”
他性子本就開朗機敏,否則也賺不來“瀛洲小神仙”的稱號,當然這稱號也是他自家所取,後來因為一係列變故,終究走上了修仙之路,拜入太虛仙派中,他一直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逾越,也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師門派他下山曆練,此番又無同門在他身邊,也就收斂起了往日不苟言笑的姿態,反倒恢複了一兩分當年汴京城內“瀛洲小神仙”的風采。
“你還認得我麽?”宋幼青聲音略顯冰冷,一隻細膩小手緊握成拳,眉梢上揚,目光卻緊緊盯著身下的男子。
張周府心中狐疑,卻不敢瞎猜,他認識的女子不過秦花蕊李青鸞這兩人而已,無論形容樣貌都跟麵前女子並無共同之處,看了半晌都沒有頭緒,隻得搖了搖頭,問道:“敢問這位小師姐是哪位前輩門下?”
他自然知道這女子乃是天道宗的弟子,當年他與李石讓一戰,雖然知道他還帶了兩個同門,但張周府那個時候哪有獵豔賞美之心,自然沒能認出宋幼青來,倒不是他故作矜持,不敢相認。
那女子聽他如此問話,眉頭緊皺,卻也不再說話,而是瞥了一眼他那隻擋在身後的右手,神情間若有所思。那幾個本來就對太虛仙派無甚好感的天道宗弟子,此番見張周府一人落單,便一個個沒好氣地盯著他,聽他這般說話,都覺得心中氣憤。
那宋幼青在門派之中也是長輩們的寵兒,見張周府不知好歹,便有一人往前走出一步,青衫長褂,高高地立在半空,語氣陰冷地說道:“小賊還敢驕狂,此番饒你不得!”
張周府不禁一愣,他知道自家曾經得罪過天道宗的李石讓,但也不敢確定這三年來除了當初那三個天道宗弟子之外,還有其他人也認得自己,聽方才那女子問話,他心中猛地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麽,不由地抬眼在那綠裳女子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目光果真稱得上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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