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諜探的重要性
“停貢,這是關係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非深思熟慮不可,所以,某認為,這步棋最少下了有半年時間了,有可能和宋九重一起出的京,甚至比他還早,攻我夔州,也有可能是聲東擊西計的開端。”
王著麵露欣賞之色,用鼓勵的眼神示意這位名叫沈秉禮的年青人繼續,他是唯一進了秦越幕府的閩南士子,但一直不顯山不露水,但他態度端正,端正到進幕府不是來貢獻能力的,而是來學習的,除了幫著起草行文,兩年來幾無建樹。
但秦越很看好,此人有才,屬於肚子裏會釀酒的角色,至於發酵多久,要看情況,所以新朝建立後,安排了政事堂行走事,讓其參政學政。
沈秉言得到了首相的肯定,心頭大定,朗聲道:“停貢,多集中在雅黎二州,以及黔州,一東一西,則可以得出最少有兩撥人馬在行動,而戎州以南,更密集的羈縻之地反而一切如常,非不能,實乃彼方力所難及也。”
“蓋因事關重大,非一般的客能做到,充當客者,必有常人所不及之本事,或者,最少要讓蠻部信任,方能奏效,而這樣的人才,非是熟悉本地情況者不可,可讓京中諜探收集蜀籍官員名單,逐一排查,不管丁憂、還是辦差,凡出京者,都是懷疑對象,甚至長期告病者,也有可能……”
“呯然”一聲脆響,卻是秦越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陛下,怎麽了?”
秦越甩甩手,苦笑道:“一言提醒夢中人,二月初,宋九重未出兵前,其實有消息傳來,包括王昭遠在內的七位蜀籍降官一體裁撤,秦王府進駐三百甲士以衛,飛鳥不透,當時不以為意,隻以為是孟昶的苦日子終於來臨了,沒想到,沒想到人家是瞞過海。”
王著皺了皺眉,語氣有一絲不滿:“軍國無大事,今後不得再隨意處置,該立章程。”
“不錯,是我的錯,看起來我們很重視諜探工作,早兩年便在京中搭建諜探網,但今秋言的一番話提醒了我這夢中人,有沒有能力探聽到消息是一方麵,有沒有能力鑒別消息的重要與否則是更一層次,這塊工作要加強,要成立單獨的機構,這塊會後另議,繼續,秋言有什麽想法全拋出來。”
“是,陛下。”
雖然秦越沒有皇帝的覺悟,非大場合都不稱朕,也沒有居高臨下的距離,開會也是在一張大會議桌上召開,但做臣子的,要有自己的本份。沈秉禮對秦越略一拱手,方才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假設是王昭遠領銜此事,那麽事情就需要進一步深究,就不是勸蠻部倒向大理這麽簡單,而是……借兵。”
呂端一愣:“圖謀複國?”
“應該是,否則,宋廷這一次又怎麽會以伊審征、孟玄哲為使,基本可以斷定,他們也不隻是遞交國書這麽簡單,要是大理借到兵,再合我境內的淺蠻大部,搞不好便有五六萬大軍出現在我腹心。”
李穀一揮拐杖,怒道:“速查,孟昶在哪,哪怕挺屍了也掘地三尺看一眼。”
……
文臣議事很快告一段落,改為紫光閣議事,沈秉禮因為出彩表現,列席會議。
會議由王著主持。
“首先,我們分析一下,宋廷有沒有可能放孟昶出京,支持其複國,大家都各抒己見。”
韓通兩眼一瞪,扯開大嗓門道:“養著還廢錢糧呢,放他出來,還能給我們添亂,這事,宋九重肯定會幹。”
曾梧道:“就不怕他真的成了放虎歸山?”
木雲笑笑:“亡國之君而已,哪怕有錢糧支持,兵馬協助,還能真成事不成,但給我們添亂的本事是有的,我西川要是一亂,宋廷再兵臨東川,危機頓現。”
甲寅怒而擂桌:“我還當宋九重怎麽就這麽爽氣呢,和約一簽三年,真以為他心裏裝著百姓呢,啊呸!”
木雲道:“這是他因為母親病重,不得已而行之的下策,現在看來,他原先親征夔州之舉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夔州能下,則黔州必然會出兵響應,若不下,他大軍圍夔州、北路再犯我鳳州,把我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打個半年,就足夠這些羈縻州完成陰私準備,隻不知他舍下了多大的本錢……”
甲寅的心就被揪著了,“現在呢?”
“現在是反過來,在羈縻州的陰私行動進一步加強,等到他們準備妥當時,又或者被我們發現時,內戰一起,宋軍必然再次西進。”
“好險。”
“是好險。”
李穀道:“還好我們歪打正著早了一步,如此看來,學院前段時間的鼓燥未必事出無因,要嚴查。”
王著道:“攘外必先安內,某讚同李相的意見,炯之公,對這些情況你最熟悉不過,還請多操個心。”
歐陽炯一頓茶碗,忿聲道:“君臣有義,老夫本該避嫌,但事涉我蜀中千萬百姓之安危,老夫少不得要擔起這責任來,給老夫派個下手,讀書人裏有幾個害群之馬,老夫清楚的很,公回他們年青,別髒了手,老夫來。不過西南萬不可亂,若有亂事,我蜀中不穩也。”
秦越點點頭,接話道:“安民之事,請炯之公、幾位相公多操心,禦敵之事,我有方略。”
“卻不知計將何出。”
“防東,攻西,奪南。”
秦越起身,執起桌上的指揮棒,點著輿圖解道:“防務上,昨的軍議布置的很到位,一體實施,東線多增堡寨,而涪、戎、嘉三州各增兩軍兵力,戎、嘉備攻,涪州卻隻需起到敲山震虎意即可,因為黔州,有辦法拿下。”
甲寅興奮的問道:“怎麽拿?”
秦越笑道:“安文龍的舌頭,比你的刀槊還利三分,又是黔西人,風土人情他不要太熟悉,有他出馬,事半功倍。”
李穀問:“那攻西呢,怎麽攻?”
“今來不急安排了,明一早,我請大家去西郊,聽一聲驚雷,這攻西便有底了。”
秦越頓了頓,看了眼沈秉禮,肅容道:“秋言,我看你是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了,有沒有信心把諜探一事抓起來?”
沈秉禮一怔,一時不好回答,他在幕府這麽長時間,很清楚諜探的情況,目前算是三路齊出,唐東的斥候營,別號夜不收,專行潛伏敵境,打探敵情,甚至有擅丹青者進行山川描繪。
曹沐的隱殺軍算一路,這一路雜的很,時而在內,時而在外,刺探消息也做,沒名堂的手段也幹,部下更是五化八門,有綠林好漢,也有社鼠狐群。
再一路,便是在汴梁隱居的鄔鳳南所率,半黑半白,以及虎牙軍屬中發展起來的諜子,但層次都不高。
這要是自己來主持諜探……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李穀幫他一錘定了音:“老夫看行,今日會議分析頗為到位,沒幹過不怕,邊幹邊學嘛。”
秦越笑道:“李相都讚益了,這擔子,你就挑起來吧,新設一司,專行刺探、察聽事,隸屬……虎衛。”
甲寅啊了一聲,“我哪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