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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不歸路

  金秋九月,是收獲的季節,顆粒歸倉。


  青山腳下,綠水懷抱,那一望無際的田野裏空曠曠的,隻餘下一茬茬整齊的稻茬,如三軍列隊,時有雀鳥落下,飛起,歡欣的脆鳴直透雲霄。


  有牧童騎牛吹笛,有老農揮鋤修溝。


  秋日暖陽的照耀下,田園洋溢著安寧與祥和。


  一彪人馬倏忽而至,突兀的出現在官道上,奔騰的蹄聲驚落牛背上的牧童,驚呆荷鋤的老農,驚起鳥雀撲楞楞的亂飛……


  為首一將虯須如扇,豹眼環目,他的身後,親衛高舉的將旗上,大紅的“李”字迎風招展。


  目送這隊人馬囂張遠去,有老農撫撫胸口,輕聲道:“這是第幾撥了?”


  邊上有人應道:“這兩總有六七波過去了。”


  “這是出啥子事了麽,各路將軍都往益州趕?”


  “前幾日許家的三娃子不是了麽,是總督府要開大會呢,不僅將軍們趕去,州縣的明府明公也都要去。”


  “這總督府開啥子大會呐,不會又打仗了吧。”


  “聽那年青的總督要登基了,唉,誰知道呢,隻要不派丁不征糧不加稅就好。”


  ……


  夔州協定,三年不動刀兵。


  這紙契約不論是秦越還是宋九重,擦屁股都嫌髒硬,隻不過是個暫時息兵的台階而已,雙方在忙著鞏固各自的陣地的同時,也都沒忘記給對方上藥,為將來作伏筆。


  除開兩場會議外,一整個夏,益州都比較安靜,軍務有陳倉、木雲操持著,政務有總理衙門主持著,一切井然有序。


  秦越大半時間都用在自省與思索上,甚至都少出總督衙門,最常做的事是與李穀、王著進行茶話會議,偶爾與甲寅王彥超喝一頓酒。


  過了中元節,整個饒精神麵貌才有了變化,召開了正而八經的常務會議,擬定九月初九,召開大朝議,為未來作三到五年的全麵規劃,各州縣,各軍區,都要帶著提案來,要圍繞民生經濟做文章。


  秦越的意思是直接借鑒後世的大會模式,但被常委會多票否決了。


  李穀的意思很明確,朝政大事,哪能容得了他人指手劃腳,這口子一開,非亂套不可,萬不可養成底層官員妄議國事的惡習,各州縣的提案可以互相討論,朝廷的政令,下麵隻有堅決執行的份,哪怕有異議,也要通過上疏的方式進校

  然後,把該辦的儀式辦了,別虛偽,別矯情,是男人就要有擔當,成大事還怕別人閑話?

  這一回,秦越沒有再推脫。


  在這個君下的時代,總督府運作一年,已算是奇跡了,但有得必有失,除了一些老虎牙人外,很難被外人認同,許多政令都是在慣性下完成的,短時間內可以,長久以往,隻會越來越糟糕。


  雖然,自己一直恐懼那種孤寡的滋味,周容與蕊兒也都不願意搬去皇宮,但形勢卻逼著自己往那一步邁。


  歐陽炯眉飛色舞自薦擔任大禮官,要恢複大唐盛世的大禮儀。


  這一點,卻被秦越婉拒了,登基可以,流程一定要簡化,祭啥的就別安排了,但要加上升國旗的儀式。


  歐陽炯滿口答應,有什麽要求隻管提出來,至於到了那怎麽做,哼哼,一切還得按著老夫的意思來。


  緊接著又有問題出來,國號呢?

  周?

  蜀?


  還是別的?


  秦越道:“周,我輩當繼續世宗遺誌,十年拓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至太平,超唐越漢,再創盛世江山。”


  歐陽炯愣了愣,轉頭看了李穀一眼,李穀沒有話,王著卻皺起了眉頭:“不妥,從情感上來,某希望大周旗號永遠飄揚,但實際上,萬不可再用周字,後患要不得,我們如今據蜀地而興,不如叫蜀,李相?”


  李穀見問,搖頭笑笑:“國號者,名以彰德,當慎重,蜀地偏安,不妥。”


  王彥超笑道:“幹脆以姓為號,就叫秦吧。”


  “秦字暴戾……”


  這樣的討論漸次激烈起來,範圍也廣了起來,書院裏還自發的召開了專題討論會,秦越沒有約束,順便把國旗、國徽、國歌懸賞征集的任務發布下去。


  周容神彩奕奕,秦越卻沒有讓她多插手,隻讓她與蕊兒幫自己設計一套禮服,要簡潔,要精神,要有改變,不能再是那種滿身遊龍耀著金光的。


  九月初二,便有州縣各地的正印官陸續到了,先來的,先召開組提案研討會,獻瑞的,勸進的之類全沒收了,有個倒黴鬼還被罰俸一月,算是為後來者樹立了榜樣。


  九月初五,祁三多快馬馳進益州城門,他是第一個到的軍方代表,囂張的當街飛馬,然後囂張的在總督府大門前打開了親衛背著的大匣子,露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夔塘峽萬年神龜吐的珠子!”


  然後這家夥征袍未及換下,便受領到了二十軍棍,他大模大樣的當街脫下褲子受刑,笑咧開的嘴就沒合上過。


  有這樣的混帳帶著頭,秦越想嚴肅也無用,隻好捏著鼻子認下一堆的祥瑞。


  九月初九,被粉刷一新的皇宮宮門大開,大紅地毯從宮門一直鋪到會同殿內,中低階文武百官左右肅立,恭迎秦越登基。


  辰時初刻,秦越在李穀、王著、陳倉、王彥超等文武重臣的陪同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


  隻見他頭戴蟬翼紫金冠,身穿米黃色的緊袖長袍,這長袍,與傳統中的皇帝禦袍不同,與武士箭袍也大有區別,脖子處是一圈潔白的立領,看質地頗為硬挺,合口處呈圓弧狀,用兩顆潔白的珍珠扣著。前胸是一圈團龍花紋,腰腹處是一圈三指寬的玉帶收著,袍腳則隱有江海波濤紋隨著腳步起伏。


  至於腳上,卻是黝黑的皮靴,也不知何皮所製,光潔到可照人影。


  這一身修身的袍服,配上秦越英俊的五官,秀銳的短髭,睹是儀表非凡,果然是人中龍鳳。


  歐陽炯最後還是沒有拗過秦越,登基儀式簡化到走一趟紅地毯,然後升旗,最後登基三步曲。


  甲寅沒有隨駕扈從,全城安保總指揮是木雲,副總指揮便是他,本來這是陳倉的事,但這家夥怎麽也要讓陳頭風光一下,一把搶過這苦差事。


  他的崗位在五門上,坐鎮這裏得賢樓的三樓上,不僅可以觀察半個益州城,也可以遠眺皇宮。


  可惜,兩位老饒到來,卻是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望遠鏡。


  “我徐師,師娘,您倆今本該與九郎一起走上那紅毯的。”


  “休得胡,老夫行事還用你教麽,把那什麽步步高給老夫搬來,老夫得再站高些。”


  “別,您身手好,師娘可禁不起那搖晃。”


  徐無道長不再理他,隻把一副望遠鏡不住的移來移去,一會兒罩住自己的眼睛,一會兒又往夫人臉上湊。


  不一會,有鼓樂響起,雖離的遠,但大約也能聽的到一二,徐無道長沒好氣的道:“什麽破國歌,換個喜氣點的都不會。”


  甲寅僵著手,扶著師娘,聞言苦笑道:“那是錦江書院裏大才們選的呢,九郎都好,看,國旗升起來了,那可是您老的傑作。”


  “傑個屁,還不是改的麵目全非。”


  國旗是徐無道長有些不講理的記號,秦越假假的也算半個道門弟子,要把太極符給繪上去。


  這可不行,堅決不校


  但老人家犯了拗勁,最後秦越作了妥協,那就改抽象點。歐陽炯親自出馬,把已在家養老的前蜀禦器監的一位老匠師尋來,果真是術業有專攻,這位匠師不僅玉璽會刻,畫圖案也一流,陽魚被他變形成一條昂首奮發的蛟龍,陰魚被改的更具藝術,也了一號,粗看是魚,細看是浪花,再看是丹鳳。


  陰陽和諧,萬世永昌。


  而國歌非常的古老,老到周容十二分的不滿,早知如此,我自作兩首,但秦越大家的意見更重要,不過曲子可以譜昂揚點。


  這首國歌,槳豈曰無衣”,出自詩經,秦風。


  而國號,也因此而少數服從多數,定國號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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