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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兵發三泉關(二)

  裏外不是人。


  這是甲寅對三泉關發出的感慨。


  這道險關,前關大河橫坦,後關陡坡百階,這後關與劍門關仿佛,不過場地要開闊許多,相應的,關牆也高了許多,守兵數量也多了許多。


  關前列陣。


  三杆大纛樹起,中間那麵鮮紅如血的大旗上書“勤王救駕”四個大字。左邊是虎牙軍旗,右邊是廣捷軍旗。


  本次出兵,主力全是虎牙軍,廣捷軍隻是白興霸與吳奎率著親衛來應景架勢。


  白興霸饒有興致的看著虎牙工兵營的傑作——可拆裝組合的雲車。


  這虎牙工兵的手就是巧,一根根木頭七折八合的,便能迅速的搭起,而且越搭越高,上去都不用爬,有滑輪吊車,一個人扳著便可拉起三個饒承重。


  雲車搭好,他有些蠻不講理的擠掉了吳奎的位置,和全師雄甲寅一起登上了雲車,關內的場景頓時一覽無遺。


  “這關上原先國華準備再造六個炮基的,幸好沒造,否則更難打,呃……嘖嘖,這麽多人,劉守忠這是把興州兵馬全拉過來了麽。”


  甲寅看一會,指著關上內街那一堆堆臨時新增的帳蓬笑道:“劉守忠也算是將門之後了,卻沒想到還是這麽老套,以為打仗拚的就是人多,可人多不逮的道理也不懂,人越多,心越不齊,一開打,保準亂。”


  白興霸冷眼一翻:“吹牛。”


  全師雄這兩已經知道其的性子,當下笑道:“這可不是吹牛,虎子講的在理,下去吧,讓宣傳隊上來喊話,喊上兩,三後,我們再總攻。”


  “幹嘛不現在就打,非要等到三後?”


  “咱得讓那關上的人先樂嗬了。”


  “樂嗬?”


  白興霸一臉懵逼。


  ……


  “老漢我,打著板兒進了汴梁城,

  三十六街一百單八巷……


  去哪兒,都熱鬧,

  也有老來也有少。


  有往北,有往南,

  穿章打扮一人一個樣。


  鞋幹淨,人體麵,

  這京城裏頭就和鄉下兩個樣。


  聽崇元殿裏換了皇,


  咱也去瞧瞧長的啥模樣。


  聽老漢蜀中來,宮衛連忙把裏讓。


  崇元殿上泥塑胎,仔細一看,呃,眼珠兒還在轉,旁邊還有個呼嚕聲兒在回響。


  原來新皇當中坐,文武百官列兩旁……”


  白興霸幾個下了雲車,然後又上去幾個軍漢,不帶刀,不背弩,卻一人拿著兩副竹板兒,一副大,一副,手腕一振,便敲出脆兒聲響,卻是開唱數來寶。


  這些人都是虎牙宣傳隊的人,各種出身都有,這幾個原來便是乞兒,臉皮厚,嗓門亮,早練出了台風,在離地數丈高的雲車上也能開唱自如,幾人互相捧著,逗著,卻是盡拿汴京城裏的宋九重開涮。


  起先,隻字不提他謀逆的事,卻把一堆兒雞毛蒜皮的民間事往他頭上堆,一起看寡婦洗澡事,一起研究驢屁股事,與他一起賭錢玩耍事。怎麽好笑怎麽來,內容低俗不堪,卻甚合大頭兵們的胃口。


  一段,歇一段,不能總拿他事,範圍漸漸的就擴大了,開義社十兄弟,然後又拿守將劉守忠事兒,把他描述成舔哈卵子上位的無恥人,把劉守忠氣的三屍腦神跳,下令發炮。


  可惜關城上的炮車因為基座及炮車都比較,打不到,最勁的牛力強弩倒可以射到,但那粗大的利矢精貴著呢,怎可浪費在這幾個乞兒身上。


  劉守忠倒有心想率部衝下關去,卻被部將們死活給勸住了,開玩笑,敵軍有三萬整,關上人馬隻有對方的一半,依關而守勉強,以短擊長怎麽校


  劉守忠無耐的拍拍女牆,下令敲鼓鳴鑼,以聲蓋聲,休教將士們被穢言汙了耳。


  結果雙方玩起了捉迷藏,你一敲鑼,我便歇力,你一停鑼,我便開唱。


  雲車上的宣傳隊員卯著勁的唱,唱累了就換人,反正隊友多,足有上百人呢,隨便輪。


  白興霸聽入了迷,看呆了下巴,這也行?

  吳奎卻沉默不語,腦海裏浮起父親來信時的秘語。所有人都以為他父親深受新皇器重,但隻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他的痛苦,痛苦到就連家書都是在別饒監視下完成的。


  但吳家自有一套秘語,非最親之人不解,所以吳奎恨不得早些舉旗,攻進京城去。


  但他雖然年青,卻傳承了其父的城府,旁人對他心中的算盤一無所知。


  如今,他雖站在勤王旗下,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兄弟當麵,義字當頭,而被道義脅迫,就連秦越也曾誠懇的與其談話,不必違心。


  卻不知其父早有言在先,外麵鬧的越大,他在京中就越安全。


  這是他選擇與虎牙軍站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如今看來,似乎自己的選擇對了,虎牙軍的戰術,果真還是別有一套呀。


  京城中的吳延祚已經得知益州出兵的消息,但還不知大郎的最後選擇,他中規中舉的應詔求見,卻見宋九重正在摩挲那根金箍盤龍棍,神情認真而專注。


  屁股下坐的位置不同了,兵器也跟著奢華起來,銅頭鐵箍換成了純金。


  “哦,慶之兄來了,免禮,看座。”


  吳延祚對這話聽而不聞,規規矩矩的行禮如儀,又謝了座,這才坐下。


  “不知聖上召見,所為何事?”


  宋九重依舊把玩著兵器,臉上卻浮出笑容:“朕本擬秋後親征揚州的,沒想到益州秦越卻蹦跳的歡暢。依慶之兄高見,該如何是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梓州、興元態度曖昧,或難依靠,但利州有曹彬,興州有劉守忠,出川之路盡是險關雄城,那秦越若想成事,臣的看法是真了,若官家擔心的話,索性再派京中禁軍出征,有二萬兵馬出動,足以蕩除不臣。”


  “嗯,那秦輕雲與甲元敬,朕也算是老熟人了,一直待之以誠,哪知卻是心懷異心,唉,終究是年青氣盛呐。”


  吳延祚微微的挑了挑眉毛,臉上浮出一絲訝異來,心中暗想:“年輕氣盛,此為何意?”


  “其實朕若要平益州,易如反掌,但心念往昔舊情,尤其那甲元敬,朕甚是喜愛他那耿直的性子,假以時日,定是無雙猛將,所以,朕還是想下一封詔書,勸他倆迷途能知返,慶之兄以為如何?”


  “官家仁德,甚善。”


  “慶之兄能讚同,朕心甚慰,明日朕校閱飛山營,觀水軍,慶之兄一起參加吧。”


  “臣領旨。”


  吳廷祚告辭出殿,一肚子的莫明其妙。


  宋九重召自己所談就這點屁事?


  可朝堂無事,官家無閑心,那找自己來又為了什麽?

  他緩步出宮,臨上馬時卻差點一個趔趄,再穩身,後背炸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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