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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人歌,男兒淚

  劍門關下,兩軍陣前。


  曹秦二人連幹三碗酒。


  第四碗酒,曹彬先端起,冷聲道:“這一碗,絕交酒,某先幹。”


  “別,還得再喝兩碗,老子生了寶貝兒子,當年你可是過要當義父的,現在義父當不成了,酒喝一碗,也算是了結一樁舊事,不過喝不喝隨你。”


  曹彬冷哼一聲,又是一飲而盡。


  秦越再次滿上,嘲笑道:“你曹國華就這點肚量?蕊兒在此,連喊了你三聲伯伯,你就連個祝福也沒?是兄弟,就再喝一碗。”


  曹彬冷哼著,再端碗。


  五碗下肚,秦越這才拍手大笑道:“這一碗,卻是真正絕交酒了,不過,先讓我歇口氣,唉,真懷念過去呐,那樣的美好日子,嘻笑怒罵親密無間的日子,終於一去不複返了,哦,這是蕊兒親手做的,菜名就疆扒你臉’,昨忙了一夜,堪是美味,挾一片壓壓肚子吧。”


  曹彬依舊默不作聲,卻捉起筷子,挾了一片入肚,隻覺那肉片彈性十足,一嚼便是滿口清香,卻不知是什麽肉,又不知是何秘法所製,在吃食上,秦九從來有一套,但眼下卻不是問這話的時候,忍住不語。


  秦越呼出一口酒氣,半躺著,對蕊兒道:“這兩位,曾經都是為夫最好的戰友,最親的兄弟,可惜,馬上就要刀槍相見了,在喝這碗絕交酒前,你唱首曲子,以為記念。”


  “是。”


  蕊兒起身,先對兩人福了一福,又對關上的將士們施了一禮,玉掌輕拍,一直演奏著雅樂的美姬順著勢兒就變起了曲風,一陣急促的梆子聲響後,悠揚二胡聲起,一股曆經蒼桑的氣息撲麵而來。


  蕊兒振袖作勢,一開腔,頓時仿若石破驚,春雷炸響。


  但凡聽到歌聲的,心湖裏都蕩起了陣陣漣漪,就連白興霸這大老粗,體內都湧起了一股激流,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隻聽她唱道:

  “由來一聲笑,情開兩扇門。


  亂世風雲亂世魂。


  平生多磨礪,男兒自橫校


  站住了是個人……


  有情義有擔當,無依無傍我自強。


  這一身傲骨敲起來錚錚的響。”


  ……


  秦越有心起事後,腦海裏常憶起的是大宅門裏白景琦最愛唱的那一出《挑滑車》選段“看前麵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


  然後,就想到了這一首主題歌,讓周容默了曲,雖有些出入,但大致原味兒尚在,蕊兒的歌喉,其實比周容強,是真正的十足功底,隻試了三五遍,便比周容唱的更加字正腔圓,這才是本次出征,他要帶著蕊兒來的原因。


  能不能成功,就靠她了。


  現場效果……


  很好。


  對當下的人來,詞牌皆是定格的,哪聽過如此美妙的歌聲,仿若之音。


  所以,不論是關上的廣捷軍還是關下的虎牙軍,個個鴉雀無聲,沉浸在這時而昂揚,時而委婉,時而急促,時而舒緩的歌聲鄭


  半闕唱完,配樂過門卻改長了,因為加了一段旁白。


  隻見那清麗似仙的蕊兒輕拂廣袖,在如泣如述的胡琴伴奏下,低沉著嗓音緩緩念白:


  “有一位先帝,嘔心嚦血,創業中道而殂;有一位太後,以淚洗麵,被幽居西宮為奴;有一位七歲的娃娃,正遭受著昔日臣子的折磨……


  這個世界該有公道的呐,所謂義氣,所謂擔當,怎可是酒後泄忿之語,夜深流淚之歎?


  是好男兒,就當撥劍,怒發衝冠,揮師東向,攘除奸凶,勤王救駕……


  不負先帝所托,

  不負下道義,

  不負心中熱血!”


  旁白結束,曲調倏急,歌聲再起:


  有情義有擔當,無畏無懼我奮強。


  除奸凶勤王駕,揮師東向。


  哎……


  除奸凶勤王駕,揮師東向。


  無悔一腔血,有意濟蒼生。


  風雨無阻汴京城……”


  ……


  蕊兒連唱兩遍,這才歌聲漸落,曲聲漸微。


  一曲畢,曹彬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關上關下,三軍寂靜,人若雕塑,唯有旌旗獵獵,鬆濤陣陣。


  秦越微紅著眼,端碗,淺呡三口,繼而一氣喝幹,這才遞過一方絹帕。


  曹彬胡亂的拭擦著,結果越擦越多,不得已,蕊兒又遞過去一方。曹彬沒接,卻指著秦越的鼻子嚎道:“你這亡鞍,你就是個亡鞍,害死人不償命的亡鞍,老子要跟你決鬥。”


  秦越按著手指骨節,獰笑道:“老子早想揍你了,可今還是算了,勝之不武。”


  曹彬晃晃腦袋,知道自己又中了秦九奸計了,沉缸老酒,入口綿柔,後勁如火,一氣喝了五碗,現在有些上頭了,看秦九雲淡風清的,必是先吃了解酒丸子,可不揍他一頓,又怎能一消心中怒火?


  他“呼拉”一聲扯開袍襟。


  秦越有樣學樣,也開始脫衣服。


  三軍陣前,兩位主帥光著膀子,開始角力摔跤,隻一個肌肉發達健美,一個肌肉白嫩如娘們,樣子……十分搞笑。


  但打鬥場麵卻並不搞笑,那白臉兒拳腳功夫竟然不是吹的,果有一套,與真正將門出身的對手戰了個旗鼓相當,時不時影啪啪”聲響起,竟然拳拳到肉。


  蕊兒嚇的花容失色,揪著裙邊不知如何是好。


  白興霸連忙安慰道:“莫怕,他倆以前就鬧慣的,互相打一頓就好了,哎,你歌唱的可真好聽……”


  蕊兒有口無心的應著,一雙妙目隻盯著自家夫君打轉。


  秦越鼻子流血了,她驚呼,秦越肚子中了一腳,她也痛苦的彎下腰,卻對幾乎也是傷痕累累的曹彬視而不見。


  終於……


  鬥到了分際。


  論持久戰力,終是曹彬勝了一籌,哪怕有些醉意了,幾記老拳一吃,反而出拳更迅捷,被他逮著個機會就是一記過肩摔,這一記要是摔實,秦越少不得要躺上十半月,肚子上再用力踹上一腳,心中忿怒之氣方才出得了。


  哪知這家夥真屬賴皮蛇的,一摔之下竟然沒摔實,被其歪著身子卸了大半力道,然後曹彬就覺著腿肚子上一沉,卻是被其用腳勾住了。


  兩人貼著身子拳來肘擊,互相又好吃了幾記重拳。


  最後竟然被秦越無恥的鑽進了胯下,用雙腳鎖住了腰身,如蠻蛇般的越纏越緊,曹彬揮拳格架掙脫,結果又被其擰折過來用胳膊窩鎖住了一隻手……


  兩人呈十分不雅的姿勢扭纏在一起,時而你在上,時而我在上的,雙雙成了血糊灰塵的爛泥人。


  曹彬又羞又怒又急又氣,偏偏有力沒地方使,有氣沒地方發,在脖子被秦越勒住之前啞著嗓子吼道:“你卑鄙……”


  秦越腫了一隻眼,用另一隻眼發出嘲笑,“拍地算投降。”


  感受著右手臂的疼痛,以及越來越難的呼吸,曹彬隻好悲哀的用尚能微弱活動的左手,拍了拍地。


  輸的沒臉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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