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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臨朝淵默,訓世以儉

  八月初一,益州城東,舉行了規模浩大的軍事演習。


  人如虎,馬如龍。


  長槍如林,旌旗漫卷。


  戰鼓隆隆,雄偉壯觀。


  不論是有資格上城頭的顯貴,還是城下的普通老百姓,人人看的熱血沸騰,洶湧澎湃。


  兩年前,虎牙軍耀兵城下,憑的是殺氣。


  如今的虎牙軍,卻是在規模上,裝備上更上了一層樓,尤其統一換上新裝後,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甲胄是不同兵種有不同的裝配,但秋衣卻是從將軍到士兵都是一水的灰色。


  虎牙軍新軍服采用葛布所製,這葛布是周容在彝、黎等山寨所製的葛布基礎上改良過的,又參考了阿檀家鄉的方子,出來的成品比之原布,更細密,更柔和,也更厚實,與錦市裏從廣州引進的薄如蟬翼的上品葛布更是不同。


  若不起,都無人知道這是最普通的葛布。


  這樣的布製成衣服後,挺括有型,經穿耐磨,是十分理想的軍服,除了上身後有些不舒服外,幾無缺點,所以隨外套下發的,每人還有兩件無袖絲織背心。


  至於灰色,是失敗後的結果,秦越本意是想讓軍綠色再現的,染上,一洗,便成了灰白,看慣了也有別樣的美感,索性便一水的灰色。


  秦越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盛情邀請來的貴客,會對自己的軍裝感興趣。


  “韓帥,你武德軍要是穿上這軍服,那咱們可就真成一夥人了。”


  韓令坤一身儒衫,手拿折扇,這是特意改的裝扮,悄悄進的城。


  他與秦越不同,他是接了宋廷的詔書的,還專門上過奏疏,為自己的發妻與如夫人分別討要了一個郡夫人回來。


  但他又與益州走的十分近,不僅如夫人楊氏每月有來往,周容與蘇子瑜也會隔一段時間便去趟梓州。


  因為兩家人有合夥買賣。


  韓令坤笑道:“他定國運以火德王,色尚赤,就連軍服也是紅的,卻不知戰場上,最不需要的便是豔麗。”


  “那簡單,一起舉事唄,弟為你搖旗。”


  “這個……愚兄還是那句話,境內隨便你借道,你出兵之日,便是某生病之時,畢竟某與他,是從一起玩泥巴長大的。”


  “也好,不過這布匹的事,都是她們在管,回頭讓她們與嫂夫人安排便是,真要有,大約也要到明年了,今年作坊內加班加點的趕,也隻趕出了秋衣,冬衣還在拚老命呢。”


  “無妨,有你這句話便校”


  韓令坤看完軍演,午飯也沒吃便走了,如同來時一般,走的悄無聲息。


  秦越則下了城頭便主持慶功宴會,所到之處,皆是拍馬恭維聲。


  “大帥,如今兵強馬壯,卻不知何時出兵?”


  秦越笑道:“戰鬥,已經打響了。”


  “啊?!”


  ……


  兵者,詭道也。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益州這裏,將士齊聚,三軍操演,萬姓觀看,陳倉、甲寅、全師雄、花槍、趙文亮、鐵戰、石鶴雲、趙山豹、葉虎盛等有名號的大將領齊齊亮相,一個不落。


  夔州城下,五千精銳如神兵降,為首一將,挺胸凸肚,雄糾糾氣昂昂,高舉一麵大纛,上書“奉詔勤王”四個大字。


  正是虎牙軍中專業扛纛大將祁三多。


  而他身後,一身戎服卻未著甲的,正是本該還在渝州監造戰艦的行軍司馬,木雲。


  他的身左,一員戰將銀甲長槍,胯下赤驪追風,親衛高舉的認旗上大書一個“史”字,正是官拜蜀州防禦使的史成史安善。


  史成大口的喘著濁氣,心胸澎湃,東出第一功,老子拿定了!

  他合上麵甲策馬衝鋒際,腦海裏浮現的,卻是一道亦嗔亦笑的俏臉。


  ……


  戰鬥,從城內開始打響。


  虎牙軍堪堪兵臨城下,城中軍民慌懼際,城西的草料場數聲巨響,滔大火熊熊燃起,繼而一群布衣大漢,手執刀斧,亡命猛攻節帥府。


  為首一劍,倏忽如電。


  王審琦來不及披甲,也來不及頒布城防令,便投入了白刃戰,城頭守軍群龍無首,未及關門便被彪悍的敵軍攻進了城。


  大纛高舉,所向披靡。


  巷戰,血灑長街,從西門一直淋到節度使衙門。


  麵對仿若地底下冒出來的敵軍,王審琦懼怒交加,眼見親衛接二連三的倒在對方的刀劍下,揮刀之際,忍不住悲聲怒吼:“不宣而戰,卑鄙無恥……”


  擔綱突襲尖刀的曹沐一劍絞飛王審琦的戰刀,早有同伴迅捷的補上,在親衛拚死相救前用虎頭鉤鉤住了王審琦的脖子,吼道:“主將已擒,投降免死。”


  “主將已擒,投降免死。”


  “主將已擒,投降免死。”


  ……


  大江上遊,蘆葦蕩鄭


  木雲的心腹愛將馬霸,獰笑著抽出戰刀,吼道:“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眾將士齊齊呐喊,數十艘戰艦爭先恐後的出發,向夔州水寨衝去……


  雄踞瞿塘峽口,影夔雄”美譽的巴東軍事重鎮夔州一戰而破。


  指揮這場奇襲戰的木雲卻皺起了眉頭。


  三百戰艦被逃走了近百艘。


  在他眼裏,這便是未盡全功了。


  他在白虎節堂的帥案後坐下,曹沐手下興高采烈的推著五花大綁的王審琦進來,才扯下堵嘴的抹布,王審琦的罵嬢聲便響了起來:“操你嬢的,不宣而戰,卑鄙無恥,豬狗不如……”


  “罵誰?”


  木雲把玩著驚虎膽,冷笑道:“若是罵某,卻是罵錯了,某隻奉將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職語,你可聽過。”


  王審琦跺腳大罵:“老子就罵你,也罵秦九那亡鞍,什麽東西,有種擺開陣勢兵對兵,將對將。”


  木雲曬笑道:“王帥身為一鎮節度,卻何其幼稚也,觀王帥用兵,僅淮南戰場便有兩次夜襲,不知當時你可知會唐軍?宋九重陳橋兵變,可曾知會過少帝?爾等既行不義在先,我軍替大周取之又有何不可。”


  “你……”


  王審琦一時語塞,卻立馬又出聲嘲諷道:“臉皮真厚,替大周取之,嗬,這底下哪還有大周。”


  “知道你不信,不過你會信的。”


  木雲重重一拍驚虎膽,傳令:“請子劍。”


  有親衛手捧一個黃綾包裹的長匣進來,恭敬呈上。


  木雲對著匣子恭敬的先拜了三拜,這才解開包裹,啟開劍匣,示意王審琦近前。


  王審琦陰沉著臉上前兩步,見那匣中平置著一柄通體黑黝的長劍,唯在劍柄上鑲著一枚血玉,彰顯出不凡氣象。


  木雲待其他仔細看過了,這才“錚然”一聲撥劍出鞘,將劍身湊到王審琦眼前,卻見劍身通體皆是玄鐵黑黝本色,唯兩刃耀著寒芒。劍身近柄處刻著兩個金文,乃是“淵默”二字。


  這劍一看就有些年頭,劍刃已有數個米粒般的缺口,劍柄也形成了光滑的包漿。


  王審琦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不僅是郭榮佩劍,還是郭威所用之劍,傳到少帝手中,已是三代,若非作偽,這便是真正的子之劍。


  “臨朝淵默,訓世以儉。”


  這是老皇當年的遺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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