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錦裏煙香浮(四)
虎嘯猿嚎。
仕女尖劍
串成了益州燈市獨一無二的刺激場景。
以真虎真豹真狼真狐作道具,原來馬戲團在這個時候便有了……
老虎鑽火圈、猿猴騎馬……
雖然節目並不多,動物也有限,但足夠引起人們的尖叫了,門票還賊貴,二十文一個人,秦越第一次罵娘,覺著太不值了,甲寅卻摟著蘇子瑜看的津津有味。
再往前,隨著場地漸開闊,燈景也越來越大,燈山上彩,金碧相射,秀麗交輝,令人目不暇接。
若是湊近了看不少花燈巧用獸角、翎毛、琉璃、白玉、皮革、絲綢等材料所製,並用犀珀或玳瑁裝飾燈圈燈座。
要多豪華就有多豪華。
又有大型走馬燈,若皮影戲一般,馬騎人物,旋轉如飛,卻大多是三國人物,諸葛亮、張飛、薑維、鄧艾……
隻是不見關公。
大約是關羽未曾進川的緣故,張飛卻是曆代加封,如今已是靈應王了。
這一組大型走馬燈前又有一對紗燈,左邊上書:“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
右邊那盞燈卻是空白的,卻是個求對花燈,有不少士子文人駐足於前,皺眉苦思。
彩頭是一對精巧的五子戲球的走馬燈,甲寅一看就喜歡上了,便一把揪住程慎:“師兄,我要那彩頭,你快幫我對一個。”
程慎笑道:“你要對這對子,太簡單了,看到的。”
“什麽,是什麽?”
“飛虎旗呐。”
“噫,走馬燈,飛虎旗,燈走馬,旗飛虎……那燈熄馬停步怎麽對?”
蘇子瑜拍手笑道:“旗卷虎翻身。”
“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
“飛虎旗,旗飛虎,旗卷虎翻身。”
甲寅哈哈大笑,當下便問那擺燈的要過筆來,也不嫌字醜,捉筆就往那紗燈上題。
能花費若大心思,若大費用來擺燈顯闊的,都是有些斤兩的,這家也不例外,一雙眼毒著呢,絲毫不嫌甲寅的字醜,隻是大讚對的妙,對的好,文思呱呱叫,但您既然對上了,必須得落款。
甲寅一時不想其它,當下大名一題,哈哈大笑中提了那對五子戲球燈便走。
卻不知那盞燈早被精明的商家用布罩著,今後也不知賺了多少萬倍的收益。
眾人邊走邊看,周容與蘇子瑜也步行了,隻有徐師與師娘還擺著譜,坐在馬車上,手端葡萄美酒……
突兀球場錦繡峰,
遊人仕女擁千重。
月離雲海飛金鏡,
燈射冰簾掣火龍。
一路看過來,慢慢的就到了大慈寺這一全城今晚最熱鬧之地。
實話,全城花燈星如棋布,但最巧思的還是大慈寺,用秦越的話,禿驢們一到晚沒事幹,淨琢磨這些鬼名堂了。
還未走近,遠遠的便看到那燈柱千燈齊亮,隱隱的有佛陀之影。引的不少老人遠遠見了便下跪禮拜。
來到寺前廣場後,白看到的那些佛陀菩薩造型的花燈竟然會動的,手臂時不時就動一下,或雙手合什,或作拈花微笑狀,最令人驚奇的是觀音那玉瓶,一道水注高高的泄下,在燈火的照映下,宛如玉龍。
不少佛徒以手接水,掬著便往嘴裏倒。
甲寅看著好奇,仗著身份便鑽進那幃布後,才發現是火頭工在用轆轤絞水,不停的送到燈山上木製大水櫃中,那水這才川流不歇的從佛像的手臂繞出,飛流直下,噴珠濺玉。
嘖嘖稱奇之餘,又對僧人們看輕了三分。
兩聲悠長的牛角長號突兀的響起,緊接著鑼鼓喧,一條巨大的龍燈轟隆隆的從寺中湧出來,這龍燈足有一百單八節,龍是青龍,舞燈人青一色的青衣短打,在燈火的映照下,通體流光,錦鑭溢彩。
這龍一出來,便在舞龍珠的帶領下,趁著威勢把人群蕩開一圈若大的場子,隻把秦越一行圍在當中,龍珠遊晃,龍身跟著盤旋,緊盤三圈後,那龍頭對著秦越三點頭,龍身卻是不動了。
早有準備的僧人奉上三支清香,示意秦越插在龍首上,為青龍上頭香。
秦越心想,不愧是富比皇宮的大寺,就是好本事。
當下接過,端端正正的插在那龍首的人中位,那有特製的插香處,卡的極緊,任龍首怎麽晃也不會掉。
那龍一接上香,頓時搖首晃身再次起舞,這一回舞起,卻是三晃兩蕩的便向城中遊去。
秦越招招手,我們也回了。
甲寅道:“不是還有舞獅的麽?”
“那個,我們就不摻和了,走。”
……
什麽最累,你若問甲寅,他一定會逛街最累。
去的時候沒感覺,這一回來,腳就覺著千斤重,一路上又吃了許多甜食零嘴,滿嘴甜絲絲的毫不爽意,便讓赤山去灶下端些肉菜來,一時找不到酒搭子,又讓喊曹沐來喝酒。
兩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幹喝,也沒什麽話聊,擠了半腦子,還是開了拳腳,這一就起興了,趁著酒意,兩人在院子裏好一番騰挪飛竄,累出滿頭大汗,這才爽心愜意。
“九郎你要走,走個屁,想當下第一劍,以後我們就多練,把我打倒了,再把花槍打倒了,嗯,還有那全師雄也打倒了,你再出川也不遲。”
曹沐笑笑,自去洗沐。
甲寅一通汗出,卻又不想睡了,洗了澡後更是滿身精神,聽著街上依然熱鬧喧嘩,暗想這益州卻是比京師都要熱鬧十倍,正想去書房獨坐一會,倏的想起一事,立馬急步匆匆的去了寢房,見蘇子瑜已卸了妝,披散著頭發,正在看本冊簿,便問道:“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有兄長在這的麽?”
“現在才想起來,論底下最沒良心的,便是你了。”
甲寅嘻哈一笑,摟著香肩笑道:“萬事不是你掌家的麽,我不用動腦子。”
“我來了,他便走了,現在,大兄在汴梁。”
“……”
“怎麽?生氣了?”
“沒,我就,你們家……哎講錯,我我的大舅子舅子的,盡跟我躲貓貓不成?”
蘇子瑜嫣然一笑,認真的道:“父親在這些方麵,比我們不知看遠多少倍,隻管聽他的便好。”
“噫,你不是淨身出戶了麽,還幫他講話。”
“傻瓜,做給外人看的你也當真,郭師父,尉遲師父,待到三月間大約也就會過來了。”
“我就麽,底下哪有你父親這般無情的人……哎喲錯了……是嶽父呐……”
……
燈火突然間就熄滅了,有悉嗦聲響起。
不一會又傳來甲寅喘著氣的悶聲輕語:“媳婦,我們生兒子吧。”
“嗯……”
其聲蕩氣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