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本立而道生
宅基地買下來了,甲寅卻有了逃離的想法。
這個念頭一起來,就抑製不住了,想著到外麵租房子住,又怕大家臉上難看,想著進軍營吧,秦越在京有事,又需要他跟著跑腿。
最近不知犯了什麽邪,在軍中受各種刁難,各種不爽化成鞋,就連走路上都會受到級別稍高的將校斥罵。
秦越也想不明白道理,不過回京後各種軍務一下子就多了起來,一時沒時間去挖深層次的東西,甲寅卻受夠了白眼。
一來二去的窩了滿肚子的邪火,秦越怕他犯愣,隻好改讓劉群跟著。
甲寅沒事幹了,腳下就習慣性的往隆昌行拐,進去轉一圈,沒聽到那悅耳的聲音,沒見到那美麗的倩影,卻被一頭白發晃花了眼。
恍惚中,他以為看到了自家的爺爺,一樣的微躬著身,一樣的花白頭發,一樣的慈祥……
甲寅一時間就愣住了。
雖然這位老者的樣貌與他爺爺並不一樣,一個是儒雅溫和,一個是蒼老和藹。但那捶著腰眼的動作一下子就觸動了他那柔弱的心弦,久違的溫情刹那間湧上心頭。
老者並非一人,還有個年青人與他一起,看上去大約二十六七歲,長的文弱清秀,像個讀書人,此時正和夥計商量,“貴行一向急公好義,還請幫忙為盼。”
夥計道:“不是我們不幫忙,實在是再過一個多月就過年了,人手都忙的很,實在派不出人來護送。”
年青人著急了,道:“實在不行,一個也校”
“護送這行,單人不出馬,您還請再想想別的辦法。”
年青人還要再,老者輕咳一聲,道:“算了,不能強人所難,這位掌櫃,多謝了。”
夥計忙道:“不客氣,實在是派不出人,請您老見諒。”
年青人扶著老者走了,甲寅扭頭看了看,就問夥計:“剛那兩人什麽事情?”
夥計認得這位金主,很是熱情的道:“遊學的士子,要回南麵的家,想在我們行裏央兩個護衛,可您是知道的,年節快到了,多忙呀,護送銀兩銅錢都來不及呢。”
甲寅笑著謝了,走出門緩緩跟在那兩人後頭,心想反正最近無事,不如就護送他們南下,也正好出去散散心,都南唐富饒,還沒見識過呢。
他沒有建功立業的心思,也沒有家庭牽掛,來一場走就走的旅行,心動了就能行動。
甲寅越想越覺的這主意可行,便起了善心,追上去道:“兩位可是需要護衛,我正好準備去南唐,可以送你們一路。”
兩人見是在隆昌行裏見過的客人,衣著不俗,麵相憨厚,老者點點頭道:“老朽確有此意,可南唐並非我們的終點,我們要到閩地。”
甲寅道:“走一路是一路,或者到了南唐,你們又能找到護衛了呢。哦,我是殿前司虎牙營的,你們要是不放心的話,隆昌行裏的人認識我,他們可以作證,我不是壞人。”
老者笑道:“你本不是壞人,何需找人作證,隻是不知傭金要幾何?”
甲寅的臉就紅了起來,擺手道:“不要錢,不要錢,我順路的。”
“既然如此,老朽就多謝了,卻不知郎君高姓大名?”
“甲寅。”
老者愣了一愣,讚道:“好名字。”
甲寅第一次聽到別人正兒八經的誇自個的名字,禁不住嘿嘿的笑了。
“你甲姓一脈,源於子姓,出自商太甲之後,老朽姓伊,論起來我們老祖宗源緣極深。”
甲寅不懂典故,隻知道歡喜,問起行程之事,方知那年青人是伊夫子的學生,姓程名慎,字士校兩人計劃出宋州,經江州,由贛地入閩。
甲寅心想,那可以一直送到江州,然後自己坐船下江寧,可出了下邑路就不熟了,慕然想起郭銘武,不如向他請教一二。
便如今世道亂,建議聽聽老行腳的意見,有朋友所在商行在閩地有生意往來,熟悉情況,不如打聽了再起程。
伊夫子欣然叫好,原來他離家多年,確實也不知家鄉情況。
到了蘇家貨棧,恰好郭銘武在,聞知來意,雖覺詫異,但還是給出了建議:
“由宋至壽,經廬舒至江州,再南下入閩,雖可以,但不建議,出了宋地就很不安全,這一路民風彪悍之極,就連我們商行,若不是幾百饒大隊人馬,都不走這條道。”
“而且閩地剛被南唐征伐,雖戰事結束了,但盜賊流寇不知凡幾,隻能走海路。”
“建議直接買舟東向,取汴河水路南下,走漕渠,這一路官家管的嚴,往來船隻多,最為安全,再由南唐出海。”
“或是繼續南下,吳越錢王善治,民生安定,那邊相對太平,而且吳越出海的船多。”
“這一來雖路繞了,但可能更快,若是錢資充足,包一艘快船,可以日夜不停息,那就比陸路快多了……”
伊夫子就有些猶豫,甲寅見其二人衣著皆是陳舊,知道行囊不會豐盛,便道:“就直接走運河,這一路費用夫子勿需操心,我這就去租船。”
郭銘武笑道:“埠頭在這,你還要到哪去挑水,租船之事包某身上,回頭去東家那看看能不能幫你們討一麵角旗來,不是某吹牛,比官府出的路引還有用,哪怕路上遇上賊人,見了這旗,一般也不會與你們計較。”
甲寅大喜,一切就拜托郭師傅了,又問老夫子,明早出發可不可以,伊夫子笑道:“當然可以,隻不知郎君緣何這般熱心。”
甲寅有些不好意思,卻實話實,看見您老滿頭白發和那捶腰的樣子,就想起老爺子了,反正無事,正好南下遊曆一番。
伊夫子肅容道:“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很好,你很好!”
郭銘武很快叫來船行的夥計,當麵問清事宜,如行李多不多,吃食可有忌口,可有牲口等,得知行李並不多,伊夫子自有代步毛驢,郭銘武就建議甲寅把坐騎帶上,遇急事山道也可急行,又開一張單子,讓多備常用藥物,甲寅一一記下。
道別伊夫子,甲寅如飛般的先去了師父那裏,兩位師父很是隨意,句路上心就沒下文了。
甲寅便又去找秦越,秦越急了,你現在撂啥挑子,馬上又要出去剿匪了,你那旅人馬誰來帶。
甲寅知道自個能力,撥刀出戰行,真帶兵其實還差的遠呢,就不差我一個,我焦慮的慌,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否則要憋出事了。
秦越沒有辦法,隻好依了他,帶著他去了街市,買了許多玩意兒,吃的玩的都有,卻是給春妞的。
甲寅暗想九郎就是比自己細心,自己怎麽想不到呢,那春妞年紀雖,卻幫了自己不少忙,如今她回了江南,正該順路去看看她,便也采買了不少東西,又給司馬錯買了一支老山參。
原來司馬錯雖然與兒子賭氣,但春妞長時間離開母親總是不好,而且中原氣候幹燥,汴梁環境又差,飲食也不習慣,想來想去還是在端午前回了江寧。
回關家院子收拾行李,關春花極想跟著,礙著臉麵憋了半才出四字:“早點回來。”
秦越看著直樂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