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劍敗，一劍成

  兩日後，古流玉已經能下床走動，體內的傷勢也已經複原了七成，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此時迎著陽光，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玉少爺，男爵大人夫婦探望你來了。”黎老蹣跚著進入院子，對古流玉說道。


  “叔叔和嬸嬸？”古流玉一愣，眼光看向外麵，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男的英氣勃發，一身淩厲之氣，女的年逾三十，不失風韻，正是古淼和其妻古氏。


  古流玉迎上去，叫道：“叔叔，嬸嬸。”


  古氏笑道：“流玉，你身子不好，不好好休息起來到處亂跑做什麽？還跟小時候那樣調皮搗蛋。”


  古流玉笑道：“我這不是躺在床上渾身發軟嘛，所以起來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成天躺在床上，沒被血魔天君打成殘廢，自己先躺成殘廢了，何況我這傷勢也好了七八成了，走走也出不了什麽事情啊。”


  古淼笑道：“你這次真是大出我們所有人的意料，氣王強者一掌，氣靈以下武者必死無疑，哪知你不但沒事，竟還在短短幾天內就生龍活虎，真不知道你這身體是怎麽回事？”


  “嗬嗬，父母生得好。”心想若非麒麟魂甲還有一絲缺陷，這傷勢恐怕還要輕一些，摸了摸胸口，總感覺那裏少了點東西，那一滴麒麟血還在皇甫刃手裏，等這身傷勢完全好轉，便上門去求。


  古淼道：“是啊，大哥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都那般不凡。你大哥天麟昨天又有書信回來，說自己修為已經到了了氣師階別，在外闖蕩這幾年，頗有收獲，說再過一兩年便會回來了。”


  “真的麽？”古流玉喜上麵容，“已經修到氣師階別了，看來大哥的速度還真是快，獨自在外闖蕩，沒有家族資源的輔助，竟然還有這樣成就，真不愧是我大哥。對了，他有說自己在哪裏麽？”


  “這次他倒透露了自己行蹤，說是在帝國背部邊境的夜摩城，與混亂之領苦境相接。”古淼說道這裏時，微微皺著眉頭，“那苦境相當混亂，龍蛇混雜，高手眾多，各種勢力盤根錯節，不過好在那裏勢力雖強，規模卻不大，而且朝不保夕，帝國雖然重兵鎮守，卻也沒有太大擔憂。”


  “苦境？夜摩城？想不到大哥竟然去了那裏，那與穿雲城一南一北，真不知道他怎麽過去的。”


  古淼道：“男兒誌在四方，你大哥闖蕩帝國各處，也算是遂了平生心願，這次打算回來，怕是已經打算娶皇甫真了，哈哈，當初因為這親事不告而別，可是讓皇甫家大為惱火，若不是我們古家任然同意將打造出來的兵器按五五分，怕是不好交代。”


  “大哥資質奇高，自然值得長老團這樣做，要是換做其他人，那可就未必了。”古家與皇甫家的合作，屬兵器打造上最多，古家提供優質礦鐵，皇甫家負責出力鍛造，打造出來的武器向來都是四六分賬。後來皇甫家決定聯姻，讓兩家子女結合，換取五五分賬的條件。


  古錚有兩子，皇甫家族族長皇甫淳有一女皇甫真，與古天麟自幼玩耍在一起，兩家都覺得兩人萬分般配，兩家家長一經談論，還未告知古天麟便在高層決定了此事。後來古錚與古天麟一說，古天麟當時欣然接受，哪知當夜就跑到古流玉房中大吐苦水，說皇甫真不夠溫柔，自己萬萬不能娶她，然後將古流玉零花錢搜刮了幹淨，自個兒獨自跑路。那個月古流可說是玉孑然一身，兩袖清風，問古錚要錢時被臭罵了一頓，不得已又去騙玲瓏小丫頭的錢來用。


  古氏說道：“天麟那孩子資質可說是古家這幾百年來少有，向來都極受眾長老喜歡。除了玲瓏，怕沒人能趕得上他。”


  “玲瓏去了殊華學院，修為應該提升很快吧？那可是整個帝國最好的學院，若非資質超群，根本無法進入，數千年的傳承，培養出來的高手無數，就連族規也為此列出一條，凡是進入殊華學院的子弟，可以免去成人大禮一節。”


  古氏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回來的幾天前，玲瓏來信說修為已到了氣鬥士頂峰了，把我和你叔叔樂了好幾天呢。”


  古流玉心裏一抽：“這麽快！”


  “她還問起你的情況，說成人大禮將近，你到底回來沒有，這一年來可是對你關切得緊呢。也沒見她對我們這養父養母那般關心過。”


  古流玉麵上一紅，嘿嘿訕笑。


  這時園子外麵傳來殷豹子暴雷似的聲音：“古老弟，我來看了你，你快出來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


  話聲剛落，殷豹子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外麵套著一件紫色大袍，裏麵一襲白衫，腰上纏著白玉環帶，竟是別有一股傲視氣勢。


  殷豹子見到古淼夫婦也在，立時拱手道：“原來男爵大人和夫人也在啊。”


  古淼笑道：“殷供奉穿上這身紫玉錦，當真是像換了一個人般，更顯得精神爍爍。”


  殷豹子嘿嘿笑道：“這供奉長老還真是牛啊，走到哪裏他們都彎腰叫我長老，就是有點不習慣。”


  “這是我族中的規矩，禮節不可廢。”


  原來這兩天時間裏，古流玉便將古錚想招殷豹子如古家為供奉長老的事情說了，殷豹子摯友柏千秋已死，自己也是孑然一身，天地為廬，又感於古流玉兩次相救，也就同意了供奉長老之職。


  幾人又談說了一陣，古淼說軍中還有事，便行離開，要古流玉好好休息。


  待古淼離開，殷豹子道：“古老弟，你傷勢要不要緊，要是不要緊，陪老子出去走走，來穿雲城好幾天了，還沒有好好出去玩過。”


  “那有什麽不可以？我們現在就去。”說著便要出門。


  黎老將他攔住道：“玉少爺，你這傷勢還沒完全複原，要是出去遇到什麽事情，那可如何是好？殷供奉暫且忍耐數日，玉少爺這幾天正是複原關鍵時候，等少爺傷勢再好數分再出去如何？”


  殷豹子見古流玉臉色紅潤，以為他傷勢已無大礙，加上這幾天再古家不認識其他人，古流玉又要養傷，沒人陪同，早就奈不住性子，此時見古流玉精神上好，便要他陪同出去走一圈，但黎老既然開口，自己也不好強求，頓時閉口不再說話。


  古流玉道：“黎老，你放心吧，我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一兩天也就痊愈了，出去走走也更有利於傷勢複原，何況有殷老兄陪著，你還怕我在穿雲城出什麽事麽？”


  “穿雲城方經大難，城裏難免有些不安定，既然少爺要出去散心，那就當心一些，早些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古流玉應了兩聲，拉著殷豹子就出去了。


  穿雲城為“抗魔十三成”之一，其繁華程度雖然不如“四都百州”繁華，但帝國對於這十三城極為重視，在“千城”裏麵，卻也靠在前麵。隻見四處高樓林立，鱗次櫛比，城中人流鼎沸，熙熙攘攘，街邊販賣貨物的攤位四處可見，隻是這都是小商小販，並不見規模。


  在穿雲城城中心，那才是商業匯集之地，各處而來的大商巨賈流連其間，武者修士挑選著自己適合的物件。


  “古老弟，這穿雲城不必涼城差啊，到處都這般欣欣向榮。”殷豹子跟著古流玉轉了一陣，不禁感慨起來。


  古流玉道：“那是自然，穿雲城周遭土肥地沃，而且盛產鐵礦，尤其武器市場，在周圍數個大城間都有極好的名聲，許多商人都到穿雲城來收購大量武器。除了武器外，還有不少的‘器胎’出售，那‘器胎’是為成型的兵器，隻要經啟靈師將之啟靈，便可確定階別，那可不是一般能打造出來的，除了礦鐵才是是上品之外，還要特定的手法才行。”


  “這我知道，不過‘器胎’難以造出，要讓啟靈師啟靈成功更難，別說高階啟靈師稀少，就拿那脆弱的‘器胎’來說，一旦失敗，整個‘器胎’就成了廢鐵了。我手中的‘雷音錘’是當初我老師留下來的，是一把四階武器，到手時就已經鑲嵌了兩顆雷屬性精魄，這些年來一直無法得到更高階的雷屬性精魄，更別說找到啟靈師鑲嵌上去了。”殷豹子說著摸了摸手指上的空間戒指，歎息道。


  古流玉如今能煉出一階的精魄，至於二階，自己也沒有去嚐試，這些日子隨著修為增進，靈魂之力也有所增強，隻是煉製精魄消耗的靈魂之力不小，沒有強大的力量支撐，根本無法成功。太冥老人傳授的“天啟訣”到如今也還隻是在最初的“納神”境界，至於更高一層的“通靈”境界，也不知道要何時才能進入，於是對殷豹子說道：“放心吧，以後總會找到的。”


  又逛了一陣，忽然見到前麵一群人圍在一起，爭吵聲不斷，兩人心裏好奇，走上前去，見是幾人在爭論兵器的真假，其中一人手裏拿著一把斷刀，指著一個店鋪老板的模樣喝道：“今日你不賠我損失，我跟你沒完！”


  那老板一臉怒氣，數道：“是你自己實力不濟，被對方雄渾真氣將兵器震斷，怎能怪我出售假貨，我這點百年老號，豈會做這種有損名聲的事情？”


  “放屁，當初我買刀的時候，你說同階別修為的人無論如何也震不斷這把刀，老子拿去跟人比鬥，那人修為與我一般，卻一劍將我的刀震斷，如果不是假貨，那就是你信口雌黃，無論如何你都要賠我損失。老子身上的傷，加上輸了的比鬥和麵子問題，至少一萬金幣！”


  “嘩！”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哄鬧，這一萬可不是小數目。


  古流玉抬頭向那招牌看去，寫的是“金鋒鐵鋪”，左下方落著“皇甫”二字，心想：“竟然是皇甫家的店鋪，皇甫家是煉器世家，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兵器應該沒有問題，那就是這握著胡鬧了。”


  再看那武者時，見他口沫橫飛，非要老板給個說法，老板氣得麵色紫脹，在這麽多人麵前，自然要顧及招牌，何況是掛號皇甫家，若是汙了皇甫家的名號，那問題就嚴重了。在那武者旁邊，另外還站著一人，是一個二十四五樣子的青年，手中抱著一把劍，悠閑地站在武者旁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冷眼看著兩人吵架。


  古流玉皺著眉頭，分開眾人，說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擋在路中間還讓不讓人過去啊？”


  那武者瞪了古流玉一眼，喝道：“這麽寬一條路，自己不知道過去？”


  古流玉賠笑道：“不好意思，我自小頭腦一根筋不好使，忘記拐彎了。你們這是在爭吵什麽呀，吵得四鄰都聽見了，有什麽不好說的嗎？”


  那武者指著老板大叫道：“這老東西賣我假貨，我與人比鬥，一招下來兵器就斷了，還好是與人比鬥，要是廝殺起來，那我還不被他害死！”兵器對於許多人來說是第二生命，一旦兵器被毀，小命也堪憂了。


  老板氣得渾身發顫，指著那武者道：“你……”


  古流玉對著兩人擺了擺手，對那老板道：“這你就不對了，武者對於兵器依賴性極大，怎麽能賣人家假貨呢？就像這位老兄說得一樣，還好是比鬥，要真是廝殺，那還不死翹翹了？”


  “玉少爺，他分明事來找茬的！”那老板急聲說道。


  “嗯？原來你們一夥的，很好很好，你既然是他的少爺，那大家都評評理，這家店鋪出售假兵器給客人，簡直是謀財害命。”


  古流玉道：“等等，等等，我不是他少爺，是別人的少爺，我也是來為你評理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然後將武者手中的斷刀拿在手裏看了一眼，又彈了幾下，走到那老板麵前，道，“呃，老板貴姓？”


  “免貴姓王。”


  “王老板，你這兵器卻是有那麽點……”


  王老板急道：“玉少爺，你不能……”


  那武者見狀立馬添油加醋：“大家聽到了吧，連這位少爺都說這兵器有問題了，簡直是大大的奸商，你們皇甫家就是這樣坑人的麽？”


  眾人噓噓不已，低聲竊玉起來。


  古流玉歎了一聲，道：“王老板，先再拿一把質量好的兵器賠給人家啊，後麵的等會兒再說呀！”竟是苦口婆心勸說起來。


  王老板沒法，隻得讓人進店又選了把上好的武器交到古流玉手裏，古流玉遞給那武者，道：“這個大哥，你試試看，這把武器是不是還是假的，要是還是假的，小弟我替你把他店子砸了。”說著拍了拍胸口。


  “好，這可是你說的。”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那武者對著旁邊抱劍的人一使眼色，將刀橫了出來，那抱劍的青年頓時拔出劍來，跟著劍身一轉，一道劍氣瞬間激射出來撞擊在刀上，鏗然一聲響，那把刀又被斬斷。


  “劍氣，應該是玄品中階劍技，哼哼。”


  那武者調轉頭來，對古流玉道：“又是假的，快將他店子砸了！”


  王老板見到那刀被斬斷，麵色大驚，生怕古流玉將自己店子給砸了，說道：“玉少爺，你可不能這樣做。”


  古流玉結果武者手中斷刀，對著那名劍者道：“你剛才發的是劍氣吧？”


  “這難道不允許？”那人淡淡地說道。


  “嗬嗬，豈有不允許的道理。”然後對那武者道，“你用這把刀去擋他劍氣，刀上又不灌注真氣，你認為這刀有什麽樣的理由不斷？”


  “哼，那老板說了，隻要用這刀與同階修為的人相戰，決不能斷掉，難道不是他說的麽？”


  “劍氣威力巨大，比起同品階的武技還要霸道，你不施展任何武技，更沒向刀上灌注真氣，你以為這刀上鑲嵌了精魄麽？”


  武者道：“那是老板自己說的，這關鑲嵌精魄沒有，使不使用劍氣，灌不灌注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再這裏搗亂，你不敢砸就讓開，老子自己來砸。”


  古流玉道：“隻怕你砸不動吧。”


  武者脫口道：“有什麽砸不動的？哪怕是你古家的，老子照樣敢砸！”


  “嗯？”


  武者一愣，頓時覺得失口，古流玉笑道：“原來你認識我啊，嗬嗬。”


  “穿雲城廢物，誰不認識。”武者冷冷地笑道。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我們還是來說這兵器吧。”


  “好啊，那我看你能說出些什麽來。”


  古流玉道：“既然你認為這刀的斷裂與使不使用劍氣和灌不灌注真氣沒關係，那這樣吧，我看你們也是氣鬥士修為，剛好我也是，你讓那劍者接我一招，若是他的劍不斷，那我隨你們把這店子砸了；要是斷了，那你們就得承認自己胡說八道。”


  武者一想：“我若是灌注真氣在刀上，那刀根本就斷不了，你一個氣鬥士與他對招，他再使出劍氣，更沒有斷掉的可能。”於是說道：“好，那我就依你。要是沒斷，你最好站得遠遠的。”


  “一定，一定。”


  武者對那劍者道：“跟他過一招。”


  那劍者淡淡地道：“我有同意麽？”


  那武者一愣，卻不知如何是好，劍者見他如此，哼了一聲，對古流玉道：“來吧。”


  “劍者的驕傲，我欣賞。”古流玉對他點了點頭，道，“你可要注意了。”


  殷豹子急道：“古老弟，你身上的傷……”


  “無妨。”古流玉話音一落，猛地從太虛之戒裏攝出荒神劫，體內聖魔元胎之力鼓動，一招“殘神回影斬”突發而出，劍氣在空中卷起一道黑色的氣勁，衝向對方手中的長劍。


  那劍者雙目一睜，也跟著一招劍技使出，然而他的劍技隻是玄品中階，那“殘神回影斬”是金品低階武技，高了一個品，何況古流玉將聖魔元胎之力作用在真氣上，瞬間衝散對方劍氣，撞擊在劍上。


  隻聽“錚”的一聲，劍身已斷，隻餘半截，另外半截衝天而去，那劍者被劍氣激蕩倒退數步，旁邊圍著的人早已經退開，此時也被撲麵而來的劍氣所波及，如同刮起的狂風。


  許久，被蕩出的半截斷劍自上而下，破空落在地麵，叮當作響，象征著一劍的失敗，一劍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