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身死

  四月天，初夏的風已經帶著暖意，眾人已陸續開始換上輕薄的夏衣。


  楊柳依依，園池裏荷花已打著骨朵，粉白相間，綠葉作襯，美得不可方物。


  自知曉張嬤嬤是龍玉竹的人已經過去大半月。


  青箬並未將此事聲張，她明白，與其切斷不明的暗樁，不如留著眼皮下已知的眼線。


  剔除張嬤嬤容易，若是龍玉竹再找一顆棋子，那自己如何能知曉？故她與張嬤嬤的相處與以往並無差異。


  原本青箬的名號在幽掖廷已是不小，尤其是在被內廷司帶走後，更是聲名鵲起，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後來聽苓蘭述說才知曉，原來是，他們都以為自己能出內廷司皆是因為背後有人。


  青箬聽完扯著唇角笑了笑，她們的話倒也不假，若不是明親王相幫，自己的確出不來。


  她便也任由大家揣測，有這樣的“傳奇”她也能省不少事兒，那些想挑事兒的人也不能來隨意找自己麻煩。


  忙碌的日子過得極快，轉眼便到了六月中旬，天氣也愈發的炎熱起來。


  這日，宋嬤嬤安排青箬去浣洗房裏漿洗衣物。


  看著頭頂的炎日，青箬特意尋了棵大樹。


  繁茂的綠葉撐在頭頂，替她遮著炎熱，偶爾迎來一陣風倒也舒爽。


  青箬正揉搓著衣物，身後傳來兩名宮人絮絮的議論聲，“唉，你聽說了沒有？”


  另一人回道：“什麽？”


  “聽說，青州的仗要打完了。”


  聽到青州兩個字，青箬立即豎起耳，她已經許久未聽到關於青州的事兒了，幾次問素衣，他皆是回避。


  “真的假的，你怎麽知曉？”


  那人掃了一圈四周，見沒人朝他們這邊看，便側身在那人耳邊輕聲道：“內務府的王公公吃酒時說漏了嘴。”


  “那陛下是不是要回來了？”


  “嗯，也不過這兩月吧。”


  “你同我講講那戰事唄，那慕容反賊怎樣了？”


  “還能怎麽樣，必然是敗了唄。”他頓了頓，“聽說那反賊慕容伽與陛下決戰時，武功不敵陛下，被陛下挑下馬俘到大營，慕容伽也是個烈性之人，竟懸梁自盡了。”


  聽及此，青箬猛得瞪大雙眸，腦海裏閃過一聲裂響，眼前也浮過片片黑芒。緊接著胸口變得沉悶異常，好似整個人被淹沒在水中，口鼻不能呼吸，奮力也抓不住浮木。


  身後的宮人未察覺到她的反應，仍舊嘀咕著，“什麽？自盡？”那人麵上盡是驚詫。


  “是啊，陛下有意招降，可他，竟寧死也不降。”


  後麵的說話聲青箬已全然聽不見，隻一個念頭，慕容伽竟自盡了，竟死了。


  腦海裏猛然翻湧起曾經過往，青箬與他縱馬過街的恣意瀟灑，他背著青箬走過幾公裏的高高山路，被慕容敬德鞭打時躲避的窘態，一頁一頁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裏旋轉。


  感覺到自己似要窒息了，她微張著口，用力的呼吸著，可每一下像是壓在胸口的棉花，堵著她的鼻頭酸澀，嗓子也幹痛得如灼燒。


  她終於忍受不住，猛地深吸了口氣，將衣物摔在盆裏，雙手捧著麵頰，壓抑地顫抖著，不多時，眼淚便順著指縫落在水盆裏，瞬間與清水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