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奢望

  青箬半抱著自己的雙膝，背靠著樹幹，看著龍子璟忙碌的身影，“方才不是讓你給我送水嗎？”


  龍子璟取下插在削好的樹枝上已被烤熱的饅頭，轉身遞到她麵前，“本來是我送去的，陛下同我說，你肚子應該餓了，讓我先替你準備吃食，他送去就好了。”


  青箬看著他的眉眼，裏麵映照出火光跳動的影子。抿了抿唇，她沒再說什麽，接過饅頭應了聲哦。


  龍子璟也取了饅頭坐在她身旁吃了起來。


  許久，青箬才側首看著身旁的少年，“你不是恨他嗎？怎會聽他的話？”


  龍子璟咬了口饅頭，並未回答她。


  青箬也耐著性子，靜靜等著。


  “其實，他待咱們也不差，哪有奴隸能像我一樣能讀書識字，還會騎馬？而阿姐在他身旁當差，除了龍玉竹的人，可沒人真正為難過你？”


  青箬默默轉回頭看向火堆，掰了饅頭一角塞進嘴裏，龍子璟說的也不錯，在宮裏的日子雖然步步小心，但養心殿裏的人除了映葉看她不爽，其餘人待她倒也不差。


  龍子璟又道：“況且。”青箬側頭看向他，卻聽見他聲音悠長空寂，“是我們家先對不起他們。”


  青箬麵色驚詫，須臾才疼惜的開口問道：“你，都知道了？”


  龍子璟盯著火堆，微微頷首，“嗯，阿十同我說，是莫安同他講的，讓他告訴我。”


  話題有些沉重，二人都不再開口。


  四月初的那日，她送茶進養心殿，正好看到攤在禦案上的明黃布帛，正是文宗帝親筆禦書的殺令。


  當時手裏的茶盤被她捏得極緊，連景興帝回來都不自知。


  原以為殺害李家數十餘人不過是李家的借口，卻未想到竟成了真。


  果然帝王無情。


  二人一時無話，四周不時傳來壓低的說話聲，以及火堆裏柴火間或爆出的劈啪聲。


  景興帝交待完事宜朝姐弟二人這邊走來。


  姐倆不知在說些什麽，麵上都露著笑，看著青箬輕撫著龍子璟的頭頂，想來正誇獎他。


  青箬餘光看到景興帝走了過來，忙拉著龍子璟，二人正欲起身，景興帝已至麵前，“無須多禮。”語氣清清冷冷，如眼下的夜色。


  二人坐了回去，景興帝也一撩袍角坐在青箬對麵的石墩上。


  龍子璟從未同景興帝如此近距離的相處，一時有些無措，連咀嚼聲都變得輕小。


  半晌，身側響起景興帝的聲音，清淡徐徐，“可還有多的饅頭？”


  景興帝此話一出口，不但姐弟二人一驚，連他們身旁的仇衍都直了腰背。


  方才他便問過景興帝，可要用膳，他卻道不餓。


  替天子準備的晚膳，雖不如宮裏豐富，但比饅頭卻是好太多。


  龍子璟看著他正盯著烤在火堆旁的饅頭，咽下嘴裏的饅頭，“陛下也吃饅頭？”


  景興帝瞥了他一眼，“朕還飲茶。”


  青箬抿著唇角忍著笑意，輕輕推了下龍子璟的手肘。


  龍子璟立即反應過來，“子璟不是這個意思。”說著，他忙湊近到火堆旁，取下烤好的饅頭，遞到景興帝麵前，“陛下不嫌棄才好。”


  景興帝並未回應他，接過後便吃了起來，涼眸靜靜凝著火堆。


  青箬捧著自己的饅頭咬著，透著火光眸光卻不時的打量著對麵的人，涼眸雖映著火光，但她仍舊瞧不見底，探不到溫。


  直至那饅頭用完，景興帝才抬眸看向龍子璟，“至少還是熱乎，在戰場上能好好吃口東西都是奢望。”


  龍子璟愣愣看著他，卻見他已起了身。


  離開前，景興帝輕拍了他的肩頭，“早些歇息，明早還得趕路。”說完，並未看青箬便朝黑甲軍走去。


  今日啟程時，顧言同他們兵分兩路，顧言帶著玉闌、紅箋及慕容敬德朝西行去，而他們則從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