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夜唱晚,路失迷津
就在他快要虛脫時,求生的本能使他鎮靜了下來。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船底不是由一根根木頭合成的嗎?木頭與木頭之間一定有凹陷,摸到了凹陷就知道木頭排列的方向,順著木頭排列的方向就有可能到達剛才入水的船頭處,從船頭處浮出水麵不就可以生還嗎?
當然,如果方向相反,鑽到船靠岸邊的一頭,那就死定了。但此時那由得他多想,好歹生與死各占50%的概率。那還等什麽,拚一拚吧!於是肖遙順著木頭的方向向一頭遊去。也是他命不當絕,遊著遊著,他的腳碰到一根鐵鏈,他當然知道這是船停泊時拋下的錨的鐵鏈,他顧不得狂喜,趕緊伸手一把抓住鐵鏈,順著鐵鏈終於浮出了水麵。
生與死的較量,就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雖然是死裏逃生,可肖遙還是癱軟在江岸上。
人們常說:“江河常淹死會水性的人。”些話一點也不假。說起水性,肖遙是在鄱陽湖岸邊長大的,縱然是湖麵掀起大風大浪,他也能在鄱陽湖裏翻江倒海。就拿踩水浮來說吧,他在水中雙手舉過頭頂,隻用腳踩水,就能把身子直起來,直至露出肚臍眼。如此水性高的他,差點就裁在了這風平浪靜的信江裏。肖遙不由得感慨萬端!
是的,成長是有風險的,不想風險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了。
入夜,肖遙拖著疲憊的身體,草草地吃了點晚飯,正要上床睡覺,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不由得循聲張望,見是二位女孩子站在門外。門是開著的,她們敲門是出於禮貌。肖遙想問著什麽,就見妺從飯桌椅上蹦起來,衝到她們麵前,興奮地拉著她們的手進了屋。肖遙借著忽明忽暗的煤油燈,還是很快地認出了其中一位就是古穎,可肖遙卻假裝沒看見,他能說什麽呢?人家都不是來找你的,你湊什麽熱鬧呢?別自作多情!肖遙在心裏想著,支起極不情願的腿腳跨步進了房。
這時,肖遙隱約聽到古穎悄悄地問妺的聲音:“那是你哥吧,他昨天在我那裏打了點滴呢!”肖遙覺得不能再裝了,應該要去當麵謝謝人家。於是他借故出來拿個東西,見到她們倆作出驚訝的樣子說:“哦,原來是古醫生呀,那天的事真的謝謝你!”古穎笑而不答。
肖遙又轉向另一女孩子問:“你是?”
肖琴趕忙介紹,她指著古穎說:“這就是古醫師的女兒,叫古穎,是我同學,你們認識吧。”肖遙與古穎心照不宣地一笑。
肖琴又指著另外一位女孩子說:“這是夏荷,也是同學,可有才了,喜歡畫畫、唱歌呢!”
肖遙不由得仔細地打量起她來。她個子不高,卻小巧玲瓏,穿一套連衣裙,清麗的麵容含著羞澀的笑,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氣質。
“會唱些什麽歌呢?”肖遙好奇地問。
夏荷連連推辭地說:“肖琴亂說的,我不會唱歌。”
“會唱好多歌咧,象《媽媽的吻》呀,《十五的月亮》呀,唱得可好聽了。”肖琴說。
“能否唱給我們聽聽?”肖遙有點迫不急待地說。
夏荷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壓著嗓子唱起《媽媽的吻》來。聲音很小,可唱得緾婉動人。
肖遙碰到了知音,索性拿起吉它來伴奏。而夏荷有了吉它的伴奏,終於放開了喉嚨,一首首清脆,悅耳,深情的歌謠傳唱在埠陽夜空,久久徘徊不絕。
從此,肖遙又多了兩位如花似玉的妺妺。每到晚上,她們隔三差五地來,那是肖遙最期盼的事。他們很快從相識,相知漸至無話不談。白天的辛勞換來晚上美女妺妺的相伴,就算再大的苦,再大的累也會在美女妺妺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周緊張而繁忙的勞作,肖遙家終於取得了從收割到栽插的“雙搶”勝利。肖爸發話了,全家休整一天,準備投入更繁忙而持續的摘蓮戰鬥中。肖遙見美女妺妺們沒來,不覺興趣寡然,倒頭便睡。
足足睡了一晚一天,是睡得天昏地暗。到了第二天晚上,美女妺妺也絲毫沒有來的跡象,可他再也睡不著。那做些什麽呢?
正在肖遙無聊之際,田野裏稀稀疏疏的燈火不時了映入他的眼簾。肖遙這才想起,田野裏已經差不多都插上秧,正是照泥鰍的最佳時節。田野裏的燈火正是照泥鰍的燈火。那還等什麽,心動不如行動!肖遙操起久已沒動過的鏽跡斑斑的照泥鰍的針,拿了盞高級電器——手電筒,就朝田野裏進發了。
肖遙走在縱橫交錯的田埂上,一盞手電筒圓形的光柱照在每一條水溝與田麵上。他仔細地盯著水麵,不放過水裏的每一點動靜。每每發現一條泥鰍靜靜地睡在水麵下,被手電光照得象根玉一樣,玲瓏剔透,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竊喜,悄悄地舉起刺魚針,對著泥鰍所在的位置,眼疾手快,一針下去,深深地透過水麵紮進泥裏,然後在水裏攪拌一下,把刺魚針上的泥洗淨,就見一隻泥鰍被紮在了針上,還在拚命地掙紮呢。他把刺魚針對著魚桶一敲,泥鰍就乖乖地落進桶裏,濺起一陣水花後,又漸歸平靜。
照魚沒多久,忽然從水溝裏傳來一陣悉悉的響聲。肖遙迅速地拿著手電筒向水溝裏搜索起來。想到可能是一條跳水的大魚,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正搜索間,突見一條丈多長的銀環蛇正昂起頭對著他虎視耽耽。當蛇看到手電筒的光時,突然向電筒光源處竄起。嚇得肖遙哇的一聲,轉身撒腿後跑。跑著跑著,總感覺到後麵有一條無形的影子向他襲來,一定是蛇追了過來。肖遙知道,這條銀環蛇也叫竹節斑,劇毒無比,農家有句話說“竹節斑,上午咬到下午就上山。”如何擺脫蛇的追趕呢,他邊跑邊想:是不是蛇喜光,手電筒的光吸引它呢?想到這裏,他趕緊把手電筒關了。過了一陣子,他感覺後麵沒有了響聲,才打開手電筒,四周照了一下,果真擺脫蛇的追蹤,緊張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剛才的慌不擇路,肖遙覺得麵前的路變得越來越陌生了。前麵橫掠著一片水麵,水麵上冒著絲絲煙霧,稀稀疏疏的荷葉飄浮在水麵上。
原來是到了自家承包的蓮子湖邊。雖說是自家的,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走遍這個有200多畝之大的蓮子湖,也就是說他根本就還不熟悉這裏的路。隻是聽說以前有一個人,涉水進入湖中摘蓮子。當時是個陰雨天,可能是失去了太陽的指向,結果在湖中迷失方向。到了第二天,人們去湖中尋找,發現他已經死在了湖中。
想到這裏,肖遙一陣頭皮發麻,慌忙轉身沿著剛來的田埂返回。奇怪的是,越走越發現兩邊的荷葉越來越密了,而且荷莖也越來越粗了。原來他呀,根本就沒有走出去,分明是向蓮子湖步步深入了。
他不得不停了下來,仔細地張望四周,希望能找到一點光,也好作為一個航標。可是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鍾了,周圍的山村早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四周一點光也沒有,關掉手電筒,伸手都不能見五指。他又仰望星空,希望能找到北鬥星,指引一下方向,可是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布上一層厚厚的烏雲,是一點星光也沒有。
沒辦法,他試著又返回身走。走了沒多久,前麵竟然沒有路了,密密麻麻的荷葉把荷塘圍了個嚴嚴實實。
前麵沒路他隻有再返轉身走,沒走多久,就發現腳下的路已經浸在水裏,還好水不深,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還依稀能看到路。他沿著水路繼續前行。忽然手電筒的微弱的光照著一隻足有碗口粗的烏黑的東西蜷縮在水路上,他以為是條大蛇,驚得差點把手電筒都扔了。可馬上就發覺不對,蛇沒那麽短!定睛一瞧,是一隻大概有十幾斤重的大烏魚。此時,肖遙哪有心捉它,可是它橫在路麵上,不捉也要捉。他放慢了腳步,亦步亦趨地往前挪著,正要俯身向它抓下去的時候,烏魚“呼”地一聲在原地旋轉了一下,翻起了巨大的波浪是揚長而去。
烏魚走了不打緊,可是前麵的路被烏魚攪混了,已經分不清那裏是路,那裏是湖了。肖遙無奈用腳探著路,繼續走著。可是前麵的水路是越來越深了,水已經浸到了他的膝蓋上了。而且周圍的荷葉是越來粗密。
難道是“鬼迷路”,肖遙心裏暗想著。聽說,半夜行路的人,在自己走過無數遍的熟路上,突然迷失了方向,走來走去,就是走不出來。直到天亮才發現自己不斷地在原地打轉。尤其是經過墳山或邪地經常會發現這樣的事,因此人們把這種情況叫做“鬼迷路”,也叫“鬼打牆”。此時肖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因迷失方向而死在湖中的人,一陣陣恐懼感襲來,讓人心裏後怕。
“屋漏偏逢連日雨。”肖遙越想越怕時,“嗚哇,嗚哇”淒厲的叫聲從蓮湖深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而身邊不時地一隻青蛙或者是別的東西從身邊呼地一聲竄過去,嚇得他是心驚肉跳。
肖遙處境越來越難了,此時已經身陷蓮湖中了。四周密密麻麻而且粗壯的蓮荷莖重重地把他包圍著,繚繞著,令他舉步維艱。他每向前邁出一步,身上就要被荷莖刺得生疼。由於在水中蹣跚而行,人的動作緩慢,從荷葉深處竄出一群蚊子,象是戰鬥機一樣,輪番地向滯留在水中的肖遙襲來,弄得他是手忙腳亂。“怎麽辦,難道我就象那個因迷失方向而死在湖中的人一樣,困在這蓮子湖裏,任由蛇、蚊、蟲叮咬一夜,最後折磨不堪地死去嗎?”肖遙此時是欲哭無聲亦無淚。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向他周身湧來,他似乎嗅到了死神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