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瀕死
一日光景過得飛快，因這日是要留給郭雙做手術的，所以葉嘉薇便推了所有的病患，普通的病人都交給葉平生和葉嘉文負責，除非急診，否則所有人都不準來騷擾她。
因為前些天也做了相應的準備，而手術的步驟葉嘉薇也了然於心，所以隻差進入手術室便行了。即便郭雙平時見慣了槍林彈雨，這時候麵對葉雁殷切的目光也不由感覺到一絲絲緊張。
葉嘉薇已經換好了隔離服和帶上手套口罩，隻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見這雙眼睛，郭雙竟慢慢放鬆下來。可能葉嘉薇就是有這個本事，在國外她的師傅便說過，病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所以作為一個醫生，唯一被別人看見的眼睛要格外明亮而讓人心生希望。葉嘉薇做的最好的一點便是在此。
葉嘉薇和郭雙便進了手術室，葉雁作為助手也跟著走了進去。聶維鈞拿出懷表看了看，葉嘉薇說大概需要兩個小時，那邊等兩個小時罷。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充滿期待和充滿希望。
“郭雙，我先給你打麻醉，因為手術是在臉部，所以最好不要局部麻醉，怕你受不了。全身麻醉你會漸漸失去意識。明白了嗎？”葉嘉薇口齒清晰地說道。
郭雙點點頭，看了一眼葉雁便閉上了眼睛。
“小雁，打麻醉。”
郭雙的意識已經越來越遠。
“給他臉上消毒。”
葉雁依言，拿著棉花球順著郭雙的疤痕一點點消毒。她原本是有點手抖的，看見郭雙臉上的傷疤又心疼。不過葉嘉薇的氣場太大了，又因為她這副鎮定的樣子，葉雁的手慢慢穩了下來，“小姐，好了。”
葉嘉薇把需要用的小刀連著托盤拿到了手術台旁邊，“把燈移到他頭上。”
葉嘉薇開始用小刀一下下割開了郭雙的皮膚，饒是葉雁看見過很多血的情形，此時此刻也感覺有點頭暈。
葉嘉薇卻沒有想那麽多，國外有先進的器材，又有好的植皮技術，她這裏什麽都沒有，隻有靠中藥來彌補了。這一刀刀割的極其需要耐心，不能割破皮下組織，也要把死皮和疤痕清理幹淨。
葉嘉薇割得十分認真，汗水從額頭不停地冒出來。葉雁拿布給她擦，一塊又一塊都濕了。
終於割到一半，手術室門外卻傳來一陣騷動，“大夫救命啊！快來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啊！”外麵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不斷有人阻攔他，可是他還是不停地叫喊著。
手術室雖然改善過，可是隔音效果還是有些差。葉嘉薇這邊無暇分心，可是那個男人喊的字眼又是她所在意的。便叫了葉雁出去看一下。
“可是，小姐不是說非急診不接嗎？而且這裏又不能缺人……”葉雁猶豫道。
葉嘉薇一皺眉，“快去！說不定真的是急診，這裏有我就行，不然你再把老洪叫過來。”
葉雁一咬牙便跑了出去，葉嘉薇這才又把心思灌注在郭雙臉上。
葉雁出去沒多久，卻是更大的騷動傳來，老洪換上隔離服便走了進來，臉色有些焦急，“小姐，外麵有急診，一個男人抱著他的妻子過來了，我們攔不住，他妻子似乎是要流產了。”
葉嘉薇眼神一凜，旋即棒喝，“你們怎麽還攔著他？這可是一屍兩命的事！”
“可是您在做著手術啊，而且就快要不行了……”
葉嘉薇看著郭雙血肉模糊的臉，咬了咬牙，“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的。去請他們進來，兩個我都要治。還有，你去取些驗血紙過來，分別驗完他們兩個的血就去收集血液。急用的。”
老洪一邊應是，一邊跑了出去。
不多時便看見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抱著同樣一身血的長發女人進了來，此時他臉上已是涕泗橫流，“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她，她小產了，請您務必要先救她啊！”他看了床上的郭雙一眼。
葉嘉薇也沒料到這樣都撞上了，一邊不繼續就會失血過多，一邊不急救就一屍兩命。可是這也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她指著另外一張床，“把你妻子放在那張床上，我會救她的。”
男人聞言，急忙把她抱了過去，老洪想去幫忙，不料被他擋了開來，老洪隻當他受了太大的刺激，倒也沒有在意。
男人還是杵在那裏，葉嘉薇喝了他一聲，“家屬請到外麵等待！”
“可是我想看著我妻子啊，我要是出去了，怎麽知道您先救哪個？萬一你不救我妻子那她豈不是死定了？這可是一屍兩命啊！”那男人竟要哭了起來。
葉嘉薇心裏也有些煩躁，“先生若是信不過我的話，請帶尊夫人去別的醫館罷。”
“你……”
“我實話實說。”葉嘉薇說完便埋頭繼續割郭雙臉上的死皮。
那男人瞪了瞪眼，還是甩著衣服出去了。
葉雁也跟在後麵過來了，葉嘉薇便吩咐她準備好熱水之類的。
老洪想起剛剛葉嘉薇吩咐的取驗血紙和驗血，急急忙忙從箱子翻出驗血紙分別驗了兩人的血。“小姐，驗出來了。我先去取血。”
“去吧，看那個女病人還有沒有別的家屬過來，對血的幾率會大些。小張有這方麵的經驗，可以尋他去幫忙。”葉嘉薇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躺在床上的女人開始喊了起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不停捂住自己的肚子，已經差不多說不出話，就是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孩子……他可……狠心……”
葉雁瞧著她這臉色，也覺得大事不好，“小姐，不好。這個女病人，快要不行了！”
葉嘉薇這邊動作進行得越來越快，死皮和疤痕已經割得差不多，“你看看她下體除了血可還有什麽東西？”
葉雁到底是一個隻會一點護理的小姑娘，也未婚，哆哆嗦嗦地掀開女病人的裙子，嚇得簡直要哭出來，“小姐……有好多血塊……好可怕啊……”
葉嘉薇心裏一沉，“你拿血壓器量她血壓，我這邊還剩一點點，等下換你過來這邊敷藥。”
葉雁顫抖著，拿出血壓器。葉嘉薇喊道:“葉雁！你鎮定點！”
所幸，去取血液的老洪很快跑了過來，“小姐，血液取到了！”
葉嘉薇眼睛抬都不抬，“去給那個女病人輸血！葉雁，你過來這邊給郭雙敷藥，記得包好傷口。他交給你了。”
葉雁又跑了過去，“小姐……我怕……”
“怕什麽？這是郭雙，你若為了他，就該堅強點！”葉嘉薇幾步走到女病人床前，她臉色是一種煙灰色的氣色，葉嘉薇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這位女士，你可有聽到我說話？”可惜她已經氣若遊絲，說不出話。葉嘉薇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瞼，撐開她的口腔，覺得有些異樣，可是也沒有仔細去想。眼下重要的是要幫她清宮。
可是這裏沒有器材，是一件極難的事。她想了又想，輸血管的血一滴滴流進女病人的身體裏，卻毫無起色，她下體的血流得太嚴重了。隻能搏一搏了！
“老洪，你去煮一劑催生藥！”
老洪聞言一愣，旋即回答道:“是是。”便跑了出去。
她隻能冒險地用一次“以毒攻毒”的辦法了，隻希望不會出現反應。老天應該保佑好人，一屍兩命的事情她看不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雁那邊已經敷好了藥，隻差包紮，葉嘉薇的心卻沒有放鬆過一分。老洪煮藥速度雖然已經夠快，可是女病人已經昏迷不醒，藥水怎麽也灌不下去。
葉嘉薇也沒有想那麽多，“給我。”一把拿過老洪手上還冒著熱氣的催生藥，含了一口在嘴裏便準備俯身喂進女病人的口裏。
老洪和葉雁都驚呼了一聲，“小姐！”您大可不必這麽做啊……
等到一碗藥水完全喂了下去，效果也漸漸出來了。女病人下體清出來的血塊越來越多，她的肚子隻是微微隆起，連顯形都算不上，應該還沒有三個月。她的孩子，還沒有成型。
不知她是遭遇了什麽事，可是她那丈夫沒有保護好她便是一個事實。既然讓一條生命孕育了，為何不好好保護它呢？葉嘉薇心裏為這女人，為這孩子有些悲憤，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愧疚。
“小姐，已經沒有血塊了……”老洪出聲提醒她。
“開始止血。老洪把止血藥給我，還有紗布！”葉嘉薇神情又恢複一開始的從容淡定。
一切都做好了準備，如果老洪認真看，是會發現葉嘉薇臉上那一絲絲的緊張。可惜大家的一副心思都撲在了女病人身上。
血還在不停地染紅紗布，可是已經漸漸止住了。輸血瓶的血液沒剩多少，葉嘉薇暗地裏咬著嘴唇，這一關過去便好了……
“老洪，你再出去取些血液回……”來字還沒說出口，那女病人突然又開始流血，而且是越來越凶猛的那種。葉嘉薇的心如墜冰窖，是血崩！她沒熬過來，血崩了！最怕出現的，血崩！
葉嘉薇和女病人的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是啊，她又不是神，怎麽妄想能從死神手上將人命奪回來。這兩條人命終是在她手上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