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陪伴
又是一個秋風掃落葉的早晨，好似都一樣，又好似有什麽不同，但是葉嘉薇知道，秋風起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她一早便起來給蔣時宜瞧過傷勢，又把家裏一切打點妥當，這才出了門。
昨日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如今隻差個源頭，到底是誰設下這麽一個局來陷害百善藥行。葉嘉薇原本以為是外頭的無良奸商為了利潤才把假藥賣給了葉平生，昨日看過藥材之後，再深想一層，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這般處心積慮地將藥材偷龍轉鳳，若說不是個局也說不過去了。她如今就是想去巡捕房看看葉平生和葉嘉文如何，順便也可以商討一下對策。
不料剛剛踏出大門，便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黑色汽車。葉嘉薇的心跳有些快，莫不是他回來了？
因是大早晨，葉家附近全是安靜的人家，這時候大多數人也沒醒，所以周圍一片寂靜。葉嘉薇的腳步放得輕了又輕，隻是心髒的跳動聲大得險些蓋過這輕柔的腳步。
她走得步子不大，卻是有些急，一會便到了車前，透過迷夢的車窗，裏麵那俊秀得出奇的側臉不是聶維鈞的還是誰的？他似乎在睡著覺，平日烏黑幽深的眼眸被眼瞼遮住，輕輕皺著眉頭，想來也是睡不安穩，也是，在這般逼仄的車廂中如何能好眠。
不知為何，葉嘉薇覺得他是為了自己回來的。心頭無端有些發軟。她靜靜地半蹲在車窗前，低垂著眉目看著車裏的人。遠處傳來小販吆喝早餐的聲音，也有婦女隔著幾牆高聲談笑，買菜時的討價還價。一切都那麽安寧又普通。
葉嘉薇不知道自己從昨天起便沒有過的笑容漸漸掛在了臉上。
直到葉管家在門口喚了一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便撞進了一譚深水中，那眸子帶著初醒的惺忪，像一隻無辜的小獸。那人看見是她便微微笑了。
葉嘉薇才回過神，雙頰隱隱發熱，移開了目光，也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姿勢有所不妥，忙站立了身子，回頭應了葉管家一聲。
聶維鈞打開門下了車，高大的身軀頓時便籠罩住了葉嘉薇。“這麽早便打算出門了？嗯？”
身後的人聲音一如既往的深沉低啞，大清早的，葉嘉薇竟有種被撥動心弦的感覺。卻也沒有回頭，問了葉管家是不是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葉管家原以為嘉薇小姐是怎麽了，竟停駐在一輛車前，還擔心有人對她不利，不料下來的是聶少，瞬間就放下了心。這種時候，嘉薇小姐可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而聶少這時候回來，讓他也安心了不少，不知為何總覺得隻要有聶少在，一切都不成問題。
“小姐，馬車準備好了，隻是現在便要出門嗎？”
“不用了，她坐我車便好。”回葉管家話的卻是聶維鈞，他又低頭跟葉嘉薇說道:“有什麽要帶去給葉老爺他們的？去拿。”
葉嘉薇心裏一震，回過身看他，他竟是知道自己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也是，這事也算是鬧得很大，聶維鈞這邊的人肯定有報告給他聽。所以他是千裏迢迢趕回來幫她的嗎？
葉嘉薇不由自主摸上了他的臉，他眼睛下隱隱的青黑彰顯著他徹夜不睡的痕跡，更何況，他這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想來，連聶府都還沒回便趕回來葉家等她了吧。
聶維鈞倒是先笑了，嗓音低低沉沉甚是好聽，“怎麽？嫌棄我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葉嘉薇也笑了，“是啊，聶少應該回家洗個臉睡個覺才來的。這副樣子怎麽見人？”
“我怕我回去睡個覺，葉嘉薇就被人欺負去了。沒事的，若沒東西要帶的就先上車吧。去到巡捕房再說。”聶維鈞開口道。
這下葉嘉薇又是驚訝了一番，他如何得知自己要去巡捕房？“有，我煮了些菜，恐怕阿爹和哥哥昨日也沒有吃過一頓好的。”
葉嘉薇去了馬車上取了食盒，想了想又進屋裝了一份，才辭別葉管家，上了聶維鈞的車。
葉家離巡捕房距離說不得遠，但是開車也需要十多分鍾。葉嘉薇坐在副駕，看著一臉認真開著車的聶維鈞，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你那邊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他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又道:“不用擔心，有我在，沒事的。”
葉嘉薇聞言，鼻子不知為何一酸，從昨日聽聞父親和大哥被抓再到去藥行處理那些事務，她都不曾覺得無力委屈過。卻在這裏被他的三言兩語搞得像是個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姑娘一樣，鼻子發酸眼眶發熱。可能知道有一個人在自己身後，感覺自己不是在孤軍作戰的滋味太好了。
葉嘉薇也沒有正麵回應，岔開話題道:“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帶了一份，等下停車吃完再進去罷。”
“雖然我也想嚐嚐我家薇薇的手藝，但是現在還是葉老爺他們的事比較重要。還是看完他們再說罷。”聶維鈞帶著笑意答道。
我家薇薇。聽得葉嘉薇心裏一暖，好像除了祁玉這樣喊她，便隻有他了。以後，也隻有他罷。
“兩件事都誤不得，你先吃，我先進去。”葉嘉薇雖然這麽說，但是聶維鈞聽不聽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個男人一下車便拽著她進了巡捕房，裏麵的小警察見是聶家大少，紛紛讓了路。這一趟倒是極其順利，又或者是他暗中已經打點好了一切，這個男人的手段果真是了不得的。
葉平生和葉嘉文被關在倒數第二間牢房，葉管家疏通得好，看到他們的時候，模樣也沒什麽狼狽之處。比起其他牢房，這間顯得幹淨明朗多了。
葉嘉文眼力好，一下子便看見了聶維鈞身後的葉嘉薇，“嘉薇？你怎麽來了？”
葉平生聞言也站了起來，走到牢門旁邊。
聶維鈞喚了一聲跟在後麵哆哆嗦嗦的小警察，“開門。”
小警察雖然抖擻著，可是還是咬牙道:“聶少，沒有批文我們不敢隨意打開犯人的牢門。對不住，恕我做不了主。”
葉嘉薇也沒想到可以進去跟他們講話，隻是想給他們送些飯菜，這時候也替小警察解圍道:“不必了，我在門外跟他們說話也一樣。”
葉平生和葉嘉文也沒有遭到他們虐待，相反，警察對他們還是挺妥當的。也幫著說了起來，“聶少，不必為了我們起衝突，有話外麵說也一樣的。”
聶維鈞點漆般的眸子在有些昏暗的牢房裏閃過一絲光亮，聲音卻是毋庸置疑的堅定，“我說，開門。”
小警察額頭已經開始冒汗，眼前這個黑白兩道的大人物氣勢果真不是假的，他隻好哆哆嗦嗦地上去打開了牢門。
葉嘉薇嘴角一抽，這人，老愛嚇唬別人。罷了，進去也好。有些話也不是這樣站在外頭說的，畢竟人多口雜。
這樣想著便跟著聶維鈞邁了進去。
進去便是將食盒放到了地上，“阿爹，哥哥，你們受苦了。我給你們帶了一些飯菜過來，先吃一些再說話罷。”說著便給他們盛了起來。
葉平生和葉嘉文雖腹中饑餓，卻也覺得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談，接過葉嘉薇手中的碗先放到了一邊。葉平生問道:“嘉薇，可是查出了什麽？”
葉嘉薇見他們不吃，又有些無奈，隻能作罷，“我們藥行裏的藥確實是假的，有人用陰香換了上好的肉桂。”
“什麽？！”葉平生和葉嘉文雙雙驚訝出聲，葉平生更是疑惑，“這批肉桂是我在廣西買回來的，當時我查過，絕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必然會發現。”
他說得言之鑿鑿，葉嘉薇自然是信的，隻是這都成了一個局，背後便肯定有人搞鬼了，“阿爹，您別急，我去了倉庫看過，藥材摻和了一些陰香，連我都險些分辯不出來，更別說是藥行的夥計了。可能當時您驗貨是真的，背後不知被誰調換罷了。這次我們葉家是被人暗算了。”
聶維鈞一早便知這事，隻是沒想到背後那人竟花了這麽多的心思來下這盤棋，想到那人用了自己的手段去對付葉嘉薇一家，他就不由得有些生氣，通身的氣息便冷了下來。
隻是一心沉浸在破局裏麵的葉嘉薇等人沒有感受到。
葉嘉文思考了一下，“這麽說來，卻是真的有人要陷我們於不義了。隻是不知那背後的人是誰罷了。我們藥行出了這麽一件事，得益最大的莫過於其他的藥行，而有能力做到這個地步的藥行，還沒幾個。”
葉嘉薇讚同地點點頭，“跟我們有過節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這麽一說，猜都猜得出是哪個了。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葉平生皺了皺眉頭，“這個倒是真的，就算知道了幕後之人，沒有證據也是徒勞，我們藥行的名聲肯定是壞了。不知那些病人如今怎樣？嘉薇你可去查過了？”
“都查過了，也給了正確的藥，大多數身體都沒什麽問題了。隻是哎，這件事不知如何才能解決了。”葉嘉薇好看的眉目不禁皺了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聶維鈞卻開了口，“證據這事交給我，你們大可放心。隻是恐怕再委屈葉老爺和葉少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