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邊的輕鬆氣氛相比,祁玉那邊可謂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李登原本是一個日本安排在中國的一個間諜,他身份很完整,既有遠親李福一家做掩護,他個人在官場上又有本事,再加上日本人處心積慮想侵略長江以南地區,而廣州城首當其衝,所以派了他過來廣州當警察廳長。不料他在過來上任的途中被中國部隊知曉了,派人暗殺了他。
可是這人死了,日本那邊必然會起疑,他們對中國的侵略計劃便無從知曉。所以後來祁玉主動請纓,去扮演這個漢奸,以繼續獲得日本人的情報,今日便是他們約定交換消息的日子。不過祁玉選擇這個身份還因為另外一件事,他們組織要秘密槍殺山本白夜。這個老將軍實在是太有威脅性了,隻有鏟除了他,我軍才不會有更多的人戰死沙場。
扮演著李登的祁玉跟山本白夜打完招呼,麻澤便立馬叫人去搜了祁玉的身,最後並沒有搜出什麽東西。
對麵監視情況的呂岩驚出一身冷汗,“幸好副官有先見之明,以防萬一沒有將槍帶在身上,而是夾在了桌子下。”
墨玉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繼續監視吧,也就隻有你這麽無腦,一般人都會知道像山本老賊這麽狡猾的人,必然會遣人搜身的。”
“你你你……居然這樣說我……”呂岩一臉委屈道。
墨玉拍了他一掌,“繼續看下去!”
他又重整了精神將望遠鏡對著二樓。
山本白夜拖著嘶啞的喉嚨說道:“真是對不住了,李登君,不過是例行公事,別見怪。”
祁玉麵上掛著微微的笑,“沒關係,山本大人請坐下說話。”說完替他拉開了一張椅子。
山本白夜杵著手杖走過去坐下,麻澤寸步不離站在他身後。祁玉裝作不經意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再從麻澤身上掃回來。麻澤是個四肢短小的男人,眼睛卻十分警覺,想必是個很細心謹慎的人,而且他左右手都配了短槍。這個人務必要先解決,不能在他麵前露出馬腳。
“山本大人,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裏了。”祁玉將一個黃油紙包著的長方體盒子輕輕地放到了桌子上。當然,情報是假的,但是一時間不會得到證實,已經到了可以假可亂真的地步。
山本滿是皺紋的手接過去,麻澤便先拿了過去,拆開檢驗了一番。
祁玉笑道:“莫非麻澤君認為我會在裏麵放炸藥或者下毒?”
麻澤拆著黃油紙的手一頓,山本也察覺到祁玉的不悅,伸手敲了敲桌麵,示意麻澤放下。
麻澤陰鷙的眼神看著祁玉,用日語對山本白夜說道:“山本大人,他不過一個沒用兼軟弱的中國人,我們何必要顧及他的感受。萬一這裏麵真的是炸藥或者其他對您不利的東西呢?”
山本白夜的手杖又是一頓,麻澤便不敢再開口說話,隻得將盒子放下。
“我知道,大人們是在怕我陷害你們,可是你們既然用了我就不應該有所懷疑。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知在座各位可有聽過?”祁玉麵帶微笑,卻笑意不達眼底。
麻澤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也扯出了一個笑,一個諷刺的笑,“李登君還記得中國的老話?連自己的國家都可以出賣的人,信用想必好不到哪裏去吧?”
祁玉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果然,下一步便是輪到了山本白夜發怒,他青筋盡凸,對麻澤喝道:“八嘎,這裏什麽時候到你說話了?給我退下!”
麻澤被喝得一愣,不過也隻得聽從山本白夜的話,不情不願地退到了後麵。
這老賊是個會看臉色的人,隻要任何一個還有利用價值的,他都不會得罪。所以必然會為麻澤對祁玉的出口不遜而責罵他,以博取祁玉對他的忠誠度。所以計劃第一步,讓麻澤等人離山本有一定的距離已然成功。
山本白夜轉頭便對祁玉和顏悅色道:“李登君,我屬下不會說話,請不要放在心上。你與我大日本帝國締結的緣分是不會輕易被磨滅的。”
祁玉也裝出一副接受並感動的樣子,“山本大人言重了,為了我而苛責您心愛的屬下實在不值。為了大家不傷和氣,我還是就裏麵這份內容講解一下吧。”
祁玉將放在山本麵前的盒子拿了回來,熟練地將它拆開,以示他對於這種情報的包裝十分熟悉。他從裏麵拿出一張彩色的地圖,“這是現在廣州的地圖,中國革命軍的分布已有紅筆標出來。”
山本白夜的神情有些吃驚,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這李登居然能弄到廣州革命軍的分布圖?
祁玉笑了一下,“山本大人,這也不算什麽。”他再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紙,上麵用黑筆畫了幾條不同的線路,“這是他們要起義的線路。”
這下不止山本白夜,連站在後麵的麻澤也驚了一下,心跳不斷加速。有了這個,廣州這塊地就很容易地可以攻下來了,那收複南邊指日可待了!他忍不住插口道:“這些都是你空口無憑說出來的,我們又如何去證實呢?”
“麻澤大人可以隨時派人去我畫的這幾個點搜查,必然會有收獲。”當然,你有沒有命去搜還是另外一回事。祁玉笑道,“黑澤小姐從南麵進入的白雲區,也是一個容易攻破的突破口不是?”
“你怎麽會知道黑澤小姐的事?!”麻澤脫口而出。
山本白夜倒是拍起了手掌,精明的眼光緊緊盯著祁玉,卻沒看出什麽破綻。“看來李登君是真心為我大日本帝國效力,為了這些消息肯定損了不少兵馬吧?”
“山本大人過譽了,他們能為大日本帝國犧牲是幾生修來的福分。”祁玉回以澄清正直的目光。
“好,為了以示誠意,我們日本肯定會好好封賞你的。下麵我給你說說我們接下來的打算,希望你在廣州這邊可以給予我們相對應的援助。”山本白夜說著便示意祁玉將頭伸過去。
對麵的呂岩神情一肅,對墨玉說道:“快將紙筆拿出來記錄!”
墨玉動作迅速地拿了出來。眼睛抬了一下,“說吧。”
呂岩努力地辯著山本白夜的唇型,“待收複東北……三省……大約在……十一月進軍……南邊!在此之前……先想辦法拔除駐守在……廣州的革命軍……我們需要你做的就是借以警察廳長的身份……和以搜尋漢奸的緣由……去搜捕抗日分子……”
“繼續。”墨玉精簡說道。
“沒了……”
“沒了?”
“快看!副官要行動了!”呂岩忽然喊了一聲,墨玉嚇得筆一抖,迅速將白紙疊了起來,放進腰間的袋子。再往對麵一看的時候,卻發現沒什麽動靜。
“你幹什麽?!”麻澤發現祁玉彎腰下去立馬喝道,緊張地上前兩步。
祁玉從桌子下抬起頭,手上拿出一個筆蓋,“不好意思,剛剛太激動,掉了一個筆蓋。”
山本白夜哈哈笑了起來,“麻澤,你太敏感了。李登君怎麽會有什麽異動呢,退下。”
麻澤看見他手中的筆蓋也是一愣,“對不住了,李登君。”說著便退下了兩步。
祁玉也笑了起來,“沒關係,是我自己令大家誤會了。”
那邊鬆了一口氣的墨玉立馬橫了呂岩一眼,“眼睛看什麽來著?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嗎?”
呂岩也感到很無辜,“我怎麽知道副官這麽詭計多端……”接收到某個可以凍死人的目光時趕緊改了口,“足智多謀……”他謀字話音未落,對麵便傳來了槍聲。
“糟!這下是真的了!”說著兩人連忙跑了下樓。
祁玉這邊一槍被麻澤擋開了,隻打中了麻澤右手的虎口,其他人聽見立馬開門將山本白夜往後護送著出門。麻澤右手虎口被震得發麻,幹脆棄了那邊的手槍,左手迅速瞄準了祁玉用圓桌做盾牌的方向,眼神陰沉得嚇人。
其他手下除了護送山本白夜出去的人,其他都拿手槍在祁玉的方向亂掃。隨著蹦蹦蹦的槍聲,祁玉在縫隙裏看到山本白夜已經差不多被送出了走廊。他咬咬牙,從被打穿的洞口一看,數了數,加上麻澤一共還有四個人。再甩開槍裏的子彈,剛剛開了一槍,還剩五顆。必須一人一槍,剩下一顆就送給山本老賊罷。
祁玉奮力推開大理石圓桌,從剛剛就瞄準的角度連開三槍,那三個毫無防範,被一槍斃命。剩下的就隻有麻澤了,他見祁玉暴露出來,立馬扳動了槍,祁玉側身一閃,從右邊撲倒了麻澤,不過麻澤力氣之大有些出乎祁玉的預料。祁玉一邊手竟無法製止他,兩人在地上翻滾了一頓,都想把對方手上的槍甩掉。
祁玉精光一閃,剛剛好像麻澤一直沒有用右手,估計是被他那一槍震麻了。祁玉這一分神便被麻澤一腳踢翻了過去,他迅速地爬起來,兩人的槍瞬間都是指著對方,成了一個僵局。
祁玉的眼睛緊緊盯著麻澤,護送山本白夜下樓梯的腳步聲不斷傳來,他心裏十分焦慮,可是麵上沒有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