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初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一年中算為頗大的節日,五月初五端午節。廣州城的端午很是隆重,從前一天,即初四開始便為初五那天做準備。有些人家從初四晚上便殺雞拜神,然後吃頓好的。
葉家葉老爺子守舊,更是注重這種節氣,每逢初五都要親自操辦一個龍舟賽,地點就在臨近百善藥行的珠江。老爺子沒什麽別的喜好,就這麽點事,葉嘉文和葉嘉薇肯定是願意陪著折騰的。加上葉家和別的人家關係也算不錯,初四夜裏外頭便聚了大堆的人,都是參加龍舟賽的人馬。夜裏是過來抽簽,確定明日誰和誰對決,隻待明日鑼鼓一響便直接暢遊珠江。
今年也毫不例外,往年葉嘉薇還不在家,很久沒感受到這樣的氣氛,心裏更是歡喜。偷偷地混進人群中看那些粗漢子大笑喝酒,劃拳打賭的。這堆男人一見這麽水靈靈的妹子,頓時都停下了活動的雙手,爭先恐後地想跟她說話。葉嘉薇心裏暗叫不好,就應該蒙個麵紗的。果然,因為這堆男人的湧動,葉平生已經注意到這邊的葉嘉薇,正皺著眉頭,無聲地將她叫回去。可是葉嘉薇才不是那麽聽話的人,她身子骨架小,在人群中溜得一個叫如魚得水,很快便離開了葉父的視線。
難得到了外圍透透氣,從外麵看葉府還是蠻好看的,古色古香的對角樓。正感歎著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姐,請問那間屋子這麽熱鬧,是在做什麽呢?”
葉嘉薇被他嚇了一條,回過頭看原來是一個白胡子帶著禮帽的老爺爺,隻不過他說話有些奇怪,至於怎麽個奇怪法,葉嘉薇又說不上來,幹脆拋諸腦後。“裏麵在抽簽,選明天龍舟賽的出場順序。”
“龍舟賽?”老爺爺跟著她重複了一遍。
因為這是自己家辦的活動,所以葉嘉薇也有那麽一點點驕傲。眯著亮晶晶的眼睛跟他講解,“是我阿爹舉辦的活動,明日在百善藥行附近的珠江那裏。老爺爺有興趣可以去湊湊熱鬧,很刺激,很是振奮人心的。”
老爺爺看她說得開心,嘴角也被她感染了笑意,“是嗎?那我可是要去看看了。”
他背後的人突然開口對他小聲說了一句什麽,他用力地一頓手上的拐杖,似乎有些生氣,轉身對那人說了幾個字,身後那人就不再說話了。
葉嘉薇吐吐舌頭,看來這老爺爺跟她阿爹一樣,都這麽容易暴躁。
“小姑娘,你明天也會過去的吧?”老爺爺忽然問了一句。
葉嘉薇點點頭,“自然的。”想想好像也越來越晚,再不回去,阿爹就真的生氣了。她忙跟老爺爺道別,“老爺爺,夜深,我要先走了。明天再見。”
老爺爺笑著“嗯”了一聲,等到葉嘉薇走了之後,他身後那人才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對老人鞠了個躬,竟是用日語說道:“山本大人,明日的計劃不是從白雲那邊過嗎?黑澤小姐還在那邊等我們的。”
山本白夜眯起精明的眼,雖然臉上已然皺紋滿布,卻絲毫不損他的凜冽。“晴子這麽快就到了?算了,麻澤,先通知李登吧,畢竟明天是先約了他,就把地點換成珠江旁。”
麻澤應下了,心裏卻在直冒苦水,這老大人的心思怎麽比女人還難猜,也不知道他們為了他的安全在背後安排了多少。他這隨口一改,整個關乎國家的活動也要隨之改變了。不過除了天皇,怕是沒人敢說這位老將軍的話,罷了,要不是看在他的魄力上,他也不會跟著他到今日。
與此同時,同德醫院的走廊,四處已經開始寂靜下來,除了守夜的幾個小護士在小聲說話外再無半點聲響。
突然一號病房的門竟自動開了,一個高大魁梧的黑影悄悄走了進去。待門關上,走廊上突然現了幾個彎著腰的黑影。一切都在黑暗中發生又泯滅。
長長的走廊上傳來踏踏的鞋踩木板聲,已經進入病房的黑影在黑暗中摸索著,忽然露出一個笑,詭異而狡黠。
聶維鈞將門一擰,月光從窗外傾瀉而入,將那個魁梧的身影完全暴露出來。聶維鈞的臉色森然寒冷,語氣更冷開口道:“不知五哥如此夜深還過來父親的病房是要做什麽呢?”
“嗬嗬,”邢五沉沉一笑,“維鈞你可來得真巧,來替我找找今日掉在這兒的筆蓋罷。你知道的,那是父親送給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今晚去談生意的時候才發現丟了,就今日過來父親這裏,想必是丟在這裏了。”
“是嗎?”聶維鈞嘴角的笑諷刺得很,“這麽蹩腳的理由也隻有五哥你編得出。就這麽急著要找回?明日也不行?”
“找不回來,我實在睡不著。”邢五睜著大眼,邪氣地笑道。
“應該不是要看丟了什麽東西,而是要看你身上多了什麽東西罷!來人,給我搜!”聶維鈞下了命令,站在門口的人立即跑了進來,兩人一把擒住了邢五,另外兩人則上下將他搜了個遍。
邢五還是一副無辜又邪氣的表情,“維鈞啊,父親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我們兄弟自相殘殺,你現在趁著他昏迷,竟就在他麵前這樣來誣陷我?”
“哼,你倒有臉喊他父親。可有見過哪個兒子會親手給老子下藥的?”
“我沒臉喊他父親?維鈞你真是越發長回去了,沒有證據的話別亂說,這個道理你都忘了?”邢五就大大方方地攤在那裏任他們搜。
最後負責搜查的兩人搖了搖頭,“少主,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聶維鈞臉色一沉,看來他已經事先察覺了。隻好揮揮手讓手下將他放開。
邢五理了理衣領和袖子,一步步走近聶維鈞,“怎麽樣,鈞弟還是幫我一起找筆蓋罷。”
“五哥不必急在一時,明天我找到了讓人給你送過去,隻是希望五哥以後不要再將東西落在父親的病房!請吧,五哥。”聶維鈞陰沉的臉色很明顯就是在趕他走。
邢五攤開手,故意道:“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落東西,畢竟這些東西也不是我自己想落就落,想不落就不落的。”
聶維鈞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警告你,別再耍什麽花樣!這裏時刻都會有人看著,你不可能再有下手的機會!滾蛋吧!”說完一把將他往門口推去。
“那丫頭過來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事情遲早會暴露的。不過沒想到她還真有兩下子,不知道在床上會不會有兩下子。哈哈。”邢五邪魅地笑道。
聶維鈞握緊了拳頭,“不要從你嘴巴吐出任何關於她的字眼,如果你敢動她,除非你想不要這條命了!”
“哼哼,走著瞧吧,鈞弟。”邢五說完便推門而出,揚長而去。
淩晨,廳長辦公室內。
幾人在昏黃的燈光下商量著一些什麽東西,“這裏屬於十八彎的山路,所以這一段可以設一個遊擊隊。”平日嬉皮笑臉的呂岩此時一副認真的神色,他的手拿著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再往下一移,點著另外一個小圖標說道:“如果山本不在這條路過去,而選擇了這條直路的話,我們就不能進行遊擊戰了。這裏可以隱藏人的地方不多,隻能派幾個身手厲害的去貼身肉戰。”
祁玉坐在中間,手指不停地畫著三角形,不時點頭附和。沉吟了半刻開口說道:“山路就呂岩你負責帶上幾個隊的兄弟去埋伏,你比較擅長遊擊,而且現場應變能力強。至於直路,墨玉你同小戴去負責攔截,你身手夠敏捷,小戴掩護能力不錯。”
墨玉和呂岩均是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墨玉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副官你進行交涉的時候要小心些,雖然為了我們部隊的安全,那山本老頭是一定要鏟除的,但聽說那山本狡猾得很,他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戰場將軍,如果被看出了什麽端倪,請以自身安全為重。”
一貫不苟言笑的祁玉此時竟露出了一個笑容,整張工筆畫般的臉頓時色彩鮮豔起來。“難得墨玉也會關心人,不錯,有進步了。”
呂岩也哈哈笑了起來,“不過墨玉說得也對,畢竟李登才是真正跟山本接洽的人,他已經在來的路上被人暗殺了。這場好戲也隻有副官你敢接啊,小的佩服佩服……”
幾人正笑著的時候,一封加急電報便過來了。三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心都驟然一緊。祁玉立馬走過那邊用密碼一一破解了,但一個個字出來之後他心裏那股不詳的預感也出來了。
山本臨時換交易場所,明日午時,百善藥行旁珠江龍舟賽。
呂岩和墨玉也看到了,兩人俱是臉色一變,竟換了這樣一個場所?這下他們的全盤計劃便都打亂了!
畢竟合作多年,祁玉眉眼一動,他們便知他想怎麽做了。“副官,你別自己行動。”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祁玉比女子還好看的眼睛垂了下來,“但願不是因為看穿了我們的計劃才換地點,如果是這麽多人的場所,隻能我一個人上了。你們都別動。”
“副官!”
“這是命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