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神族
大雨滂沱,澆落在這片鱗次櫛比的宏大建築群之上,坍塌的高牆,垮散的棟梁,一眼望不到頭的衝霄煙火,華美仙境一般的恢宏建築,已經徹底告別昨日的高上,淪為今日的火中碳。
滿地的橫屍,流散開來的金色血液閃閃奪目,令得王丁一時間有些神昏目眩,昔日這種被尊奉為神族血脈的無上血液,流淌在那位被推上神壇矗立萬載不倒的至高神主體內,如今卻噴濺的到處都是,所有先前信奉神主的人,好像也悉數倒在了這片他們最為之熱愛的神土之上!
“神妃,來,看看王上給你挖來的七千年地蓮,專治你心口疼的小毛病……”
“王上,神璽今日不太舒服,不能服侍王上,還望王上諒解!”
……
“神妃,聽說你對那帝術中的鳳凰感興趣,王上特意差人去抓了兩隻回來,就豢養在後院,你若是閑這裏悶了,大可去後院小住一段光景散散心……”
“多謝王上……”
……
“神妃,混沌山的兩個生命禁地,獻來一隻極為討喜的小精怪,可撫琴伴讀,也可舞槍弄刀,你在這裏自覺寡悶,王上就替你收了這隻小精怪,隔日就命人送來,也好與你做個伴,解解悶!”
“是心甘情願的嗎?”
“……”
……
一段段殘缺的記憶,紛紛從腦海深處湧現咆哮而來,攔阻不住,一如洪水決堤潰壩。
王丁輕晃頭顱,稍稍從打開的記憶洪潮中拚命遊上了岸,舉目所及,狼煙洞地,金血飄櫓,房倒屋傾,哪裏有半點神庭該有的美好光景?
兩位渾身浴血的金甲神將衝了過來,匆忙跪拜行禮,稟道:“稟神妃,王上禦駕親征,已經帶領三百神將,前往南天門誅殺反賊!”
王丁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服飾,流光璀璨,鳳冠神帔,隻是倒影在地上血水裏的神色,並沒有因為這一身代表無上神權的彩衣而有什麽太大的改觀,一如既往的清平冷淡,甚至是拒人千裏之外。
開口的神將自然清楚這位神妃平日的脾性,即便在這關頭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滿流露,隻是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王上命我等前來,是保護神妃前往帝術,待王上親手解決神庭反賊,他日必當前去接回神妃,還請神妃移駕帝術!”
並不是自己的聲音,但卻能清楚感受到這具無上軀體內的心思流轉,王丁隻聽得從這具散發著無上氣勢的軀殼嘴裏蹦出幾個波瀾不驚的字:“我要見王上!”
“回神妃,王上特意交代,神妃若是執意不從,可……先斬後奏!”
金甲神將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為難的道出了那句不容置疑的王上之令。
“嗬嗬……他就是這般待我嗎?嗬嗬……”
王丁覺得自己的心髒也跟著劇烈抽搐起來,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愫從心府之地噴薄而出,眨眼功夫就蔓延開來,王丁感覺這具軀殼晃了晃,上前走兩步,腳步便有些趔趄,想要摔倒在地,但被一股無形之氣迅然托住,這才避免了摔落在地的意外。
“神妃,還望多多諒解!”
金甲神將一指點出,一點金光瞬間沒入神妃腦後,王丁驟然覺得天旋地轉,眼皮子也像是掛了鉛水,努力掙紮了兩下,終究沒睜開,還是緩緩閉闔,陷入深深沉睡當中。
就在神妃陷入沉睡後,遠方天際盡頭,硝煙正盛之地,傳來一聲不容置疑的無上威言:“帝術那座大墓,隻有你們兩個貼身神將知曉如何進入,王上將最摯愛的神妃托付與你們,勿讓王上死不瞑目!”
話音如神龍穿梭雲海,攪蕩起滾滾悶雷巨響,兩位受命於王上的金甲神將,已然泣不成聲,跪伏在地,心情難以言喻。
這兩句等同於臨死遺言的話語,封禁在神妃軀殼內的王丁自然聽得一清二楚,隻是不自覺撇了撇嘴,沒有出聲。
待再睜眼見物,不知已經過去許久光景,隻是躬身立於棺槨外的兩位金甲神將都已經雙鬢染霜,身上昔日流金溢彩的金甲,也變得斑駁失色,好似南天門上貼的楹聯,不忍直視。
“神妃,你終於醒了!”
從被一層薄如蟬翼的流光包裹的棺槨中醒來,神妃還是覺得心府刺痛的如同被萬劍穿心一般難以忍受,扭頭看著水晶棺槨壁上映襯出來的臉龐,依舊沒什麽光陰流逝而留下的痕跡,神妃驀然一笑,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可誕生天地母氣的無上棺槨之中。
“他……還沒來嗎?”
神妃仍舊靜靜躺著,看著這座墓室頂端用星骸造就而出的星辰圖,語氣冰冷的就像她昔日踏入那座神庭一般,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分毫。
“回神妃,王上……於神庭南天門一戰中,寡不敵眾,已經隕落了!”
金甲神將神色悲愴,縱然過去這麽久,神庭所在的時代,已然成為一卷無人問津關心的老黃曆,但他們還是覺得心生悲愴,難以言說。
“嗬嗬……”
神妃輕笑兩聲,望著墓室頂的星辰圖,眼睛一眨不眨,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滾落個不停。
“我在這裏睡了多久?”
語氣並無變化,依舊清冷中帶著抗拒,隻是此時聽上去,聲音多少還是有些動蕩。
“回神妃,三萬七千年!”
金甲神將如實回答,隻是心裏不自覺的歎息一聲。
“嗬……嗬……”
棺槨裏傳出間斷的輕笑,但服侍神妃已久的金甲神將如何不知曉,這是神妃傷心到極致才會發出的笑聲!
“他……把最後一成神力打入了我體內,自己倒走的瀟灑,留下我這一個活死人來終日懷念他,嗬嗬,好狠的心呐……”
隨著淚珠不斷滾落到棺槨中,水晶棺槨壁上“嚶”的一聲,出現一道道一閃而逝的流金,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映照在了棺壁之上。
“神璽,這是王上第三次如此稱呼你,第一次還是在你入神庭之時,王上記得那天,神庭靈氣流淌,天門大開,十萬神庭神將天兵列道相迎,神庭已經許久沒有那麽熱鬧過了,當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這一世必當與神庭糾纏不清,但王上不在意,王上喜歡你……第二次這般喚你,是王上從帝術歸來,那裏是你的族地所在,但那裏也是神庭敵人所在,百萬神將天兵都在盯著王上,所以……他們不得不死,但王上念在你的麵子,終究還是手下留情放了一些良善婦孺……第三次……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喚你,王上真的沒想到,這段光陰畫麵,是王上在修築這座神墓時,就已經留在這具棺槨中的,隻要你真心為王上流淚,這段至少過去四萬載的畫麵就會激發顯現,王上當時做這些,其實未嚐沒有私心,王上也想看一看,自己心愛的神妃,究竟對自己有沒有一點點感情,如果沒有,王上也會很傷心的,不過現在,王上相當開心,相當滿足……”
看著棺壁上徐徐顯現出來的光景畫麵,神妃淚如雨落,這麽一位位列眾界之上的無上人物,靜靜坐在這具透明棺槨前,頭發一點點變白,手指輕輕摩挲著棺槨的每一寸地方,神色滿足且愜意,嘴角帶著不願與人分享的甜蜜笑意。
“王上這一世愛你,下一世還是愛你,下下一世還是愛你……”
流金如星辰炸碎,棺壁上的光景畫麵徐徐消散,一切都不複存在了,就連這最後一點可以留念的念想也徹底消失,這個男人從愛上她那一天起,是帝術小族中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陰陽相隔徹底離開她後,還是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東西。
愛的如此純粹,自始至終從未改變。
“嗬……嗬……”
————
帝丘,在宇宙混沌初分後,以一種傲世無匹的姿態,橫空出世。
在龍族,神族,人族皆尚未成為舉世無雙的族群前,就已經威名遠揚,原因很簡單,因為帝丘上誕生了宇宙混沌初分後的第一位神帝,帝丘中的帝字,便是沾了這位神帝的光彩。
不僅如此,帝丘誕生第一尊神帝後,在隨後整整八千年中,還相繼誕生了一百餘數的強大族群,在這些無與倫比的族群中,一位位在古史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無上人物,追隨那位神帝踏出這片故土,遠去他界,開荒拓疆,開創出一段段輝煌燦爛的傳說。
神族,一個誕生過神帝的族群,號稱萬界第一族群,因為神帝鋒芒萬古罕見,也就相當於給神族增光添彩,據古史記載,神族主脈中,在那座鎮壓萬界族群莫敢不從的神庭中效力的,便有近百位之多,這還僅僅限於金甲神將之上的層次,若是將小將天兵也算上,那這個數字估計得翻出不少番來。
可當眾人以為那座神庭要亙古存在,但現實卻打了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在神庭迅速瓦解後,帝丘神族古地,也默默承受著難以估量的壓力,這些壓力來自於四麵八方,甚至可以說是宇宙萬界,之前神帝在世時,風采無上,無人能匹,神族跟著也受人敬仰,享受難以想象的榮光,可在神帝猝不及然隕落後,那些被神帝鎮壓在手下的族群,就開始有了新的想法,或試探或打聽,或直接分道揚鑣,或反咬一口,各種黑暗,各種壓力,如同一張張長著齜嘴獠牙的血盆大口,終於對神族露出了最真實的臉孔。
但老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神族縱然從第一族群的寶座跌落,但龐大的根底勢力尚在,那些想趁火打劫的族群,在一段段拉鋸戰中,收獲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
但終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虎狼環伺的局麵,神族縱然有心給這些逡巡在神族周邊的豺狼虎豹點顏色看看,但也架不住族群中各種聲音的質疑,本可以強有力打出的拳頭,就這麽又被收了回來。
直到有一日,一尊金甲神將降臨神族古地,在這個神庭已經成為老黃曆的年代,金甲神將的出現,無異於一記晴空炸雷,將所有人的視線,牢牢吸引在神族這個沒落的族群身上。
一時之間,關於神族的消息又多了起來,這其中關乎神庭的那段老黃曆,自然無法置身事外,被史家特意翻尋出來,又做了詳細的論解,重新將那段璀璨到窒息的歲月,重現在世人眼前。
到得金甲神將離去第三日,沉默千餘年的神族終於第一次發聲,宣告天下,神族還有一位神妃在世,並且傳說被掘墳的神帝大墓,也完好無損。
一時間,帝丘之上的世家古族,紛紛將視線投向了這個江河日下的古老族群。
神仙,正是神族站出來發聲之人,同時也是神族的一族之主。
當金甲神將輕鬆破開神族古地大陣的那一刹那,神仙就已經隱隱感覺到,即將有天大的好事,要降落在被所有人已經遺忘的神族頭上。
果不其然,金甲神將稟明來意,傳達了那位神妃的神令,要幫神族再度開創一個璀璨大世,開創一座令萬族俯首陳臣的無上神庭。
再恭送金甲神將破空離去後,族主神仙急忙喚來神族中太上長老之上的所有人,將這個機不可失的機會說了出來,想聽聽所有人的意見,畢竟神族已經分成三脈,還有些許混雜而生的旁支,論血脈相連的程度,這三脈已經足以代替整個神族,也就是議事廳中這近百位的太上長老和群首。
神族三脈,每一脈都有一定數量的太上長老,這些太上長老執掌一脈的生殺賞罰大權,在他們之上,是一脈的群首,人數不一,雖沒有什麽生殺賞罰的實質性權柄,但群首卻有著一個無上的權利,那就是可以決定任何一位太上長老的去留,而且這些群首,多是一些從太上長老位上退下來的老人,所以將三脈中的這兩撥人喊來聚在一起,也基本相當於將神族所有人喊了過來。
神仙不過花甲年歲,這般歲數擱在凡俗世人中,可以說是黃土埋半截之人,但對於誕生過神帝的族群來說,壽齡的長短,已經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神帝,早已利用無上神通,替神族整個族群,延命三千載,這聽上去似乎是個無從考究的傳說,神族無人出來解說,世人也不過是眾說紛紜,毫無意義。
神仙顏麵紅潤,血氣旺盛,一頭黑色發絲更是隨意束了根發帶,披散在身後,若是僅憑麵相判斷年歲,神仙也不過而立之年,無論是在凡俗塵世還是在人人壽齡可達五六千載的神族內,都正值青春年少,將來大有一番作為的年歲。
審視著廳下幾位權柄最重的群首,神仙也不說話,悠閑品著後山茶園新摘來的道茶,茶香嫋嫋,芳香撲鼻,這種道茶修士飲一杯,可有醍醐灌頂撥雲見日之效,每年從帝丘茶市上流出去的那些道茶,不過是神族後山那片茶園裏品質最爛的貨色而已,真正的新茶好茶,神族自然是要留在族內,偶爾拿出來招待一下登門貴客,也是一種不錯的手段,譬如那位金甲神將。
當然,這種亙古罕見之物,便是誕生過神帝的族群才會有的底蘊,諸如道茶一類的好東西,在這個被外界瘋傳沒落不堪的族群裏,還有很多很多。
當然,這些都是昔年那位無上神帝所賜,理所應當。
“族主,先祖神帝已經隕落久遠,神庭也已淪為廢墟,所有的神將天兵,皆死在了南天門前,你不可能不知道,金甲神將乃是神帝禦下之將種,怎麽可能苟活於世,更何談什麽神妃,所以,老朽以為這定然是外界那群宵小之徒故意戲弄我族,想看我族笑話!”
身為一脈群首的老者,必然有過人之處,如此分析問題,倒也不無道理。
神仙不動聲色,隻反應平平,淡淡點了點頭,似乎不是很滿意。
“族主,照我說,這件事應該等那位神妃到來後再做決斷,若是真的神妃,我等自是鞍前馬後伺候,可若是弄虛作假,想從我族手裏扣出點油水,那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又是一脈群首站了出來,言辭擲地有聲,議事廳裏更是無人再敢稀碎議論,顯然這位群首老者,在神族中頗有威勢。
“族主不肯說那金甲神將究竟傳達了什麽神令,在下無法從中判斷,不能僅憑族主一麵之詞做出決斷,所以還請族主公開神令!”
最後一脈的群首老者站起身來,神色桀驁,直視著廳上悠哉喝茶的族主神仙。
“擰老怪,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不相信族主所說?”
“我看擰老怪你是越活越倒退了,你一個群首,就想讓族主交出神令,難不成你想做那族主之位?”
不等神仙開口,廳下的三脈群首已經開始口舌交鋒,這三脈群首中,神仙所能信賴之人,屈指可數,而且不在這爭論的三人當中,往日三脈有爭論,神仙這個族主也鮮有站出來止戈之意,反而任由其爭執不休,若是再大打出手,那就再好不過,這正是神仙所想看到的。
不過今日議事,廳下爭鋒,顯然不合乎時間,故而神仙將手中茶盞“噔”地一聲重重擱在了桌上,待這道明顯帶著族主威勢的聲響傳開,廳下所有人這才止聲凝息,口舌爭鋒的三脈群首也是禁了聲,不再爭論。
“擰老所言極是,金甲神將驟從天降,莫說擰老懷疑,便是在下也頗為吃驚,先祖神帝隕落,至今已是近四萬載光景,莫說是血肉之軀,即便是一件神兵,怕也生鏽腐朽,再無鋒芒,所以任何的懷疑,都是可以有的!”
神仙看著廳下被稱為擰老的三脈群首老者,又從袖裏抖擻出一道明燦如金的神令,開口笑道:“喏,這便是金甲神將帶來的神令,諸位誰想確認真假,便可上前一觀!”
三脈群首彼此對視一眼,各自站了出來,來到廳前仔細審視著桌上這張神威莫測的神令。
神仙仍舊不鹹不淡地喝著茶水,雲淡風輕。
片刻後,三脈群首紛紛離去落座,神色複雜,但更多的還是興奮和激動。
神令這種神物,可能對於其他族群來說,鑒別起來真假相當困難,隻能從外在流露出來的一些方麵去判斷,但對於神族而言,卻是可有實物參照的,在神族那座祠堂中,正中供奉的便是一張神令。
“神令真假,想必各位群首已經心中有數,接下來該說一說具體該怎麽辦了!”
神仙審視著廳下已經明顯有些躁動的氣氛,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
“族主,既然神妃尚在,還有金甲神將存世,我族理當全力支持神妃做出的決斷,畢竟我族已經快要淪落成誰人都能踢一腳的窩囊廢了!”
一脈群首老者說得頗為堅定,神色更是有些難掩的激動。
“三全老匹夫說得極是,我也讚成這麽做,神族再不搞出點名堂來,外界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貨色,還不得騎到我神族的頭上!”
三脈群首擰老怪也表示支持一脈群首三全老者所說,雖然二者前一刻還爭論的麵紅耳赤,但麵對外界,終究是一家人。
廳下議論聲再起,說什麽的都有,有者更是眼眶泛紅,情難自抑。
神仙隻是平靜看著這一切,或者說是欣賞著這一切,因為一個人樹立起來的威勢,又因為一個人隕落而失去這種威勢,一得一失之間,足以看出諸多東西。
“那好,既然大家對神妃決斷無疑,那就請推選出些許人來,去神帝大墓,把先祖神帝留下的東西,一件不落地拿回來!”
神仙笑眯眯的說道。
廳下瞬間陷入沉寂,鴉雀無聲。
“要入神帝大墓……這……不等於自撅先祖墳墓嗎,這種事……”
當所有人開始意識到這是一件欺師滅祖的事情後,一些先前還激動難抑之人,此時神色已經變得複雜起來。
“自撅先祖墳墓,聽上去是欺師滅祖,但這座墳墓中並無神帝肉身,隻是一座空墳,又因為神妃傳令,我等若不遵守,豈不等同不尊神帝神令,所以,這種頭疼之事,還需要大夥幫忙想想辦法,最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之策才是!”
神仙平靜的視線,從廳下每一位人臉上掠過,有者與之對視,有者扭頭錯開,有者幹脆垂首,總之,這種需要拿出決斷的事情,百餘人,便有百餘種心思。
“嗬嗬……”神仙心中笑了笑,一群不中用的家夥,還能做成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