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歸來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張家二爺方才晃晃悠悠而來,趙有財肚子裏早就灌滿了茶水。
好在張家二爺待人還算熱絡,一上來就連連拱手揖禮道歉,說張家近來雜事繁多,一邊是老聖人要回來,一邊是他那個不聽話的三弟惹事連連,弄得張家就差雞飛狗跳。
趙有財倒是對張家三爺略有耳聞,因為傳言此人閱書萬卷,胸有丘壑,最是有希望傳承張家文運的後輩弟子,沒有之一,怎麽到得這張二爺嘴裏,反倒是這幅惹禍精的模樣?
不過,這些疑惑暫時不好多問,畢竟這是張家內情家事,尚且輪不到他一個外人指三道四,再者張家這一對兄弟,傳言多有不合,如今看來所言非虛,趙有財心中默默思量。
“不知趙兄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張二爺撣了撣衣衫上的綠葉,笑問道。
“二爺,可是劍修一脈?”
趙有財也不藏掖,開門見山,拋出了問題。
“劍修談不上,隻不過是喜歡揮舞幾下,再說書生佩劍,願做遊俠,小說裏不是經常這麽寫嘛,身為讀書人的在下,如何能不豔羨?”
張二爺承認的更是爽利,有些出乎趙有財額的意料之外。
“那二爺前幾日,可是去過村中那幾株古木下揮劍?”
趙有財抖擻出一塊劍意尚存的樹幹,正是他先前從樹幹上切削下來,這是鐵證如山的物證,那位可做人證的吳糧姑娘,不到萬不得已,實屬沒必要公布於眾。
張二爺掃眼樹幹,哈哈一笑,“去是去過,而且是張家酒宴那晚去的,隻不過其中因果紛雜,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簡單點說,我是去報仇!”
趙有財氣血上湧,怒意勃發,隻不過在看到不遠處空空如也的山林後,怒氣憑空消減了些許,但聲音依舊冰冷,“張二爺,趙家無極於張家酒宴當夜慘死於那幾株古木下,二爺也親口承認到過,這種巧合之事,不知作何解釋?”
張二爺撓撓頭,抓抓癢,耽擱了片刻,這才手指撚夾著一片綠葉,笑道:“張某人當夜去過不假,但在下是去抓一個無端打攪張家酒宴的小賊,並且還交了幾下手,留下點張某人的痕跡,在是平常不過,若是趙家主想以此認定令侄是在下所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趙家主不妨出拳!”
張二爺打量著趙有財,書生意氣,偏偏走的是武人強硬路子,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混雜在一起,呈現出來的氣態,倒也有幾分與眾不同。
趙有財自然聽說了關於張家酒宴上的那場插曲,雖然發生的突然,結束的更突然,但趙有財如何能不明白,張家豈會忍氣吞聲,讓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小賊攪鬧了好事還不追究!
“呃,趙家主若是不信,可以隨在下入得這山林中一瞧,屆時想必會解開趙家主些許疑惑!”
沉吟半天,張二爺指了指身後光禿禿的山林,麵有陰沉,解釋道。
二人入得山林,腳下地麵盡是被攪碎的古木植株碎渣,踩上去沙沙作響,趙有財眼皮不自主跳了跳,這些古木碎渣,都是被劍氣攪碎!
等於說,這一大片的繁密山林,皆毀於劍氣之下!
若是再考慮山林周邊完好無損的狀態,這無疑更是一件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用劍氣攪碎一大片山林,也不是不可做到,但能將脫韁之馬的劍氣控製拿捏到如此境地,就絕非是一般劍修所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在他認識的劍修之中,屈指可數!
“是不是看出來了,沒錯,這裏殘存的劍氣,和你那塊樹幹上的劍氣同出一人之手,正是那位攪鬧酒宴的小賊所使,當夜我一路追殺此賊,在村中幾處地方都有短暫交手,古木下不過是其中一處,最後小賊力所不逮,受我一記千鈞炸雷,險些命隕當場,隻可惜在下還是低估了賊人,被他使詐遁逃入了山林,於山林中又是一番生死搏殺,終是逼的賊人搬出了壓箱底的保命手段,這片山林就是那賊人使出一張劍符後形成的,至於賊人生死,實話實話,在下現在也無從知曉……”
張二爺臉上泛著苦澀笑意,這個結果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張劍符祭出後,他隻能是撒腿逃命,由不得他做半點遲疑,因為遲疑的結果,他就會是眼下這片厚達幾尺的草地!
“這……”
趙有財猶豫不決,看眼山林,看眼苦笑不得的張家二爺,陷入沉思。
“趙兄,不妨再朝裏邊走走看,賊子吃我一記炸雷,受傷不輕,若是沒有祭出那張劍符,嗬嗬,怕是會交代在這裏!”
張二爺循著記憶,墊腳飛掠而出,朝山林深處掠去。
趙有財遲疑了一下,輕提一口氣,身形驟然懸空,看眼已然掠出數十丈遠的身影,隨即尾隨其後而去。
隨意可見縱橫交錯的劍氣,就仿佛是沉石湖泊後蕩漾起的漣漪水波,石沉湖底不過幾刻,但蕩漾擴散出來的漣漪水波卻是要持續許久的時間才能徹底消散。
“趙兄,需加點小心,這賊子著實有些手段,擅長隨時借地埋伏,最好一擊必殺,手段刁鑽至極,常常出乎意料之外!”
張二爺回頭提醒。
“不過,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你我隻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凝神全力戒備即可,再怎麽著,這賊子也是深受重創,再難使出什麽遁地入水的秘術神通,還有那劍符,想來也是平日壓箱底的保命本,若不是被我逼急,怕是也舍不得拿出來使,嗬嗬……”
似乎是擔心趙有財太過緊張,打壓二人氣勢,前行少許的張二爺話鋒一改,開始寬慰起趙有財來。
隻是不知為何,趙有財愈發心神忐忑起來,尤其是看到張二爺蒼白如紙的臉色,脊後那股涼氣就沒有消停過。
說話間,二人已經掠出足足百餘丈遠,距離張家宅院愈發疏遠,隻是山林好似沒有大到無邊,看不出盡頭所在何處。
“咳咳……”
前方,張二爺落地止步,身體搖搖欲墜,隻得彎腰屈身,雙手扶膝,這才定住身形,而後猝然一口鮮血噴吐在地,地麵一片刺目鮮紅!
“並無大礙,這是受那賊子劍符所傷,已然吃過療傷丹藥,趙兄不必多心!”
壓下泛湧上來的氣血,張二爺慘然一笑。
趙有財不知為何,鬼使神差上前,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道出一粒藥香撲鼻的藥丸,遞給了彎腰扶膝的張二爺。
“多謝趙……”
張二爺嗓音有些發顫,探手取藥的同時,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噗……砰!!!”
一記刀鞘直插心府,前後通亮,血洞森然。
一道身影倒飛十餘丈遠,摔落在地。
一記積攢了渾身氣力鑿出的重拳,落在慘白額頭之上,重拳之人眉心當即炸裂,點點鮮紅從眉心流溢而出,同時眼睛,鼻孔,耳朵,嘴巴,七孔同時流血不止,受了重拳之人,同樣是倒滑出數十丈遠,在地麵劃出一道鮮紅溝壑,直到接連撞斷三株幾人合圍的古木,方才算是停了下來。
山林悄寂無聲,仿佛刹那間陷入死寂,連往日隨時可聽的蟲鳴鳥叫,此時此刻都不約而同消失的幹淨。
“嘶……這個狗日的貨,果然藏了私,武人沙包大的拳頭,這下小爺也是嚐過了!”
一道身影從倚在斷成幾截樹幹的張二爺身後跳脫出來,同樣是一副臉色蒼白如紙的瀕死之態,腳步浮虛,搖搖欲墜,隻不過明亮的眼睛裏卻是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若是參加過張家酒宴的人在此,自然認識這位利用張二爺肉身誘殺趙有財的大病少年,赫然正是當時差點攪翻酒宴的少年郎!
扶住古木,看眼血肉模糊的張二爺肉身,少年狠狠啐了一口,罵道:“想讓小爺死在這裏,你張家還不夠格!”
又是一陣歹毒啐罵過後,少年盤腿坐下,開始屏息凝神,調整狀態,方才那位“張二爺”所說十有**為真,先前張二爺確實砸出了一記千鈞炸雷,險些送少年郎魂歸故裏,隻可惜命運使然,少年命大福大造化大,躲過一劫,後來方才以重傷誘騙張二爺深入山林,從而祭出劍符,完成一場驚天反殺。
隻不過,少年受傷也確實重,不算後來這一記險些打散神魂的重拳,單單之前張二爺轟砸而出眼花繚亂的法寶密器,就使得他吃盡了苦頭,若不是有幾粒靈丹妙藥吊命提氣,少年現在也是一具僵硬涼屍。
一炷香後,少年睜眼,又吐出一口暗紅血水,抹了抹嘴,起身來到近乎殘肢斷臂的張二爺屍骸前,開始在身上掏摸,直到確認再無任何沒有被發現的遺物留存,方才隨便刨了個坑,將屍骸掩埋。
掂量掂量手中的幾件寶貝,少年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具屍骸還能撈點油水,起身飛掠到心府之地被刀鞘捅攪稀碎的趙有財身前,看眼對方怒目圓睜,赫然一副死不瞑目之態,少年倒是不甚畏懼,蹲身探手在眼前拂過,小做善事。
“趙有財,趙家死一個趙無極份量還是不太夠,這也怪不得誰,要怪就怪趙家氣運底子被你們這群不肖子孫揮霍一空,導致家底太薄,自然掀不起什麽驚濤駭浪,所以算上你一個,還有接下來的整個趙家,都得搭上性命……”
少年咂摸著嘴,思量一番後,很是認真的說道。
“仙八境的武人,這種底子隨便去得哪一座天下,也是有恃無恐的大人物,隻可惜你偏偏裝上了小爺,沒法子,小爺專克你們這些不忌因果的武人劍修之屬,這或許就是命運吧!”
嘻嘻索索在趙有財袖兜裏摸索一遍,少年撇撇嘴,難怪說武人都窮的叮當作響,可不是如此嘛,袖兜裏隻有區區幾兩碎銀,再無其他值錢的物件,可不是窮的叮當響!
連死人也不放過譏諷幾句的少年,剛要起身,卻驀然看到趙有財手腕上綁係的一條透亮絲線,若是不小心,很難看得清楚。
小心翼翼找到透亮絲線一端,少年看過之後有些呆愣,原來手腕上這條絲線是縫在皮肉之中的,或許是因為之前趙有財鑿出的那一拳超出了往日氣力,才使得這隱藏於皮肉下的絲線稍稍顯露了出來。
撚夾起絲線,少年開始輕輕往外拽曳,絲線如同驟然打開的繩索,眨眼間就被解開,“吧嗒”,一截手腕猝然落地!
隨之,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趙有財的屍骸皮肉,開始以冬雪春融的速度緩緩縮減,就仿佛是紮破了的氣球在泄氣,而後等到所有血肉詭異消失,一張人皮就出現在了少年眼前!
“嚇死你爹了……”
少年被嚇得跳腳大罵。
當心神上的畏懼消失,少年重新蹲在人皮前,摩挲著下巴,打量起這張明顯“張冠李戴”的人皮來!
按理說,縱然是趙有財體內的血肉消失,可人皮終究還是趙有財的皮囊形態,但是這張人皮,怎麽形容呢,從頭臉上多多少少能看出幾分趙有財的形態,可又不完全是,說得簡單點,就像是幼時的趙有財!
“光陰倒流了不成?”
少年碎碎念叨著,臉色凝重的可怕。
自家主子倒是耍的一手風流,若是他在此,怕是一眼就能看破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何種隱秘,隻可惜小爺命苦啊,主子不疼,哥哥弟弟手足相殘,離家破人亡也差不離了,可憐呐,委實可憐!
少年郎皺眉歎息,但腦海思緒也飛快流轉,涉及光陰秘術,主子雖然有所藏掖,但也並不是隻字未提,多多少少也教過些許皮毛,少年眼下思量的,正是這些被拋之腦後的皮毛之術。
“好像都沒什麽用啊!”
少年在心中仔細篩量過幾遍,主子教下的點滴光陰秘術,多是涉及到流速方麵,光陰倒流卻是隻字未提,最後隻好作罷。
“這具屍骸應該隻有這截手腕,是趙有財的,其他應該都不是……”
注意到掉落在地的手腕安然無恙,少年眼皮跳了跳,瞬間推翻了先前揣測。
這具肉身根本不是趙有財!
換句話說,趙有財怕是早已死去多年,活到當今的這個“趙有財”,應該是被誰人使用某種玄妙秘術,以一截手腕重新造就出來的趙有財,類如昔年主人一手造就他們九位!
“隻是為何要留下一張麵皮,難道不怕被人以此尋著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從而找上門去?”
少年思量再三,始終覺得這裏麵大有文章所在,隻是他不得其法,一時之間捉摸不透而已。
“狗日的,難道老子要帶著這張人皮,等見到我主子,再問個明白?”
少年端詳著枯皺如樹皮的人皮,在心中啐罵了一句。
突然,人皮嘴巴似乎動了一下,少年眨眨眼,以為自己老眼眼花,連忙揉揉眼再度看去,果不其然,人皮嘴巴真的在一張一合,好似說話一般!
“鬼啊……”
少年跳起,大叫一聲,化作一陣風飄遠。
“咳咳……咳咳……”
人皮終是發出了聲音,雖然是輕咳,但也勝過隻張嘴不出聲!
少年躲在一株古木後,探著腦袋小心翼翼打量起突然發聲的人皮!
“你這狗日的,也會怕個鬼,哈哈……”
人皮赫然出聲嘲諷,顯然是聽到了剛才少年落荒而逃前的那一聲驚叫!
“小爺不怕鬼,怕的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宵小之輩!”
少年腿肚子直打哆嗦,但嘴上功夫絲毫不能示弱,語出去劍落,招招奪命。
“哈哈,害怕就害怕,你個狗日的,倒是會找說辭!”
人皮說話的語氣,仿佛是在與故人閑敘,從頭到尾都是充滿了感慨加唏噓。
“你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勸你老老實實坦白,要不然等我主子過來,你再想坦白交代,怕是已經悔之晚矣!”
少年出言恐嚇,還特意做了個鬼臉。
“哦,讓我來猜猜看,你所謂的主子,會是個什麽人物?”
人皮徐徐懸浮到半空,並且也鼓脹起來,少年這時方才看清楚,人皮的頭臉形貌,絕非是什麽趙有財,而是一位失了胭脂水粉的女子!
少年心中一陣罵天罵地,直到這時,腦海裏方才想起一座古老仙門來,這座古仙門改頭換麵的秘法,可謂是一絕,因為秘法太過駭人,並且後患無窮,所以這座皆是女子修士的古仙門,很快就隕落在一眾仙門的圍剿之下,改頭換麵的秘法也至此失去傳承!
“殘存餘孽?”
少年腦海裏蹦出這幾個字來。
“小娃娃,莫要亂猜,猜錯了可是要死人的,嗬嗬……不過我倒是把你的底細看了個通透,你背後仰仗的主子,是那富氏一脈的敗家子,不學無術,口無遮攔,除了家底好之外,其他都一無是處,嗬嗬!”
人皮吧嗒吧嗒嘴,像是準備要咬人。
“隨你怎麽詆毀我家主子,反正又不是詆毀我,再說了,你這又老又醜的婆姨,是怎麽認識我家主子的,難不成也是被戲耍玩弄後隨手拋棄的舊愛?”
少年一副過來人的神態,笑嘻嘻猜測。
“你還有兩次機會,我這人素來大方,認不認識,都一視同仁,皆給三次機會,一旦超過三次,嗬嗬……”
人皮像是一塊抹布,莫名抖了抖。
“又醜又老的老婆姨,心腸還如此歹毒,難怪我家主子看不上你,嗬嗬……”
少年不以為意,繼續出言諷刺。
“咳咳,還有一次!”
突然,少年從幾人合圍的古木後走出,慌忙伸出一根手指,善意提醒對方。
“嗬嗬……”
人皮無聲而笑,卻比哭還要難聽。
“前輩,不知您這次出世,所為何事,若是小的能盡犬馬之勞,必當義不容辭,一馬當先!”
少年拱手揖禮,麵容友善,態度真誠。
“哈哈哈……要說翻臉這門絕學,還數富氏一脈深得精髓,不過你也不錯,有那個瘋子七八分境界了!”
人皮驟然一抖,便飛掠而至,懸浮在少年頭頂。
“前輩謬讚,小的誠惶誠恐!”
少年說的格外真誠。
“好好好……既然你一口一個前輩叫著,我這再不給點見麵禮,以後若是被那個瘋子知曉,怕是會大做文章,來來來,給你一點小玩意,接著!”
話音落地,人皮簌簌而抖,星星點點的金光從人皮上墜落,類如雨下,很快就在少年頭頂堆積出厚厚一層來,璀璨奪目,恍若流金,美不勝收。
“前輩,這是……”
少年抬著眼皮上瞧,隻覺得一片金光落頂,神魂似乎一瞬間都要被擠壓而出,竟然有種神魂出竅的玄妙酣暢!
“沒什麽好東西,隻是一些舊神祗的神魂靈光碎屑,這可是補腦的好東西,正好你這腦殼也不太靈光,索性就全給你了!”
人皮說話聲又換成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聽上去不過二八年華,話裏洋溢的撲麵而至的青春光景,引人遐想連篇。
“前輩姐姐,小的能不能問一句,我家主子與您是什麽關係,值得您一見小的,就送這等厚禮的!”
少年晃了晃腦殼,頭頂金輝悉數沒入頭皮。
人皮隻覺得一陣好笑,這個少年這幅姿態,十足一個醃臢貨色,不愧是那個瘋子的道身,這點看家傳承果真是一脈相承!
“什麽關係,等你見到你家主子,自己問問便是,我這邊說再多,也是一麵之詞,你也不會信!”
說罷,人皮須臾扶搖直上,化作一粒黑點,沒入雲海,消失不見。
少年輕吐一氣,癱坐在地。
“娘的,這個該死的老婆姨,嚇得小爺差點尿褲子,等下次見麵,非得狠狠在臉上刻朵花才行!”
少年罵罵咧咧,寬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神。
“也不知主子怎麽會看上這種又老又醜的婆姨,難不成主子是受人逼迫,亦或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少年碎碎念叨,一解口舌之快,可心神卻始終不得安穩,反而變得愈發不寧。
驀然,福至心靈。
少年抬頭看天,一位嚶嚶而笑的神仙姐姐正虛坐於他頭頂之上,眼波流轉,笑而不語。
“哪裏來的神仙姐姐,我……我用完這一次機會,從今往後都跟著姐姐你混了,鞍前馬後,端茶倒水,洗腳暖床,侍奉左右,你看如何?”
少年臉上洋溢著神往已久的真誠,任何人看了,也無法從中挑出點滴的毛病。
隻不過神仙姐姐不曾說話,隻是衝少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