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酒水解憂
夜郎村,一天之內,算是喪命兩位家主,趙無極名正言順的趙家家主,高山再過兩年也是鐵板釘釘的高家家主無疑。
在趙家眾人身披縞素,滿園悲痛之時,高家的氣氛也好不到哪裏去,尤其是家主高德的院子,已經沒有下人敢輕易踏進其中,除了外出找尋少主高山需要定時稟告的護衛之外,但也是小心翼翼,稟告情況時斟酌在三,生怕哪一句話引燃了家主高德這個火藥桶,屆時怕是神仙老爺出手搭救,也是沒什麽好下場。
聽完匆匆回來的護衛稟告,高德臉色陰沉的像是風雨欲來的暴風雨前兆,稍稍輕吐一氣,將即將要爆發的怒火再次壓了壓,擱下手中的茶杯,冷意森然:“高群,往日我待你如何?”
護衛高群在高家當護衛已經有些年頭,算是了解家主高德脾性的幾個人之一,加之又有些親戚裏道的彎繞關係在,所以往日頗得高德賞識,在護衛隊的二十餘人中,是首屈一指的老大哥。
高山離奇消失,高群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叔自然也是震驚加錯愕,當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是連忙調集護衛隊人員,整裝待發,等候家主召喚。
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好的結果就如同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靜靜看著他們這群將夜郎村近乎翻了個底朝天的狼狽狗腿子,一步一步自動踏進來送死。
距離張家酒宴結束,到得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天,但奈何現實是冰冷殘酷的,護衛隊二十餘人在夜郎村掘地三尺一樣的尋人,卻也沒有更多的進展,更不用說令人心石落地的好消息了。
這已經是他第九次回來稟報情況,之前八次摔碎的茶杯,瓷器擺件等等,已經被受到驚嚇的婢女收拾了一波又一波,這家主書房已然是寒酸落魄,再無任何可摔打之物,所以才有得眼下這種看起來頗為和諧的氣氛在。
聽得家主高德不按常理地問話,高群微微錯愕之餘,也是轉了轉思緒,就明白了其中意思,隨即回道:“家主對待護衛隊二十餘位兄弟,稱得上親如家人,這一點有目共睹,對待高群更是好到了天上,生我者爹娘,親我者家主……”
高群雖然沒讀過幾本書,但也是人情場上的老手,對家主高德這種常常笑麵示人喜歡把舊怨老賬積攢起來到得一定程度再算總賬的脾性,也是知道些許的,所以一抓到機會吹捧諂媚,高群就會毫無底線地阿諛奉承,其程度一般人看後隻會覺得世間人千萬,才能出這麽一個“人物”來。
高德笑著點點頭,這種無甚水平的奉承諂媚,初聽隻覺得刺耳難受,但聽得多了,聽得日子久了,尤其與其他的討好獻媚較比起來,倒也算得上誠意十足,開門見山了,所以他很是享受這種被恭維的感覺,尤其俯瞰著這些腳下之物搖尾獻媚,而他隨便丟出一點甜頭,就會搏來潑天讚美,不得不承認,這種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感覺,是真的會讓人心神愜意!
“那個新入府的高小翠,是你什麽人啊?”高德端起早已冷掉的茶水,卻也不喝,隻是習慣性地在嘴邊抿了抿,然後就持在了手裏,仿佛說話時手裏不拿點東西,總感覺缺少點什麽。
高群一聽,暗道一聲原來如此,家主這是要追究責任了!
“回家主,高小翠不過是在下的一位遠房親戚,因為家中雙親雙雙離世,再無半個親人,所以就投靠了在下,在下在府中為其找了個圍著灶廚忙活的活計,管家那邊都有知會,家主眼下問得,難道是小翠壞了什麽規矩?”
高群如此回答,也算是油滑甩鍋的高手了,最後那句明知而故問,更是盡顯滴水不漏的說話水平。
“哦,那倒不是……”家主高德搖搖頭,抿了抿茶水,將茶杯“砰”地一聲擱在桌上,驟然厲喝道:“壞了規矩,豈止是壞了規矩這麽簡單……不過這也多虧有你這個親戚在,要不然我兒高山能死的這麽離奇蹊蹺嗎?”
這句話一出,高群著實被嚇到要昏死過去,心驚膽顫的厲害,少主高山怎麽和一個灶廚丫鬟扯上了關係,還是這種生死大仇?
“不可能,小翠不是那種人……”高群一個機靈,險些將這句“萬能金瘡藥”給丟了出來,但高群畢竟是靠著一路看眼色行事攀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上的,所以稍加思量下,又偷偷看了眼高德的臉色,就又將這句到了嘴邊的話給硬吞了下去。
“家主,少主如今雖然並未找到,但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夜郎村雖說是巴掌大的地方,但藏人的地方還是有的,小的曾看到少主去的那老城極北之地……便悄然尾隨了一段距離,才發現老城牆的腳程可是不短,所以小的以為這次怕是少主去了那老城牆極北之地,一時半會回不來的可能是存在的,小的已經派了半數人手過去,想來天黑前會有回話的!”高群解釋道,說罷悄悄抬眼皮瞄了一下高德。
“哦,是嗎,這倒是讓你辛苦了……”高德莫名輕笑起來,從袖中抖擻出一塊玉牌,隨手扔在了高群臉前的地上,玉牌摔落在地,清脆悅耳,倒是不曾摔碎,顛簸了兩下後便躺在高群腳下。
“屠神”,首先映入高群眼簾的,不是玉牌翠綠欲滴的顏色,也不是其上精美的刀劍交錯的雕飾,而是在刀劍交錯中,凸顯出來的兩個古老篆字,這兩個字就像是紮眼的刀劍,令得高群心髒一陣抽搐。
即便他再沒讀過什麽聖賢書卷,但尋常的字還是認得的,這兩個閃爍著古老輝芒的篆字,用最通俗易懂的認知去解讀,自然能知道意味著什麽,思緒至此,高群後脊泛湧起一陣涼氣。
“嗬嗬,你家這個親戚倒是有些本事,這塊牌子若是什麽壓箱底的傳家寶,那高家日後可真得抱你大腿了,上麵的字你也認得,不用我再囉嗦什麽,你想不想聽上一聽這兩個字背後的小故事?”高德眯眼,陰惻惻的笑著。
高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卻也沒說什麽,隻是心如死灰,隻恨自己貪圖美色,被人利用,到得如今舊賬被翻,因果緣由皆在自己,半點怨不得人。
“屠神,在如今時間,這個刺客組織可是屬於老掉牙的那種,甚至提及起來也鮮有人知,若不是這名字叫的實在響亮,能唬唬人,怕是沒有誰會相信這是一個專門刺殺神仙老爺的組織,對,就是你們常說的那種神仙老爺……”
“據我所知,屠神組織距離最近的一次刺殺行動,掐指算來,還是在五六千年之前了,那時仙墟大界比眼下這種落魄情境不知強大了多少倍,天下大界和路邊的花一樣,顏色豔麗,自然招蜂引蝶,屠神組織在此秘密駐守,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想來這高小翠也是那個時候來的……”
“至於為什麽一個刺殺組織,會盯上高家,到得如今才動手,其中牽涉必然眾多,我也頗多不解,但有一點我很是明了,這些人在仙墟大界最巔峰時落腳,能安之若素這麽些年,沒有一個遠大的目標,是不足以支撐下去的,所以……我很想聽你說一說,你們屠神組織,那個遠大目標究竟是什麽?”
高德盯著跪倒在地的高群,眼睛裏流露而出的情愫,已經不單單是純粹的血海深仇,還有一絲絲的瘋狂,些許的興奮。
一縷晦暗不明的人影從高群身後走出,旁若無人地坐到一旁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依靠在椅背上,斜眼打量起高德來。
跪倒在地的高群,正如凍冰春融,一點一點開始消失。
盯得高德打量片刻,影子換了條腿繼續蹺二郎腿,同時開口笑道:“高家主是怎麽看穿在下這點小把戲的?”
影子這種寄身於**凡胎的秘術,與尋常神魂占據眉心神台大為不同,後者就像是提線木偶,一切行動心思都得受神魂支配,而前者卻更像是在**凡胎中再開辟出一個小世界,行動心思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除非是有心刻意而為,才會形成與原有神魂共生的玄妙情況,等同於兩道神魂操控一具肉身,表現出來即是類似於多重人格。
“……高群那個地方不行!”高德一字一句說道,這個秘密也是他早前就知道的,昔日高德可是親自為高群說了一樁好姻緣,結果成婚不到兩年,女方便通過高德婆姨那邊給高德遞了話,總結起來就是傳宗接代無望,讓他再另尋姻緣許於高群。
為了保全高群麵子,高德自然是找了個借口,將那位兩年尚且是完璧之身的女子打發走,這個秘密卻是石沉心海,佯裝不知。
“原來如此!”影子點點頭,恍然大悟。
先前,高德拿姿容良好的高小翠做實驗,為的就是驗證心中揣測的真假,因為知曉那個唯二僅知的秘密,高德這一招可謂是水過無痕,巧妙至極,更厲害的是,他也算準了這個“假高群”乞丐會拿高小翠美色說事,故而這招險棋才能起到如此作用。
“高家主不愧是心思縝密之輩,既然被識破,在下認栽便是!”影子朝高德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高家主,我知道你很想問什麽,但恕我抱歉,我什麽都不能說,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你,你這具肉身被我看上了,我很滿意!”影子鬆鬆垮垮地倚坐著,咧嘴一笑,兩道刀劍交錯的影子脫口而出,直落高德而去!
心知不妙的高德,縱然有準備,但終歸還是慢了些許,咫尺之間的距離,不過須臾而已,刀劍交錯的疏淡影子便烙印進了高德眉心。
“成了!”影子一拍扶手,撫掌輕笑起來,隨之起身,端著茶杯,緩緩朝高德走去。
在高家書房,若是有下人此時進來,便能看見這詭異一幕,老爺端坐,像是被使了定身術,而一盞茶杯卻是淩空懸浮,緩緩而行,直到徹底和老爺手裏的那盞茶杯相融,合二為一,就如同是老爺兩道分身,終於完美融合一樣。
“原來如此,嗬嗬,連自己兒子都算計,你這老子當的,可真是沒話說!”高德端著茶杯,抿了抿茶水,一邊查看心神腦海中的秘密,一邊自言自語碎碎念叨著。
“還有孫家,胃口都不小嘛,知道這個地方遲早要崩塌,早早就做了打算,能轉移的轉移,能賣的賣,能送的送,留下來的……好像就是一個純粹的空殼子!”高德咂摸著嘴,語氣出挑,繞有趣味地說道。
“到時候了!”將原有高德心神腦海一覽無餘後,高德擱下茶杯起身,朝屋外走去。
村頭八百水泊,褚知秋頗為懊惱地看眼睡覺打鼾驚走水中遊物的老更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餌料都咬上了,眼看就要上鉤,卻聽得打鼾聲又溜了,這如何能不讓她惱怒?
似乎感覺到褚知秋的視線如刀劍戳刺,老更頭眼皮跳了跳,悠悠醒來,抻了抻老腰,先看眼穩如山聳的魚竿,再看眼一臉惱火的褚知秋,笑了笑,“丫頭,這垂釣可不是什麽著急的事,屁股坐不住,垂釣便不成,再說這裏遊物本就少,一天坐下來,釣不上一尾也用不著灰心喪氣,貴在參與嘛!”
“老更頭,都怪你哩,你打鼾像打雷,好幾次都要上鉤了,卻又被你雷聲給驚跑了,你說怨誰?”褚知秋埋怨道,到手的遊物就這麽跑了,等同說又在這裏白做了一晌午的冷板凳,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哦,是我的錯了……”老更頭點頭認錯,抄起地上的魚竿,輕微晃了晃手腕,一抹漣漪油魚竿迅疾傳到水下魚鉤四周,說來也怪,漣漪徐徐四散,引來的卻是一群斤兩都不在小數的青魚。
“快看,有東西咬鉤了,老更頭,這把可得小心沉穩些,晌午吃不吃得烤魚,就看你這一把了!”褚知秋起身,也不顧自己手中的魚竿如何,探著身子朝水中看去,水下隱隱可見,一群大魚正圍簇在餌料周邊,爭先恐後地要咬鉤!
女子心性便是如此,如風似霧,誰也捉摸不透,埋怨來的快,自然走的也快。
“這還不是手拿把穩!”老更頭自吹一句,手腕一揚,魚竿出水上挑,一條細不可查的紅線末端晃漾著一尾斤兩極重的青魚,摔落在水泊岸邊。
褚知秋用漁網罩住,挑在肩頭,眉開眼笑道:“走,去你院裏開開葷腥,在這裏可不行,要是被我爹爹看到了,又得罰我抄書了!”
二人回到院中,老更頭開始準備東西烤魚,褚知秋則是大大方方坐在一旁,靜靜等待著分享美味可口的烤魚。
半個時辰後,烤魚大功告成,褚知秋早早就準備好碗筷,翹首以待,等烤魚上了桌,便是一陣風卷殘雲,如此吃相,倒是和大家閨秀的形象差之十萬八千裏。
老更頭則是細細咂摸品味,再者青魚魚刺細密,一不小心就可能吞進肚腹,所以老更頭吃的極慢,吃魚的同時,他也在思量一件事。
這個褚知秋與他之間,前世早已緣分殆盡,再無任何瓜葛,按理說如此,他們二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此地,輪回往生牽涉眾多,雖不是他一個隻會牽紅線的紅線老兒所能參悟透的,但起碼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緣分殆盡的兩個人,是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地點的,即便出現,也是會因為種種原因,完美錯過,決不能像他這般,兩個人還坐在一塊吃烤魚!
給光陰長河中的人族牽紅線,聽上去不像是什麽苦差事,頂多動動手而已,在一對男女腳踝拴根紅線又有何難?
當然,這都是被山下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說家給誤導了,他這個牽紅線的老頭,若是沒有點真本事,怕是這出力不討好的營生活計,也早已是他人手中物,無論是山下山上,牽涉利益的,到得最後做論斷的,都是“拳頭”大小來說事,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會是誰如此故意惡心人,千辛萬苦給他來了這麽一出有緣人終相逢的好戲?”這才是老更頭最想知道的問題,至於其他的,他不在乎,隻有手中還有這條紅線在,那些早就視他為肉中釘的老東西,也奈何不得他。
看眼正狼吞虎咽的褚知秋腳踝,確定並無拴係什麽紅線,這門手藝雖說不是他的獨門手藝,但終究算來他還是最拿手且有資格的那位,所以任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法眼。
“難道是我想多了?”老更頭忍不住皺眉自問,雖說輪回重逢的機率寥寥無幾,但也並不代表不存在,隻有存在,一切都有可能。
突然,無名山丘傳來山雞大人的呼喚:“紅線老兒,山上一聚。”,老更頭對吃的滿嘴葷腥的褚知秋說了句出去一下,就走出院子,當真是一步一步從山下走到的山上。
到得山丘上,出乎老更頭意料的是,平時難得出門的老壽頭赫然正坐著吃酒,看他來了,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遞了一隻空酒杯。
“你個老東西,怎麽舍得出了你那烏龜道場,出來走一走了?”老更頭打趣道,毫不作假地給自己倒滿一杯酒水,一飲而盡。
老壽頭仍舊是躺坐躺椅的愜意姿態,笑道:“就興你個老牛吃嫩草,就不興我出來透透風?”
褚知秋和老更頭,這一對年齡懸殊格外大的組合,早已在村中那群婆姨嘴裏衍生出了無數種版本,但褚知秋從頭到尾好像置若罔聞,連理睬那群婆姨都懶得理睬。
“前世緣分已盡,不可能了!”老更頭也不藏掖,打開天窗說亮話,一言釘死所謂的謠言。
看眼空落落的另一個位置,老更頭問道:“山雞又去哪裏抖威風了?”
“嗬嗬……”老壽頭輕笑兩聲,使了個眼色,“神風大人,血脈尚存,假以時日,重回巔峰,不是什麽難事!”
老更頭懶得搭茬,這種沒什麽滋味的吹捧,還不如聽兩聲村裏婆姨求他幫忙時的親切叫聲來的自在。
“井底出了亂子!”老壽頭見老更頭不想搭茬,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像他們這樣的半老東西,死是一時半會死不掉,活著吧又覺得什麽事都沒趣味,漸漸的也就養成了這種冷漠的脾性。
井底,老更頭自然知道指的是什麽,除了戲台前那口老龍井底,夜郎村還有什麽地方能容納下一窩蛟龍之屬的存在?
“趁機想出來搞事?”老更頭也不如何驚詫,井底那窩蛟龍之屬,本就是王丁一手保全下來的龍族孽種,出什麽事都符合蛟龍之屬的駁雜血脈。
老壽頭沒有回答,頓了片刻,說道:“出來倒是還好說,畢竟那一套玩意都在,實在不行就再鎮壓一次就是,可關鍵是……是那窩蛟龍從井底打了一個通道,一直聯通到了八百水泊,水泊什麽樣子,你比我知道的清楚,所以……很頭疼啊!”
老壽頭說著,揉了揉眉心,仰頭灌下一杯酒水,解解心煩意亂。
“老龍井底怎麽會和八百水泊聯在一起,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地方,再說那群孽種不怕光陰流水腐蝕?”老更頭很是意外,據他所知,老龍井底便是光陰長河未曾變更流向前的古河道,縱然是龍族親來,也絕不可能打穿,更何況是一窩血脈駁雜的蛟龍?
“誰知道去?”老壽頭搖搖頭,一臉的愁悶,好似他為這件事操碎了心。
老更頭看眼山雞大人的空座,笑道:“這是去井底抖威風了?”
“沒有!”老壽頭搖頭,扭頭遠眺天際極北,說道:“說是要去把埋葬的過去親手挖回來,誰知道他當年埋了什麽在那裏!”
老更頭聽後更是意外,嘖嘖稱歎,“山雞大人近來的覺悟,可是大大提高了,都能有一粒米那麽高了!”
老壽頭也未說話,隻是給兩者酒杯斟滿,然後執杯輕碰,一飲而盡。
天底下什麽最解憂,除了酒水,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