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貶為奴籍
曄治年古井無波的雙目中，突然泛起了一絲漣漪，但他依舊沒有任何的表示，做為一國之君，在任何時候，都必須展現出絕對的平靜來。
現在滿朝文武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更要注意言行舉止，在這個極為關鍵的時刻，樹立絕對的權威，方才可以讓這群唯利是圖的奴才，死的心服口服，讓坊市不再流傳自己是個昏庸的暴君。
“榮睦，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陛下和滿朝文武的麵前，私自摔碎陛下賞賜你的王侯發冠！”
雲東直立刻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顫顫巍巍地鬆開抱著曄治年左腿的雙手，指著榮睦的鼻子，打算把所有的矛盾，全都轉嫁到了他的身上。
“陛下，此舉遠比抗旨不尊，當眾撕毀聖旨還要嚴重，必須嚴懲不貸，從重處理，以儆效尤！”
郜啟德見榮睦竟然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把身上最為寶貴的地位都視為糞土，當眾摔得粉碎，震驚之餘，明白自己剛才精心布置的計策已經全部失效，隻得再生一計，立即上前一步，把芴板舉過頭頂，對著曄治年躬身怒道。
“陛下，此子不能留，留下結冤仇，今日他敢當眾摔碎商王頭冠，明日他就敢揭竿而起，蠱惑百姓造反，所以必須斬立決！”
蘇隱鴻見郜啟德改變了策略，頓時穩定住心神，學著他的模樣，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變本加厲地低吼道。
與此同時，那些個哭起來比婦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文官武將們，也都紛紛有樣學樣地開始控訴起榮睦的種種罪行來，從榮睦平定宗氏王朝是弄虛作假，到鎮試中考中探花是徇私舞弊，再到他剛一出生哭聲太大……
他們都編造的津津有味，有聲有色，似乎榮睦自始至終，都是個無惡不赦、罪大惡極、窮凶極惡的罪人，幹盡了天底下最無恥、最卑鄙、最殘忍、最齷齪的勾當，將永遠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任由所有人唾罵。
曄治年依然不為所動，對於這些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他的心中早已不再將他們當成人來看待，即便他們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十分舒服也無濟於事。因為，他現在最為看重的是曄雨的態度，做為儲君，她必須在自己還未駕崩之前，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邊。
隻不過，他從餘光中發現，曄雨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冷若冰霜地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地聽著嘈雜的控訴，不為所動地注視著混亂不堪的大殿。於是，當初曄靈兒公開與自己做對的場麵，重新浮現在了曄治年的眼前。
早已起身站在曄治年身側的曄雨，心急如焚地注視著局勢的發展，想要開口為榮睦解圍，把所有的矛盾和怒火，全都引到自己身上來，可這樣隻會加劇曄治年的怒火，造成難以改變的結局。
此時，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曄治廉行將就木的身子，以及那張蒼老虛弱的麵龐，還有他常常掛在耳邊的話，讓腦子裏和心中為榮睦開脫的念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了如何保住儲君的位子。
“陛下，榮睦當眾摔碎王侯發冠，乃是蔑視朝廷，必須予以嚴懲，至少也得株連九族，可這樣以來，難免會落下殺功臣的罪責，所以我建議看在他平定宗氏王朝的份上，將他全家都貶為奴籍，每年向朝廷上繳一千億銅幣，子子孫孫無窮無盡！”
曄雨一步邁出，避過曄治年的目光，頷首堅定地說道，毫無感情的聲音，讓所有正在痛斥榮睦的文官武將們，感到一陣心悸，皆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十分清楚，就算是富可敵國的袁善、郜啟德還有蘇隱鴻三人各自身後的龐大家族，或許可能擁有超過一千億銅幣的資產，可這全都是幾十代人的辛苦積累，方才擁有的資本。
如今，要讓一個初露鋒芒的小子，每年都拿出一千億銅幣交給朝廷，相當於他每年都必須要賺到袁、郜、蘇三個家族的其中一個才行。
更為重要的是，被貶為奴籍之後，所有的資產都將會被充公，隻能寄人籬下，給大戶人家充當長工，不得離開半步，徹底斷絕了繼續經商賺錢的可能，但如此荒謬的言論，在威嚴肅穆的宮殿之內，居然引來了陣陣肯定與喝彩的聲音。
那些個幾乎把腦袋別再褲腰帶裏麵的文官武將們，瘋狂的磕著響頭，向曄治年叫嚷著陛下聖明、陛下萬歲和陛下洪福齊天之類的言辭，把福學中溜須拍馬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
曄治年的臉上終於恢複了表情，眼神也不再空洞，他微微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認可了曄雨的提議，他掃了眼那些個頭破血流的文官武將們，刺耳的過噪聲讓他有些眩暈，緩緩地抬起右手，示意他們閉上嘴巴。
“罪臣榮睦接旨，因你在皇宮之內，魯莽地摔碎了王侯發冠，本應將你處死，株連九族，念在你忠心耿耿，立下大功的份上，陛下和儲君願意網開一麵，饒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雲東直連忙爬起身來，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略作活動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在一左一右兩個年輕宦官的攙扶下，趾高氣昂地繼續道。
“現將你全家都貶為奴籍，釋放榮景天和曄靈兒，每年向朝廷上繳一千億銅幣，子子孫孫無窮無盡，明年今日務必如數上繳，否則還將斬首示眾，株連九族！”
“謝主隆恩！”
榮睦並沒有對曄治年有絲毫的不滿，心中也沒有半點對曄雨的怨恨，對他來說，能夠在與皇權的交鋒之中，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幸運，根本不敢奢望獲得半點的尊重。
盡管他的大腦裏麵，充滿了想要摧毀皇權的欲望，恨不能現在就拿出藏在棉靴裏麵的手持火銃，輕輕扣動扳機，親手送曄治年去見先皇，可他也十分清楚，就算曄治年駕崩，麵前的這群毫無底線的文官武將，很快就會擁立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