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榮睦的鹹魚
還未徹底完工的和睦公廚，比起之前在大青山的來，整整大出了三倍之多，而且各類廚具、灶具一應俱全，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這兒堆滿了榮家出品的赤楊木。
隻不過當榮睦等人擁擠在後廚時，本來可以輕鬆容納廚子和活計的地方，就變得擁擠起來，加上眼下要做的事情，關乎到安寧鎮的存亡，就更是讓人感到窒息。
“榮睦哥哥，不是說好的不再讓我哥哥做這些極為麻煩的事情了嗎？”白玉薇撅著嘴巴，委屈地拽著榮睦的衣袖，漲紅的臉蛋堆滿了楚楚的可憐之色，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不公，令人不忍心訓斥她的嬌蠻。
“玉薇，你帶上小黑黑去外麵玩一會吧，這兒不適合女孩子長待。”白玉展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耐心勸說道。
“我不要！”白玉薇閃泛著霧氣的雙目輕輕一眨，眼看淚水就要溢了出來。
“榮睦無能，隻能依靠你哥哥救命了！”榮睦揉了揉白玉薇的腦袋，彎腰蹲了下來，抬起頭，望著這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同情，旋即，他聯想到現在肯定還有更多比白玉薇處境更為艱險的人後，隻好安奈住內心的焦急，柔聲細語道。“外麵有百裏大叔的山地矮馬，它性情溫順，喜歡與人交往，不妨騎著它在安寧鎮轉轉，這兒比起大青山來，風景可是要好上許多啊，而且還有奔流之下的壩陽河，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我……”白玉薇故作將信將疑地看著榮睦，又瞥眼眾人露出的討好表情，明白此事已是絕對不可逆轉，借著榮睦帶給她的好感，乖巧地點點頭，調皮地笑了笑。“好啊好啊！”
望著白玉薇瘦小的背影消失在了後廚的門外，榮睦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吧！”
白玉展拿起一條幹魚，放在手中來回翻看著，不待大鍋內的水被燒開，就小心翼翼地將其扔了進去，然後用大勺輕輕地攪動著。
榮睦看著在鍋中翻滾的幹魚，心中的焦急與期待和幾個月前在大青山製作茶膏時的程度更勝。就連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也會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說實話，他真的十分討厭這種命懸一線，在刀刃上顛沛流離的感覺，仿佛每天睜開眼睛，都要去償還欠下的巨額債務：糧食、銅幣、城道……
都說讀書苦，可為官經商從軍更苦。現在回想起來之前讀書寫字的日子，簡直就如世外桃源一般，就算家中親人總會惡言相向，冷眼相對，也比起現在敵人動不動就會要了自己的小命強太多了。
很快，白玉展開始用竹鹽醃製幹魚的工序，再度將榮睦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他看著白玉展幹脆利落地將幹魚的兩側切開大小對稱的開口，熟練地用木勺舀起雪白的竹鹽，然後抖動著胳膊，將竹鹽均勻的撒在上麵，再用粗木棒輕輕敲打著，以便讓幹魚盡快把竹鹽全部吸收。
沒過多久，榮睦就看到白玉展的額頭就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隨之沉重了起來，好在動作還算輕快。隻不過這樣的狀態並未持續下去，待得他把這條幹魚處理完成後，那張熟悉的笑臉並未出現。
“這樣不行。”白玉展來回搖著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終於承受不住，紛紛滑落下來，看上去像是被大雨淋透了一般。
榮睦瞥了眼盛放竹鹽的瓷碗，隻見裏麵的一斤竹鹽，竟然連一半都未曾消耗，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卻是與實際，有著不小的差距，他有些不甘心地從幹魚身上撕下一片魚肉，塞進嘴裏。
剛想用牙齒咀嚼滋味，就被唾液帶來的濃濃腥味和竹鹽的苦鹹刺激地打了個激靈，恨不能立刻將之吐出，並像當初空嘴吃竹鹽那般灌下幾大杯茶水，緩解口中的不適，可這樣以來，隻會讓白玉展等人產生負麵的想法，所以，隻好裝作享受的樣子，嚼了一會後，咽下肚中。
眾人自然看出了榮睦的心思，感動之餘，皆是絞盡腦汁地思考解決之法，於是，後廚內再次陷入入了沉寂之中。
此刻，本就有些悶熱的後廚更是令人窒息，加上時間不斷的流逝，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巨大的壓力無情地壓製著。
在這個令人煎熬的過程中，榮睦突然想起了柴恩之前製藥時的過程，在大腦中仔細斟酌了很久，又反複想象著製作了許多次後，終於開口道。“能不能先將一斤竹鹽全部化在水中，然後把幹魚放置於柴火之上，一邊熏烤，一邊淋上鹽水，這樣既節約了幹魚潤濕的時間和醃製晾曬的時間，也可以讓鹹味更加均勻，不知白管事怎麽看？”
“一斤竹鹽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這樣肯定會影響到壩陽鯉的鮮味，中看不中吃的東西，估計不太好賣。”白玉展的臉上寫滿了嚴肅，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對於一個正直廚子來說，烹製出來的食物，得不到食客的認可，還可以將原因歸咎於眾口難調之上，可問題若是出在廚子的本心懷有其他不軌之意的話，心中的這道坎不論如何也是過不去的。
這就好比一名身兼重任的武將，身處慘烈的戰鬥中，在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他的腦子裏隻會有克敵製勝，而不是什麽其他的邪念，否則不但對不起手中的武器，也愧對於自己的內心。這就是一種行當最原始的信念。
榮睦自然了解白玉展的想法，於是將文官的立場，轉移到了商人之上後，整個人的氣勢也隨之搖身一變，雙目冒出了精明的閃光，客氣之中，頗有一種誌在必得的從容道。“不如這樣，一斤重的幹魚，用加了半斤竹鹽的水熏製，然後再用一斤饞了半斤竹鹽的玉米麵包裹，投入油鍋中烹炸一番，想必味道會更好，而且說不定還能賣出更好的價錢呢！”